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靖羽定定的著他，「你是我這輩子最大的賭注。」

他笑著，輕輕攬了懷，「怎麼捨得讓你輸。」

上家，年家，說到底是無法並存的。即便上這一刻肯放手，詔在年世重的手裏，年世重手握重兵，控制了整個東都，蕭東離想力挽狂瀾也是不能。

就算甘州及時出兵，可是遠水救不了近火。

登基之日，染朝堂。

這是無可避免的結局。

蕭東離什麼都沒說，他本就不是多話之人，慣來安靜如斯。上靖羽已經習慣，任由他一人默默抗下所有的事，只要相信他，陪著他。覺得，只要蕭東離在邊，什麼都不怕。

與上靖羽一道宮的，還有年玉瑩。

三王府的人，自然是要一起進宮的，到蕭東離登基之日，還會一道封。

書房，蕭東離佇立窗口一不，他在想，想著該怎樣才能掙如今的局面。可詔就在那裏，百皆知，如何能更改？

而他自己也被蕭盛擺了一道，以為年世重拿到了詔書，誰知竟是上家的催命符，自己卻連最起碼的傳位詔書都沒有。

青墨上前，「三爺，丞相大人遞了摺子，說是想見您一面。」

蕭東離回過神，「傳。」

「是。」青墨頷首退下。

過了良久，上才風風火火的趕到書房，「微臣參見皇上。」

「我還沒登基，不必行此大禮。」蕭東離示意青墨去外守著，顧自攙起了上，「這裏沒有外人，只有你我翁婿，有話就說吧。」

上點了頭，面不太好，「詔之事，老臣知道了。」

一瞬間，誰都沒說話，蕭東離沉默。

「其實老臣早就猜到了會有這一日，沒想到還是沒能避開。」語罷，上忽然跪在了蕭東離跟前，「老臣死不足惜，只是阿靖還年輕，不該此牽連。早前，老臣想要送離開東都，終歸還是拒絕了。看在對皇上一往深的份上，皇上就放了吧！」

蕭東離心頭一窒，「送離開東都？」

上頷首，「臣知道，早晚會有這一天，所以想要送走。」他苦笑兩聲，「與娘一樣，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娘明知道自己的子不好，生下會死，可還是瞞著老臣，最後丟了我們父兩走了。」

「阿靖心善，皇上念在服侍皇上多年，饒不死，將來就算是庶民也好，乞丐也罷，總歸留下一條命就是。」

蕭東離將上攙了起來，「我不會讓人傷。」

「多謝皇上。」上如釋重負。想了想，又道，「皇上沒有傳位詔書，無法堂堂正正繼承皇位。不過——先帝的心思固然歹毒，卻忘了還有一個我。」

蕭東離一怔，「這話是什麼意思？」

上輕嘆，「當年他也是無詔登基，是老臣模仿了先帝的筆跡，才有了他數十年為君。如今，這也是老臣，最後能為皇上和阿靖做的事。」

語罷，上緩步走向書案，取過筆攤開一份空白聖旨，「這些年皇上的摺子都是老臣閱批的，皇上的筆跡，老臣慣來悉。而皇上說話的口吻，沒有人比老臣更清楚。」

執筆丹青，蕭盛這些年，很多聖旨都是上代筆的。上是誰，能幫著蕭盛偽造先帝的傳位詔，那麼今日也能模仿蕭盛的筆跡，為蕭東離立下一份傳位詔書。

不過是一支筆，一份聖諭，又有何難。

等著寫完了這些，上道，「他的玉璽就放在床褥下頭的暗格里，找到之後蓋上，那麼這份傳位詔，不是真——也會變真。」

蕭東離上前一步，上的模仿得幾乎一模一樣。他是文出，本就才華橫溢，這些東西對於上而言，不過是小兒科。

「如果可以，真想再寫一道廢令書。」上眸黯然，笑得微涼，「可惜皇帝知道上家與年家，是水火不容的，所以直接把詔給了年世重。如此一來，年世重豈會放過上家。縱然有千百道廢書令，也是無用。」

「上家算是氣數已盡，老臣作惡多端，死也不足惜。想必皇帝下此詔令，早已準備好了上家的所有罪證。一切都是老臣所為，老臣甘願一死。只是阿靖——還皇上寬恕，能放一條生路。」

蕭東離頷首，「我會的。」

上點了頭，亦步亦趨的往外走。

他服侍了蕭盛那麼多年，蕭盛是真的想要帶他走，所以——絕不會給他翻的機會。只是蕭盛為了掩飾與上的關係，連帶著整個上家都一鍋端了。

我既捨不得你，你既捨不得家人，那麼，我便允你一塊帶走。

如此，上九族便要做刀下亡魂。

而這一切，上靖羽一直被蒙在鼓裏。蕭東離不許任何人在跟前嚼舌，誰敢多說半個字，他就會讓誰人頭落地。

握著沉甸甸的傳位詔書，明天就是上家的末日。

蕭東離徹夜難眠，把自己關在書房裏。

青墨疾步進門，「三爺，出事了。」

「何事？」蕭東離心下一怔。

青墨深吸一口氣，「年大將軍謹遵先帝詔，查封了整個相府，如今開始拘捕上家所有宗親。現在，估計六部衙門的牢獄都關不下了。明日三爺登基，那麼這些人就會為新王朝的洗之祭禮。年大將軍，必定不會放過上家。」

一山不容二虎。

誰都不希，有個勢均力敵的對手。

能一舉剷除乾淨，自然是求之不得。何況，年世重的手裏還有先帝詔，如此一來更是明目張膽的置上家於死地。

「放肆！」蕭東離快速出門。

「三爺，年家軍已經佔據了整個東都，咱們的人都在城外，如果戰——」青墨跟在蕭東離後，「會殃及東都百姓。更重要的是，咱們兵力懸殊。何況，八皇子在年大將軍手裏。」

蕭東離頓住腳步，子陡然僵住，「你說什麼？八皇子在他手裏？」

「他的意思很明顯，若是三爺要保住上家，那麼年大將軍極有可能，扶持八皇子登位，到時候——挾天子以令諸侯，最後的贏家還是他。」青墨深吸一口氣，「三爺，請三思！」

「甘州形如何？」蕭東離冷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