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國將軍府,所有人都歡天喜地,唯有年玉瑩一個人坐在床邊,從天亮坐到天黑。
「打算從天黑等到天亮嗎?」暮雲房中,冷了臉,「就算今日你死在這裏,能改變什麼?讓死者復生?還是讓時逆轉?」
年玉瑩回眸看他,眼底沒有半點溫度。
「既然已經是二皇妃了,就好好準備著,早日生下皇長孫。」暮雲負手而立,容冰涼,「來人,伺候小姐休息。小姐若是垮了子,我就拿你們是問。」
語罷,暮雲也不駐足,轉離開。
有隨侍上前,「將軍,三姨娘說今晚備下了您最喜歡吃的菜,請您過去一趟。」
暮雲居高臨下,冷笑兩聲,「倒是殷勤得很。」
「那屬下去回復三姨娘?」隨侍含笑轉。
「不必了。」暮雲的聲音驟然冰冷如刃,「從今兒起,本將軍要以大局為重,決不能教這些人壞了事。」眼神微瞥,他勾邪笑,「找個由頭,一個不留。」
隨侍一怔,暮雲卻已拂袖而去。
天下大,只看鹿死誰手。
朝中,朝外大軍與北昭在幽州僵持。
因為上致遠有傷,必須留待幽州養傷,海潤只能先行啟程。來時運糧板車,歸去倒有不奇珍異寶。
拿貪的錢,那不拿,那盡所能。
貪清的錢,那不貪,那天地不容。
這是海潤如今的價值觀。
臨行前,上靖羽在城門口的瞧了一眼。京城之事,他們尚未知曉,有關於上靖羽降為二王府側妃的聖旨,還沒能抵達邊關。
但,很快就會傳遍整個大朔王朝。
了個空,海潤走到僻靜,見了上靖羽一面。
「海大人一路順風。」上靖羽笑了笑。
海潤長嘆一聲點頭,「瞧見沒有。」
看了一眼滿載而歸的箱子,點了點頭,「覺如何?」
「初時,我覺得文人該有骨氣,為該屬清廉。可是後來聽卿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我這才明白,為清廉的,最後都沒有好下場。反倒是那些貪污吏,一個個青雲直上。」海潤顧自嘲笑,「他們貪了百姓的,我就取之於民用之於民。就算我不拿,他們也會送給別人。與其讓他們相護,還不如我趁火打劫,還能給百姓做點好事。」
上靖羽輕笑,「不求一人心安,但求天下長安。」
「我走了。」海潤深吸一口氣,「你自己保重吧,這幽州城,約莫撐不了太久。」
聞言,上靖羽的眼神稍稍黯淡了許,「我知道。」
「相府的衛我留給了致遠,等著他傷愈就能護送他和郡主回東都。」海潤瞧了一眼開始出行的大部隊,「你也早點回去吧,留下來,只會讓他分心。既然相,無論在哪,心都在一。」
點了頭,「我明白。」
海潤擺了擺手,「我走了,保重。」
「一路平安。」上靖羽揮揮手。
海潤走了,帶著運糧大軍轉回東都。定定的站在那兒,瞧著來了又離開的人們,就像生命里的過客,來去匆匆。
蕭東離站在後,牽起的手,「東都需要他。」
「我知道。」上靖羽點頭,「其實他本不喜歡做,若不是我強加給他的天下大任,也許現在的他更自由自在。」
「每個人生下來都有自己的宿命,有自己該承擔的責任。有的人選擇逃避,有的人選擇面對,終其原因,都是自己的選擇,與人無尤。」蕭東離牽著朝城走去,「等你弟弟傷好了,你跟他一起回去!」
上靖羽頓住腳步抬頭看他,「你為何那麼急著讓我走?北昭大軍不是說給幽州一個月的時間嗎?」
「戰事將起,我顧不上你。」蕭東離握的手。
「我知道。」淺淺一笑,「我會——回去的。」
蕭東離頷首,「離開幽州,不管你回不回東都,去哪兒都好。只要不在幽州就可以!」
「為什麼?」上靖羽一怔。
驀地,想起了素言的那些話,還有早前,被北昭的人追蹤。眉微蹙,只覺得心慌,有些不敢置信的著蕭東離。
張了張,終歸沒能說出口。
要怎麼說呢?
問他,北昭要找的人,是不是?
亦或是北昭想對付他這個三皇子,所以想拿下威脅他?
