上致遠坐在床沿冷哼兩聲，「憑什麼？」語罷，他起穿。

「流盈。」蕭玥一聲喊，流盈快速將一疊新服放在了床頭，奪過了上致遠的舊服。蕭玥道，「可別說我虧待你，這一路上，我也伺候你好幾日了，我可是郡主，你別不識抬舉。這服是新的，按你的尺寸重新做的。」

「我有服，不必你假惺惺。」上致遠奪回自己的舊服。

「你！」蕭玥驟然起，「這舊服有什麼好，穿出去會丟了我的臉。」

這幾日都是在伺候，若是人家知道，一個堂堂郡主言而無信，伺候不了吃飯，還伺候不了穿，最後連上致遠的服都舊舊的，這個郡主的面往哪兒擱？

上致遠全然不理會，顧自往上穿。

「喂，我跟你說話你聽見沒有？」蕭玥上前，手就開始扯他的襟。

「放手！」上致遠了氣，「放手！」

「不放！你換不換？換不換？」蕭玥也不甘示弱。

流盈站在一旁，眉頭打結，這到底是幫還是不幫呢？人服的事也不是沒做過，但眼前的人是丞相之子，是個男子，怎麼好意思上前幫著郡主服。

海潤一個頭兩個大，委實苦了人家上致遠了，攤上這麼個無法無天的主！

外頭一聲喊，「主帥到。」

海潤慌忙起，大抵裡頭也聽見了這話，蕭玥是第一個跑出來的。

傅聲親自出城相迎，「海大人。」

「參見主帥。」海潤自然是躬行施禮。

「離哥哥。」蕭玥一溜煙跑進人群，直接挽上了蕭東離的胳膊，「離哥哥，我終於找到你了。」

傅聲一怔，海潤快速上前，低聲音道，「這是元郡主，上頭有吩咐，要完好無損的帶回去的。」

聞言，傅聲點了頭。方才還有些不解，這小兵打扮的人，怎的一口娘娘腔，遇見蕭東離還如初熱忱，原來是元郡主。

「主帥這邊請，下將糧草之事與您接一下。」海潤道。

傅聲頷首，便與一眾將軍去了中軍帳。

上致遠鬆了一口氣，總算擺了這個麻煩。只是……元郡主纏著蕭東離，也不見得是好事。他們若是卿卿我我的，置上靖羽於何地？

瞧著也沒自己什麼事，上致遠一邊系著腰帶，一邊繞道帳後去。

「離哥哥，我好不容易去了東都，你怎的也不等我？」蕭玥乾脆將頭盔丟給一旁的流盈，「去去去，走遠點。」

流盈笑，快速離開。

蕭東離環顧四周，見確實無人，這才撣落一直黏在胳膊上的手，退開了一步距離，「皇命在，豈容兒戲。」

「沒關係，你去哪兒，我就跟著你去哪兒。」蕭玥喜不自。

「玥兒，這是戰場，不是你想來就可以來，想走就能走的地方。」蕭東離容平靜，全無波瀾，「回去吧，這裡不適合你。」

蕭玥撇撇，「你都在這兒，我能去哪兒？」

「回甘州，或者回東都都可以。」蕭東離背過去，「只要不是幽州就好。」

想了想，蕭玥忽然笑出聲來，驟然衝上去，從後抱住蕭東離的腰，「離哥哥，你是擔心我對不對？有你這句話，我什麼都不怕。」

蕭東離蹙眉，低眉著抱在自己腰間的手，隨即掰開，「玥兒，別胡鬧，這不是兒戲。」

「我知道。」蕭玥抬頭，「可我想跟你在一起，從我第一眼看見你，我就想跟你在一起。」

「我們是堂兄妹。」蕭東離冷了眸。

蕭玥冷哼一聲，「旁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嗎？我又不是我爹……」

「玥兒！」還不待蕭玥說完，蕭東離一聲低喝，隨即制止了未完的話。

也許是覺得自己真的有些過激，蕭玥緘口不語，半低下頭。的腳尖，不斷的蹭著地上的草，幾乎都要蹭出一個坑來。

「回去吧！」蕭東離還是這句話。

「我不回去。」蕭玥紅了眼睛，「我不認得東都的任何人，那裡沒有你。我也不想回甘州，從小我爹只知道喝酒醉酒。就算他醒著，我們父說不上幾句話。他不管我，就算我闖下天大的禍，那都是他的地盤，都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所有人都怕我，我要他們往東，就沒人敢往西。可是我也知道，沒有人真正關心過我，如果我不是郡主，我會比街頭的乞丐更可憐。」

