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寧緩了一會兒,直起走到跟前,沒開口說一個字,只是目深深地凝視,裡面有陸竽看不懂的東西在涌。
鼻尖一酸,陸竽眼眶瞬間通紅,止都止不住,大顆大顆的眼淚順著眼角滾落。
在來商場的路上已經大哭過一場,臉上的淚痕被冷風吹乾,只留下繃繃的。本以為淚水流幹了人就麻木了,可當看到江淮寧,那委屈就不可控制地捲土重來,倍放大。
江淮寧沒有安生的經驗,見淚水決堤,一下子慌了手腳,全憑本能,一手按著後腦勺將圈進懷裡。
兩人一站一坐,陸竽的臉埋進他腰腹,隔著料到他的溫,那溫度彷彿將整個包裹起來,不風。
他上的羽絨服拉鏈敞開,裡面沒穿校服,只有一件白衛,淚水滲一層薄薄的布料,著他的皮。
分明是溫熱的,他卻好似被燙傷了皮。
江淮寧眼眸低垂,一顆心絞了,手掌搭在頭頂,輕聲安:「沒事了,有我在。」
陸竽一開始咬著強忍哭腔,聽到他的聲音徹底制不住,牙齒鬆開瓣,腫痛的嚨里發出低低的嗚咽聲。
周圍的空氣沉悶,來來往往的人都忍不住往兩人上看,樣貌好氣質絕的男生抱著個哭泣的生,輕易就能讓人產生一些曖昧的聯想。
不知過去多久,陸竽哭夠了,聲音漸漸停息,跟小孩一樣,肩膀時而聳一下,鼻腔里發出噎聲。
江淮寧一隻大掌始終扣著腦袋,一不地立在面前,給當人形抱枕,聽著的哭聲,他比還難。
「不哭了好不好?」
他平生第一次意識到自己笨,想不出安的話語,或者說,思緒被攪,完全沒辦法組織語言。
意識漸漸回籠,陸竽開始覺得不好意思了,子往後撤了撤,被淚水打的睫黏在一起,好半晌眼前的視線才變得清晰。
江淮寧的衛被的眼淚鼻涕洇了一片深痕跡,抬起袖子捂住眼睛,嗓音都不屬於自己的了,聽著嘶啞陌生:「對不起,弄髒了你的服……」
江淮寧側坐在旁邊,拿下的胳膊,從口袋裡掏出一包手帕紙,出一張給眼淚:「沒關係。反正也不是第一次。」
陸竽哽了哽,從他手裡接過紙巾,自己臉。
的眼周又紅又腫,像兩隻核桃,鼻尖和臉頰都是紅紅的,即使乾淨淚痕,看上去也很狼狽。
江淮寧心疼,看一眼腕錶,試探著問:「要回學校嗎?」
陸竽手心著紙巾垂下眼簾,單薄的肩膀垮下去,過了幾秒,遲緩地搖了搖頭:「我不想回去。」
是膽小鬼,沒有勇氣面對那些指責鄙夷的目,想要跟他們解釋、理論,可他們不會相信的。
相比較事實,人們總是願意相信更戲劇化更出格的新聞。
「那就不回去。」江淮寧沒有勸說,陪坐在長椅上,低頭又扯了一張紙巾遞過去。
陸竽自言自語:「我逃課了,第一次逃課。」
難過這樣了,還記得逃課的事,難為了。江淮寧無奈,出聲安:「逃就逃了,一兩節課而已,不要。」
陸竽扭頭看著他,睫漉漉的,神糾結:「晚自習我也不想去上。」
江淮寧扯起角無聲地笑了下,不在意道:「那就一次逃個夠,天塌下來有我頂著,我陪你逃。」
「你怎麼那麼好。」
一句有而發的話自陸竽間溢出來,說完自己先愣了一下,不知所措地盯著手裡的紙巾團。因為好奇江淮寧的反應,飛快抬眸看了他一眼,見他在笑,耳有些熱。
「你下怎麼了?」陸竽指了指他下頜的一片紅,生地轉移話題。
江淮寧指尖了指的那一,邊回想邊說:「那會兒拉架,不小心被顧承的拳頭了一下,沒什麼覺。」
他沒說實話,被打的地方其實是有一點痛的。顧承鐵了心要教訓方巧宜,揮出去的拳頭帶著怒意和惱火,沒留餘地,力道極重,哪怕著他下過去,也留了一道不淺的痕跡。
提起顧承,江淮寧猛然想起來,他找到陸竽的事還沒跟其他人說,他們指不定還在到找人。
「顧承、沈歡,還有班長都出來找你了,我發個消息給他們說一聲?」考慮到陸竽的緒,江淮寧先徵詢的意思。
陸竽詫異地看著他,不可置通道:「他們都出來了?」
「嗯。」
「那你讓他們回去吧。」自己逃課就算了,耽誤別人的時間,很過意不去。
「不想讓顧承過來?」
