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盛也不惱，角笑得涼涼的，只一眼，就能讓人涼到心裏，「朕知道，你這心裏頭是恨著朕的。當年朕賜死了，將你逐出皇宮，對你而言確實很殘酷。可你若站在朕這邊，你覺得你能放過背叛你的人嗎？」

「朕也知道，你並非朕的親生兒子，朕什麼都知道。可是朕沒有對你趕盡殺絕，朕還是放了你一馬。」

蕭東離眸微垂，「不是你沒有趕盡殺絕，而是我命不該絕。你既然知道我並非你的兒子，你就該明白，我回來不是奔著你的父子之，而是回來複仇的。」

「朕知道。」蕭盛笑得冷冽，「可是朕不怪你，換做是朕，朕也會回來報仇的。現在，你贏了，朕輸了。但朕也沒有完全輸，朕還留有后招。」

聽得這話，蕭東離清淺一笑，「看到外面了嗎？」他瞧了蕭盛一眼，「外頭已經全部是我和年世重的人，你想要另立新君是絕然不可能的事。另外，我也不妨告訴你，甘州蓄勢待發，就算是謀朝篡位，你也不會如願以償。」

「你想要這天下？」蕭盛忽然得意的笑了，「要天下就對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蕭東離心頭一窒。

蕭盛面慘白如紙，角有許跡緩緩落下，「江山人，魚和熊掌不可兼得。朕倒要看看，你有沒有你娘這般多，為了一個人而賠上自己的一切。朕此生不得，你也休想。這天下，是你的了，可是——只要你心存天下，你就只能痛苦一輩子。」

「朕這輩子，得不到余槿的心，而你——得到了心的人，可終究也要毀在自己的手裏。一人天下，孤寂九五的滋味，你也該好好嘗一嘗才是。」

「朕被先帝算計，落一個弒父殺君的天下罵名，留於史冊。而你——也會是如斯下場，絕不會例外。老十一自以為贏了，可是真正贏的人，不該是朕嗎？」

「朕殺了他最的人，朕也會讓他唯一的兒子，痛苦一生。賠上這個天下，朕也死得痛快了。既然無力挽狂瀾，那朕就讓這狂瀾，來得更猛烈一些。」

「別人都會以為朕，為你好，為你理了障礙，朕落得千秋名，而你——」

蕭盛一口黑噴在地上，抬頭看蕭東離時，笑得何其得意，「此生，你都會生不如死，永生永世不得超。」

蕭東離快步上前，直扣蕭盛腕脈，「你中毒了？」

「是服毒。」蕭盛環顧四周，笑得測測。

那一刻，蕭東離鬆了手，徐徐站起子，「你用自己的命，賭上最後一局？」

「朕，贏了。而你——輸了！」蕭盛只覺得視線越發的模糊，漸漸的，重重和上了雙眸，斷了氣息。

他是服毒！

可在別人的眼裏，會變蕭東離的弒父殺君，從此以後，都必須背上一個篡位的千古罵名。而四周，只有蕭東離一個人，唯他一人。

這一次，算是百口莫辯。

不管是誰，就算想破腦袋，誰都不會想到，皇帝會用自己的命來栽贓蕭東離。橫豎蕭盛都要死了，依照蕭盛心狠手辣的辦事手法，蕭東離早就該預料，蕭盛會放手一搏。

蕭盛趴在床沿，污沿著他的角不斷的落在地。

深吸一口氣，蕭東離緩步上前，容清淺的將蕭盛平躺回床榻，隨手取了一旁的巾絹，慢條斯理的拭著蕭盛邊的漬，「皇上思慮得果然周到，甚至用命來栽贓嫁禍。你死也就死了，何苦還要連累我？」

「隨你殺了我娘，也追殺於我，但終歸你養了我多年，沖著這副誼，我本不會宮。不過這樣也好，你如今去了也算是一個了結。你我兩清了，只不過——」

他隨手將染的帕子塞進了自己的袖中收好，「恐怕要讓皇上失了。死人，如何能跟活人斗？你說你是中毒而亡，若我不鬆口，你覺得天下人會知道你中毒亡嗎？皇上，別傻了，在我這裏，在天下人眼裏，你如今只能算壽終正寢。」

語罷，蕭東離起，緩步往外走，及至門口，他才看一眼等在門口的百，「父皇——駕崩。」

音落，百齊刷刷下跪。

門口的太監高呼一聲，「皇上殯天了！」

宮中，哀鼓響徹天地。

那一瞬，東都城，滿城白綢翻飛。先帝駕崩，新帝繼位，這是不容更改的傳統。可是當年世重打開詔的那一瞬，年世重自己也愣住了。

這本不是傳位詔書，而是——生殺令。

百皆看在眼裏，一個個面面相覷。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丞相上徇私枉法，貪腐舞弊，賣鬻爵，欺君罔上，實乃罪不容赦，理該問斬。朕念上獨立朝廷多年，功過相較，心有不忍。遂恩準留予全，後得葬朕旁，許皇陵之三尺之地。其褫奪位份，著為庶民，不得居高閣。上氏，誅九族！若違此詔，殺無赦！欽賜！

百面前，蕭東離面鐵青，眸卻是極為平靜，「此事稍後再議，丞相府關閉府門，沒有我的命令，不許上丞相踏出府門半步。」

「可這三皇妃——」百中，有人問了一句。

蕭東離眸狠戾，狠狠掃過底下眾人。誰都能死誰都可以殺，唯獨上靖羽，他絕不允許！

這，已經是蕭東離最後的讓步。

要知道，一旦蕭東離登基，那麼勢必要實踐先帝詔。

否則——百皆在，眾目睽睽，他就是天下第一不孝子。何況這是先帝詔，他若想登基，就必須照辦。這是祖宗規矩，是千百年都不可撼的條例。

不會因為一人而更改。

然則更要命的是：沒有傳位詔書，那麼蕭東離相當於，是重蹈蕭盛的覆轍。沒有繼位詔書，就不是明正大的繼承皇位，那——又該如何？

國不可一日無君，天下不能一日無主。

蕭東離自然是實至名歸的，只不過缺了一紙聖諭總是了些東西。

而明日，就是蕭東離登基為帝的日子。

這是上靖羽第一次大大方方的宮，輝煌的殿宇，奢靡的宮殿，悉數呈現在跟前。蕭東離牽著的手，若有所思的站在最高的樓臺上，俯瞰整個皇宮，「好看嗎？」

上靖羽點了頭，淺笑盈盈，「好是好，就是四四方方的，進來容易出去難。」

他眸微暗，苦笑兩聲，「你會永遠陪在我邊嗎？」

一怔，「為你的三千人之一？」

他搖頭，艱的笑看著，「你可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