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靜媛坐在第四組第六排,清清楚楚地看到江淮寧整個午自習的時間都在照顧陸竽,偶爾給拉一下背上快要掉下來的羽絨服,隔一會兒就拿溫槍給測溫,甚至在快要打鈴時,給倒好了一杯熱水,方便醒來喝。
那關切的勁兒,任誰看了都眼熱。
不由得想到那次陸竽被數學老師拎到講臺上寫題,寫不出來焦急萬分,眾目睽睽下,江淮寧跑上去幫寫,拉著手腕下來。
那可是在課堂上啊。
明知這麼做會被人說閑話,他還是不顧一切地做了,一點不在乎別人的眼和議論,堂而皇之地幫,就因為看不得委屈。
程靜媛氣鬱難平,嫉妒得快要發瘋,卻毫無辦法。
這一下午,依然管不住自己的目,總是不自往那邊看。
此刻,第三節下課,接下來有一節自習,不用上課。江淮寧再次拿了溫槍出來,給陸竽測溫。陸竽自己也了額頭,覺沒那麼燙。
「多?」
湊過去看了眼,溫槍上的數字顯示三十七度六。
江淮寧稍稍放寬心,語調溫和道:「晚上再吃一顆退燒藥,別熬夜看書了,蒙頭睡一覺明早估計就能退燒,只是你這冒癥狀可能還得鬧上幾天。」
陸竽看著他不說話,在心裡嘀咕:我熬大夜哪兒是為了看書,還不是為了給你織圍巾。
想了想,不打算跟他說這些,老老實實地點頭:「知道了,江醫生。」
江淮寧被的稱呼逗得一笑,把溫槍塞手裡:「帶回宿舍里,時不時測一下,自己心裡也能有譜。」
陸竽了溫槍,又看了眼放在屜角落的一袋子針對各種冒癥狀的葯,問他:「總共花了多錢?」
「什麼?」江淮寧裝傻。
「葯啊,還有溫槍。」陸竽看著他,嘟說,「你別又不要錢。我要是你媽,我都想打你了,生活費不是這麼花的。」
江淮寧順著的話問:「那是怎麼花的?」
陸竽無語:「反正就是……欸……」
話說到一半,額頭突然被人按住了,刷地扭過頭,拍下了額頭上那隻手,一抬眸,對上神擔憂的顧承。
「生病了?」
顧承昨晚通宵打遊戲,今天一整天斷斷續續在補覺,沒留意陸竽的狀況。方才他從走廊經過,聽見張穎和葉珍珍說起陸竽冒,他才趕過來看。
陸竽神比起上午已經好多了,手拿了桌上的水杯,裡面的水是燙的,擰開蓋子抿了一口:「不小心著涼了。」
「去醫務室看過了嗎?葯吃了嗎?發燒嗎?」
他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陸竽不知回答哪一句才好,仰頭朝他笑了笑,沒詳細說去醫務室撲了個空的波折經歷,簡單回答一句:「已經吃過葯了。」
顧承哪能就此放心,他一手按住後腦勺,不讓,另一隻手重新上腦門,認真知了一下,眉擰得死:「溫怎麼這麼高?發燒了?」
江淮寧視線撇過去,沉沉地盯著那隻落在陸竽腦門上的手,三秒后,不聲地移開目,將手裡的一本資料書翻得嘩嘩作響。
周圍的氣氛都變得些許冷凝。
這裡是教室,陸竽有點抗拒這種親,再次躲開顧承的手。
「剛才量過,沒那麼嚴重,我吃了退燒藥的。」陸竽知道他關心自己,語氣很和,還給他展示了一下溫槍。
顧承叉著腰橫在過道里,子歪向一邊打量的臉:「要是難了就給我說,我帶你去醫院。」
陸竽連連點頭:「知道知道,你快回座位,要打鈴了。」
「嘁,下節自習,打鈴怎麼了?」顧承賴著不走,渾不在意地嗤了一聲,「我說你怎麼就不知道注意點兒,天冷加還用提醒?」
「叮鈴鈴」的聲音蓋過了他後半句話,陸竽頭大,手推了推他:「一會兒班主任要過來巡視了,你回去坐好!」
顧承退了一步,說:「放學了別去食堂,免得路上吹風,我給你帶飯。」
陸竽本就不想彈,聽他這麼說自然沒拒絕:「好,我要吃二樓的拉麵,多加香菜不要蔥。」