陸竽沉默。準確來說,誰都不想見。如果不是江淮寧找到這裡,可能會呆坐很久很久,一直到想通了再回去。
江淮寧將的沉默看在眼裡,也懂了的意思,拿出手機給那三人發了消息,就說人找到了,讓他們先回班裡。
他沒說在哪裡找到的陸竽。
另外兩人好說話,顧承恐怕沒那麼好打發……
這個念頭剛閃過腦海,果不其然,顧承一個電話打了過來。
猶豫幾秒,江淮寧看著陸竽的臉,沒避開,接聽了電話:「喂。」
「你們在哪兒?」電話那邊是顧承重的息聲,大概跑了好幾個地方沒停歇,聲音很急促。
兩相對比,江淮寧語調平靜許多,淡淡地陳述:「緒不太穩定,暫時不想回學校,這裡有我陪著,你先回去吧。」
「我問你人……」
江淮寧掛了電話,想了想,拇指長按手機側邊的關機鍵。
幾秒后,屏幕一黑,他將手機塞回羽絨服口袋,回過神去看陸竽,發現目怔怔地著斜對角的方向。
那裡是洗手間,旁邊一道鐵門後面是安全通道,雪白牆壁上掛著橘紅消防箱。
江淮寧俯低上,湊近了問:「怎麼了?」
「我爸在這裡當保安,對待這樣一份簡單的工作,他一直都很認真,前年還因為抓到一個行竊的小被民警表揚了,他不可能做出那種事。」陸竽斷斷續續說著,因為思緒混,有些語無倫次,「我也不知道別人為什麼要污衊他,他是那麼好的人。江淮寧,我好難過,我什麼都做不了……為什麼攝像頭偏偏在那一天壞掉了呢,為什麼剛好就壞掉這一層,為什麼老天不能讓好人有好報……」仟韆仦哾
眼見又要陷那種悲傷的緒里,封閉自己,然後自我折磨,江淮寧坐不住,握住的手站起來。
陸竽錯愕一瞬,被迫起,跟著他向前走,不知道他要帶自己去哪裡。
「我們再去監控室找人問問看。」
江淮寧想幫,哪怕可能並不管用,他也要做點什麼。
陸竽不想潑他冷水,但是不得不告訴他:「沒用的,上下幾層的監控警察都調取了,沒找到有用的畫面。」
兩人正走著,幾個年輕男站在拐角擺弄兩臺攝像機。
扎馬尾的矮個生踮了踮腳,看看這臺攝像機,又看看那臺,開心道:「這下素材夠了吧?」
「箱底的寶貝我都拿出來了,連著拍了好幾天,怎麼著也夠剪出來一部視頻。等著吧,我們小組鐵定拿獎。」另一個穿深藍短款羽絨服的男生說話間眉飛舞。
幾人在興中,談話音量都不低,被江淮寧聽到,第一時間聯想到陸竽爸爸的事。
他沒放開陸竽的手,拉著向前,站定在其中一臺攝像機旁:「你們好,我想問一下,你們的攝像機是每天固定拍攝的嗎?」
他看到兩臺攝像機下都支起了穩定的三腳架,對著不同的角度。
幾個學生戒備地看著他,其中一個男生說:「我們提前跟商場經理打過招呼,人家同意了才拍的,沒有拍你,只拍一些生活化的片段。」
江淮寧失笑:「我不是那個意思。」
他簡單解釋了一遍自己的來意,幾個大學生面面相覷,沒想到自己拍的視頻很有可能會為證明他人清白的證據。
那個長發生格活潑,比較好說話,聞言,微微笑了一下:「我們也不確定有沒有拍到你們想要的,況且,這幾天拍的視頻有幾百條,篩選起來非常麻煩,你們能等嗎?」
陸竽瞬間明白過來江淮寧要做什麼,眼裡重燃起希,激萬分地點了下頭:「可以,可以。」
太激,差點又要哭出來。
江淮寧深知人家能答應幫忙就是萬幸,不好得寸進尺,可他得為陸竽考慮。於而言,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而他也不願再見難過。
一番掙扎過後,江淮寧的聲音裡帶上了懇求和歉意:「不好意思,這份證據對我們真的很重要,我朋友的爸爸目前還在派出所里被拘留。如果方便的話,你們能把所有的視頻發給我嗎?我來篩選,並承諾不將視頻里其他容泄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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