「我不要回去，我想待在你邊，就算死，我也想要跟你死在一起。」

蕭東離定定的著，長長的睫緩緩垂下，「回去。」

「我都低聲下氣的求你了，你為何不能讓我留下來？」蕭玥哭出聲來，「離哥哥，我千辛萬苦來找你，你不能趕我走。」

「玥兒，你值得更好的人護你一生，但絕對不是我。」蕭東離轉，「我會派人送你回東都。」

「為什麼？」蕭玥哭著問。

「你在東都，甘州才能安全。」蕭東離頓住腳步。

「你是不是喜歡上靖羽？」蕭玥陡然衝上前，攔住了蕭東離的去路。

他低眉著眼前的子，倔強中帶著幾分狠戾，眉頭微微蹙起，「別打的主意，你會翻臉無，我也會。」

他說得很輕，輕得飄渺如鴻羽，但卻夠分量，果斷得教人不容置疑。

蕭玥一怔，這是第一次在蕭東離的眼底，看到一。他太了解蕭玥，知道要做什麼。

所以他不允許！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蕭玥深吸一口氣。

蕭東離扳直子，「意思很簡單，計劃之外的人或事，了一下，都得消失。」

「包括我？」蕭玥僵在那裡。

「包括——我。」他重重合上眸，而後才淡然睜開，迅速恢復了最初的從容之。

蕭玥皺眉，「你說什麼？」

「你準備一下，明日我就送你走。」蕭東離邁開步子。

「我不會走。」蕭玥冷然，「我是郡主，不是你想送我走，我就會走的。我也有自己的思想，你上靖羽，那是你的事，但是我的自由不需要你主宰。」

語罷，蕭玥憤然而去。

上致遠鬆了一口氣，瞧著站在那裡一不的蕭東離，心裡才算有些安。所幸蕭東離沒有搖，所幸姐姐沒有所託非人，所幸……

「好看麼？好聽嗎？」一聲低響。

上致遠快速回頭，傅鴻的臉瞬時在他的視線里放大。

「啊！」一聲尖，上致遠一屁跌坐在地。

一扭頭，蕭東離就站在自己的後。

「我、我不是有意聽，我只是、只是路過。」上致遠紅著臉。

傅鴻一把將他從地上拽起來，「喏，聽到了不該聽的，按照老規矩，是要【咔】一聲的。知道什麼意思嗎？」

語罷，傅鴻在自己的脖頸上用手比劃著。

上致遠漲紅了臉，沒有說話。

「不過念在你是阿靖的弟弟，這樣吧，以後咱就是一夥的，你呢——就可以免死了！」傅鴻將胳膊搭在上致遠的肩頭，「怎麼樣？這個提議可以？」

「那他得保證，以後不能對我姐姐有二心。」上致遠憋了老半天，才盯著一語不發的蕭東離。

傅鴻抬手便是一個栗砸在他的腦門上，「你傻不傻？師父連如花似玉的郡主都不要，還想著二心？這場仗，他就是為阿靖來的。」

上致遠一愣。

「好，。」上致遠一本正經的瞧著傅鴻。

蕭東離輕嘆一聲，「鴻，別鬧了。」

傅鴻笑了笑，「好了好了，不開玩笑了。不過師父，你為何這麼急著送郡主回去？」

「不回去，等著哪日撞見了阿靖？然後鬧得不可開嗎？」蕭東離眸微恙。

「這倒也是。」傅鴻點頭。

上致遠大喜，「姐姐在哪？你知道——」

還不待他問完，傅鴻直接拖著上致遠往營帳走去，「廢話說，以後這個刁蠻郡主你來搞定，記得別讓擾你未來的姐夫！」

蕭東離輕笑兩聲，目送二人離去的背影。

糧草是到了，可是援軍呢？

朝廷遲遲不肯派兵前來，只怕真的要夜長夢多了。

這倒不是杞人憂天，而是確有其事。

運糧大軍出了東都，皇帝蕭盛便稱病不朝，到底是真的病了還是假的病了，誰都不知道。

唯一知道的是，皇帝一紙聖諭，讓二皇子蕭東銘監國。

這有史以來都是太子監國，如今二皇子還沒有太子之位，就已經行監國之事，可想而知這意味著什麼。

二皇子與太子，其實之差一步。

嫡長嫡長，無嫡無長。

太子蕭東乾一死，這二皇子理所應當了長子。

皇帝的心思太重，誰也不知道這是考驗二皇子，還是已經決定是二皇子儲君。如今朝中大臣，已然開始搖擺不定。一個個都作壁上觀，只等著這場戰役結束，等三皇子回來看皇帝的表態。