「我還能不知道你的口味?香菜狂魔。」顧承笑了一聲,大步往後走。
剛坐下,杜一剛就來班裡巡視了。
陸竽拿出要寫的作業,深深地吸了口氣,提起神寫題,沒注意到江淮寧看的眼神,多了幾分難得一見的鬱悶。
——
下了晚自習,陸竽背著個空書包回宿舍,不打算學習,也不想織圍巾,洗漱完就躺進被窩裡,從枕邊到手機,開了機,按照慣例給夏竹打電話。
不想讓媽媽擔心,在電話被接通前,刻意清了清嗓子。
「媽,在做什麼呀?」
讓陸竽沒想到的是,說出口的第一句話就讓夏竹聽出了異常:「嗓子怎麼這樣?冒了?」
陸竽翻個,面朝床里側,只能放棄偽裝:「嗯,稍沒注意就冒了。」
「有沒有吃藥?」夏竹話語里飽含關心,「你從小一咳嗽就不容易好,非得掛水。臨走時讓你帶了厚服,天冷了就多穿點啊,怎麼就不好好聽我的話,真是的。我明天空去你學校看看你?有時間嗎?」
「不用。」陸竽就怕小題大做,「同學給我帶了葯,吃過葯已經好很多了。其實沒怎麼咳嗽,主要就是發燒和流鼻涕,嗓子也有點痛。」
夏竹聽了,不僅沒鬆口氣,反而更擔心了:「現在退燒了嗎?」
陸竽自己拿溫槍測了一下,如實對說:「有點兒低燒,不礙事,我臨睡前再吃一顆葯,睡一覺就好了。」
「那你明天記得再給我打個電話。」夏竹嘆口氣,「不然我這心裡總念著你。」
陸竽心頭一片,輕輕嗯了聲:「知道了,明天早上給你打。」
聊了幾句,夏竹不想打擾休息時間,準備掛電話,想起一遭,隨口提道:「生活費夠嗎?」
陸竽笑著說:「放心,夠啦,我有小金庫的。」
「那就行,擔心你買了葯錢不夠用。」夏竹覺自己有不完的心,孩子多大了也不會照顧自己,「不說了,你早點休息,被子角掖好了,別風進去,實在不行就拿你平時不穿的厚服著。」
掛了電話,陸竽困意上涌,爬起來喝了幾口熱水,吞了一顆葯就睡了。
快睡著的時候,迷迷糊糊地想,不知道江淮寧發現塞給他的錢沒有,萬一弄丟了就不好了。
——
江淮寧回到家洗完澡,上穿的服都丟進角落的臟簍里,包括白天穿的羽絨服。
他吹乾頭髮就出了衛生間,回房間看書。
孫婧芳進去收拾,拎起他的羽絨服看了眼,心裡疑,這才穿一天,怎麼就要洗了?
沒多問,把服裝進洗機前,習慣翻口袋,免得裡面有紙巾或其他七八糟的東西絞進去。
到羽絨服右邊的口袋,孫婧芳神一怔,掏出來一張一百元的紙幣。
笑了笑,暗道了句馬虎,拎著羽絨服去敲江淮寧的房門。
江淮寧打開門,孫婧芳沒進去,站在門口把鈔票遞給他:「你看,我說多次了,總不記得掏口袋,要不是我細心,你這錢得絞進洗機里。」
「不是我的吧。」江淮寧一手扶著門把,靠在門框上,「我的錢平時都裝進錢夾里,沒塞口袋裡。錢夾我拿出來了。」
「從你的羽絨服口袋裡翻出來的,不是你的,難道還能是我的不?」孫婧芳失笑,「我看就是你隨手一放給忘了。」
「真不是我……」
江淮寧話音突然一頓,腦海里閃過陸竽那張執拗的臉,唯一的解釋就是趁他不注意放進去的。
「右邊口袋?」他詢問了句。
孫婧芳想了一下:「嗯。」
那就沒錯了,陸竽坐在他右邊,要想神不知鬼不覺太容易。江淮寧抿一笑,從孫婧芳手裡拿過錢:「是我的。」
孫婧芳樂了:「我就說是你的,你還不承認。」
------題外話------
陸竽:生活費不是這麼花的。
江淮寧:生活費就是給老婆花的……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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