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蕖報之一笑，「小姐不必再為我做什麼，如今這樣我已經很滿足。傅家有傅家的興衰榮辱，而我——與我有關的只有鴻和念歸，僅此而已。等到傅老夫人和良辰回來，我就回院子裏去，守著念歸就好。」

上靖羽上前，輕輕嘆了一口氣，「有些事必須做，有些東西必須爭取。這跟仁義道德無關，無非只是讓自己過得舒服一些。雖然放開了很好，可是芙蕖，一個孩子如果不能認祖歸宗，長大後會被人笑話。」

「咱們經歷得多，自然也不在乎，可是孩子會在乎。這麼做，是為了孩子好。有的時候人要學會保護自己，保護自己就是保護家人。」

「我以前跟你一樣，覺得無所謂，反正自己珍惜的都擁有了，可是無所謂的太多，失去的也多。回過頭去想，很多時候，邊的人之所以越來越貪婪，都是因為我們的縱然。」

「縱然別人，等於害了自己。」

芙蕖點了頭，「小姐，我記住了。該要的，我一樣都不會客氣。為了念歸，也為了讓鴻能死而瞑目。」

「恩。從苦寒之地回來，尚需時日，你也不必著急。這鎮國將軍府，我會吩咐人過來清掃一番，你安心陪著念歸就好。」上靖羽輕嘆一聲。

芙蕖頷首，「好。」

「還有話說？」上靖羽是誰，一眼就看出了芙蕖的言又止。

「我看那些孩子可憐，所以家裏的孩子已經增加到了五個，我——到時候傅家——」芙蕖抬頭看了看鎮國將軍府的匾額，「大抵不會歡迎吧！」

上靖羽一笑，「人老了，會喜歡熱鬧的，你放心就是。」

芙蕖點了頭。

有些時候，你放過別人，別人未必放過你。你覺得寬容是德，卻無形中縱容了別人對你的侵犯。

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便是這樣的道理。

可芙蕖一輩為人奴婢慣了，當初是被仇恨沖昏了腦子，如今——哪裏有良辰這樣的心計和城府。

沒別的法子，到時候等著傅老夫人回來，還是要上靖羽來一趟。否則芙蕖與念歸，怕是要吃虧的。

上靖羽回了丞相府，剛下馬車，管家便已經在門口等著，見著上靖羽就快速迎上去，「小姐，相爺在書房等著您。」

「知道了。」上靖羽瞧了素言一眼，朝著書房走去。

進了書房的門，上正在執筆練字。

上的草書寫得極好，遒勁有力，遊刃有餘。他這草書，比之年輕一輩更沉穩，比之年長一輩卻極富靈。

「爹？」上靖羽嫣然輕笑。

「回來了？」上也不抬頭。

「傅家的事，多謝爹。」上靖羽上前。

「父之間，不必言謝。」上道，「皇帝也想要個臺階，我不過是順了皇帝的心意罷了！」語罷，上才抬頭，「公審那日都沒來，想必是去找你想要找的人了。」

上靖羽眸微轉，「爹覺得我是去找誰了？」

「找一個連皇帝都找不到的人。」上是誰，東都有個風吹草，能瞞得過他的眼睛？這老謀深算四個字，不是白來的。

「那爹覺得，我該不該找？」上靖羽問。

上輕嘆一聲，放下了手中的狼毫，緩步走向上靖羽，「安全第一。」

上靖羽點頭，「兒知道的，不會冒險。」

「我說過，這世上你跟你娘是我最在乎的，我不希你招惹無妄之災。」上就著桌案坐下，顧自倒上一杯水，「東都看似風波過去，實則暗湧。皇上沒你們想的那麼簡單，他能走到今日地步，除了心狠手辣，還有夠深的城府。」

「我知道，皇上其實是想借蕭東銘的手，殺了三爺。」上靖羽跟著坐下，「我們也都看清了，皇上本不打算放過三爺。」

「不單單是蕭東離，還有你們。」上補充了一句，「皇上會趕盡殺絕。」

上靖羽點頭，「那爹現在的意思是什麼？」

上放下手中的杯盞，「不管皇上要做什麼，爹——永遠站在你這一邊。誰若傷你，爹哪怕搭上整個上家，也會與他拼到底。」

說話時，上容淡然，沒有半點緒波。然則話語，卻是字字千金，沉重無比。他就那麼個寶貝兒，怎麼捨得讓人傷了。

上靖羽深吸一口氣，「爹，阿靖也捨不得讓人傷了爹。」

「皇上龍心難測，你們自己小心。」上道。

「爹，我有把握。」上靖羽眸微恙，「我——找到了一些東西，便是皇上，也奈何不得三爺。」

上抬手，「別說了，這話到此為止。隔牆有耳，還是小心為上。爹就當不知道，你對任何人都不能說。有時候並非對方不可信，而是皇上的耳目太多，萬一泄出去。所謂的把握，就會為死。明白嗎？」

「爹，阿靖記住了。」上靖羽起。

上繼續道，「還沒付諸行的事，永遠都存在變數。阿靖，要學會從容之。」

上靖羽點頭，「是。」

「爹老了，等到事結束，爹會告老還鄉。以後的天下，是年輕人的，是你們的。那日公審，我才看見致遠也長大了，是個堂堂男子漢，有上家的氣度。」上笑了笑，「致遠這一路走來，不能不說沒有你的功勞。」

「爹——都知道？」上靖羽抿。

「爹能穩坐丞相之職，若是連這點事都不知道，那還得了？」上笑道，「海潤是什麼人，打從他進咱們家門，我就知道了他的底細。不過致遠開蒙玩，有海潤和你提點，倒是最好不過的。如今，不是好嗎？我知道，外頭有多人罵我是貪，不過以後，讓致遠來洗白也是極好的。」

上靖羽淡淡的笑著，「謝謝爹全。」

「好好休息吧！」上輕嘆一聲，「估著也沒多時間了。」

聽得這話，上靖羽面微恙，「阿靖記住了，爹放心吧！就算是為了樽兒，我也會格外小心，不敢大意。」

「行差踏錯就是萬劫不復，甘州那邊已經做好了準備，所有有關於甘州的摺子都在我這裏，我已悉數攔下。」上道，「但是難保還有探子宮面聖，你明白我的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