「三爺。」青墨上前。

蕭東離點頭，「利弊相當，也算值得。」

青墨皺眉，眸微沉，「三爺是說護國將軍府的事？」

「年世重這兩生棋下得極好。」蕭東離緩步走著，「走哪兒，都不會輸。」

「年世重手中有兵。」青墨道。

蕭東離回眸看他，「但他絕不會出兵。」

聞言，青墨不語。

這是事實。

「子不得軍營，安排一下，讓郡主去住驛館，明日送回去。」蕭東離拂袖而去。

青墨頷首，郡主是該回東都的。

上靖羽站在人群里，看著運糧大軍浩浩的進幽州城。糧草終於運到，暫時也能緩解燃眉之急。只是這場戰役會持續多久，到底是個未知數。

「小姐，彩兒。」素言欣喜。

彩兒飛落素言的肩頭，上靖羽一笑，「回來就好。走吧，街上不太平，還是回去為好。」

素言頷首，「好。」

一轉，便瞧見傅鴻躲在拐角，「這邊？過來！」

上靖羽蹙眉，怎的這般？心下一怔，隨即敏銳的環顧四周，快步朝著傅鴻走去。

「有人跟著你們，跟我走。」傅鴻隨即帶著二人上了一輛馬車。

馬車在幽州城東拐西拐，繞了大半天，最後才回到了上靖羽原來的小院。

「將軍，無事。」外頭的軍士低低喊著。

傅鴻這才掀開車簾走下馬車，「下來吧，沒事了。」

進了門，上靖羽蹙眉，「誰會跟著我們？」

「不知道。但是能繞著幽州城就繞迷路的，肯定不是本地人。」傅鴻看一眼這園子，「好小，不如改日給你們換個大點的。這麼點地方，看著寒磣。」

「不必了，這裡很好。」上靖羽勉強一笑。

心頭卻還在想著，是誰跟著們？

們初來乍到，一個人都不認識，除非是爹派來的人。但若是爹的人，應該第一時間帶回們，而不是跟蹤。

不是幽州城本地人，就該是東都。

似乎也沒人知道自己的份吧！

「想什麼呢？」傅鴻問。

上靖羽搖頭，「沒什麼，你怎麼來了？」

「你們從東都過來，怎的——」他猶豫了一下，環顧四周，卻只有上靖羽和素言兩人，「芙蕖沒跟著？」

「我是被郡主劫出來的，素言是跟著的，家裡不能沒有人，所以芙蕖就留下了。」上靖羽這麼說，也是合合理。

傅鴻有些失落，「郡主劫人，也不知道多劫一個？」

上靖羽輕笑，極力掩飾眼底的微涼，「這是戰場，芙蕖子弱，來這兒有什麼好。一路上奔波勞碌不說，還想讓跟著你吃苦嗎？」

這麼一想，倒也對。

傅鴻輕嘆一聲，眸悵然，「想見吧，又不希在這兒見著。」一回頭，他突然問上靖羽，「想我嗎？」

上靖羽一笑，「想。」

「蒙我。」傅鴻顧自苦笑，「約莫是恨死我了，如今還不定在哪怎麼埋汰我呢！」

「真的想你。」上靖羽淡淡的開口，眼圈忽然紅了一下，「可是兒家，怎麼好意思掛在上告訴我呢？若是遇見你，倒也還能說說，對著我說了也無用。可是我知道，心裡很想你。」

傅鴻眸微亮，「真的？」

「那塊玉，是你的吧？」上靖羽問。

他如小啄米般，欣喜若狂，「帶著？」

「隨帶著，旁人都不肯。」長長吐出一口氣，「芙蕖慣來是刀子豆腐心，我只希，以後你別負了。你若負……」

傅鴻發誓，「不得好死。」

「說這麼嚴重作甚？」上靖羽面一僵，「我這次來，不單單是為了爺，還為了你和芙蕖。」難得冷了臉，容認真無比，「我想問你一句，將來無論發生什麼事，你都會陪著芙蕖嗎？」

「會。」傅鴻斬釘截鐵，「等我立下戰功，我就可以請皇上賜婚把許給我。不管季家能不能平反，我都要跟在一起。我帶走，從此不管世間恩怨，上一代人的糾葛。」

上靖羽放了心，「好，我信。」

猶豫了一下，「另外，我想告訴你一件事，可能比較突然，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