「獃子。」他笑了笑,輕微笑的容臉。
「離哥哥!」蕭玥一聲尖,瘋似的衝過來。
後頭,上致遠頭纏著紗布,瞬時瞪大了眸子。
他們本是來送海潤的,哪知剛走到城門口,便遇見了剛剛轉回的蕭東離和上靖羽。蕭玥瞬時跟發了瘋似的衝上去,強勢拽開上靖羽。
上靖羽只覺得手上一空,子已經被帶離他的邊。
心下一空,有種莫名的失落。
然則忘了,他是蕭東離。
天下劍氣第一的蕭東離。
蕭玥這廂拽開,蕭東離卻已經不聲的站在了上靖羽的後,照舊穩穩的將上靖羽環在懷中。
上靖羽一怔,抬眸卻是他溫的眸子,「沒事吧?」
點頭,報之一笑。
「離哥哥。」蕭玥一轉,乍見蕭東離攬著上靖羽的腰肢,頓時氣不打一來,「天化日,拉拉扯扯,不知恥。」
「你胡說什麼?」上致遠上前。
蕭東離低眉看一眼懷中的上靖羽,打橫將抱起,當著眾人的面堂而皇之的離開。
「離哥哥!」蕭玥追上去,攔在蕭東離跟前,「你怎麼能這樣?」
「我捨得,你又如何?」蕭東離冷了臉,「我自己的人,自己疼。這是我的人,不是你該置喙的事。」
蕭玥切齒,「不知恥!是你皇嫂,論名分論輩分,你們這是罔顧人倫綱常,你們這麼做會被天下人嗤笑。」
「嗤笑?」蕭東離挑眉,「我這一副軀倒也罷了,誰敢笑阿靖?」
「你這麼做,就不怕皇上怒,就不怕到時候自己連三皇子都做不得,你不想要儲君之位,難道連命也不想要嗎?」蕭玥紅了眸,淚在眼眶中徘徊。
蕭玥所說,確實句句在理。
「命?」蕭東離淡淡的笑著,溫的著懷中眉蹙的子,「我的命是。活著,這天下就能太平。若沒了,大朔都將不復存在。」
「你說什麼?」蕭玥仲怔,有淚劃過角。
上致遠上前,神略顯癡愣,卻是不由自主的呢喃了一句,「得一人者得天下,失一人者屠天下。」
聞言,上靖羽只覺得心口疼得無以復加,下意識的環了他的脖頸,將自己的額在他溫暖的脖頸上。
他走的每一步,都格外的小心翼翼。
就好比他此生,從出生到現在,哪一步不是如履薄冰。
蕭玥愣愣的站在那裏,任憑淚如雨下,「他怎麼可以這樣?我喜歡了他那麼久,他卻連回頭都不肯。」
「不是心中之人,自然不會放在心上。」上致遠癡癡的著蕭東離離開的背影。
那一刻,他看見了上靖羽發自心的笑,那種只有對著深之人,才會有的滿足,彷彿數九寒天,只為他一人散盡暖,盡展笑。
「你怎麼什麼都懂?」蕭玥哭著回頭,一張臉哭得跟花貓似的。
上致遠回過神,瞥了一眼,快步就走。
「喂,我問你話呢!」蕭玥哭著上前,邊追邊問。
「別跟著我,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我欺負你。」上致遠加快腳步,「另外,在我養傷期間,勞煩郡主大人離我遠點。」
蕭玥著淚,「為什麼?」
「遇見你總沒好事,你自己看看,哪個不是跟你有關?」上致遠指著自己腦門上的紗布,脖頸上的傷,「所以呢,我們最好保持距離,否則我早晚死在你手上。」
流盈蹙眉,「公子此言差矣,我們郡主也不是故意的。」
「我還傷了呢!」蕭玥直接沖著上致遠吼,捂著心口蹲在地上,「我的離哥哥不要我了!」
「那是你的事。」上致遠快步往前走,沒走兩步又頓住,「另外,不許再找我姐姐的麻煩,你要是再他,別說三皇子,就是我也不會放過你!」
「上致遠!」蕭玥滿臉的淚花,「你這個沒良心的。」語罷,撒就跑開。
「郡主!」流盈一怔,卻是一跺腳,「上公子太涼薄,這幾日你半睡半醒,都是郡主幫你換的葯,也是郡主給你煎的葯。為此,郡主的手都燙傷了,你——」
流盈掉頭就追,「郡主等等奴婢!郡主!」
上致遠一怔,指尖輕輕拂過自己的脖頸,是——是蕭玥給換的葯?他怎的,一點覺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