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竽一扭頭,兩碗面從窗口裡遞了出來,放在不鏽鋼檯面上。
清亮的湯里,拉麵細而筋道,鋪了幾片牛,點綴以香菜。其中一碗,眼可見多了一份牛。
江淮寧手過去,端了牛的那一碗,卻被陸竽橫過來的胳膊攔截。努努:「另一碗才是你的。」
說完,也不給他反應的時間,兩手捧著面碗,轉過去就近找了個空位。
江淮寧只能端起另一碗,跟其後,坐在了對面。而陸竽已經迫不及待開吃了,老實說,除了牛給得小氣,面和湯底的味道很不錯,看著清湯寡水,口卻極有滋味。
正吃著,江淮寧的筷子探進碗里,分了一大半牛給。
陸竽嗆了一下,裡的麵條差點噴出來,抬起頭愣愣地看著他。
「吃吧。」
江淮寧啟,輕輕說了兩個字后,沒再說別的,用筷子挑起一撮拉麵抖了抖熱氣,送進裡。
陸竽看著碗里的牛,不好意思夾來夾去,只能默默地吃了。
本來是想請他吃頓好的,結果他堅持要吃拉麵,嫌請客吃這個有點寒磣,點餐的時候給他多要了一份牛,反倒便宜了自己,心多有些複雜。
兩人安靜地吃飯,起初聊一些學習問題,陸竽察覺到好些人在看他們,漸漸沉默,好在很快就吃完了。
碗筷會有專門的阿姨過來收拾,不用管。等陸竽放筷,江淮寧出一張紙巾遞給:「我們走吧。」
陸竽乾淨,紙巾丟進門口的大垃圾桶里,跟在他後下樓。
「你等等我,我去買個東西。」
江淮寧丟下一句話,穿過食堂旁邊的一條道,進了對面的服務中心。不多時,他的影重新出現,手裡拿了兩瓶。
「不知道你不喝,只有這個是熱的。」江淮寧塞給一瓶。
牛剛從加熱櫃里取出來,瓶挨到手掌心,溫度微熱,捧著還能暖手。陸竽一陣無奈,沒忍住嘆口氣道:「說好我請客,你怎麼請回來了?」
江淮寧笑了笑,沒解釋,把自己那瓶裝口袋裡,側過問:「現在要喝嗎?我幫你擰開。」
「不用,我自己能擰開。」
陸竽說著,給他展示了一下,一手握住瓶,手指扣著瓶蓋,沒費多大力氣就打開了,而後得意地朝他挑了下眉梢,小模樣還驕傲。
江淮寧無語,又覺得好笑。
連個表現的機會都不給他,還神氣。
「老江!」
沈歡的聲音突然從後面傳來,頗為中氣十足。江淮寧閉了閉眼,只想說他怎麼這麼魂不散,走在哪裡都能遇到。
江淮寧還未回頭,沈歡就從後面衝過來,打了個溜,一下跳起來,兩條手臂掛住江淮寧的脖子:「我說你們夠快的啊。比我們後走,還比我們先吃完。」
陸竽往邊上讓了讓,捧著牛抿了一口,抬眸與沈歡旁邊的沈黎對視了一眼。
沈黎穿了一件潔白的中長款羽絨服,兜帽緄了一圈白絨,托著白皙勻凈的臉蛋,出兩分清冷氣質,不愧於文科班「神」的稱號。烏黑長發挽了個松垮的丸子頭,邊上別了一枚茸茸的髮夾,幾縷髮垂於臉側,風一吹,凌得恰到好,既中和了清冷,又增添了慵懶。
羽絨服拉鏈敞著,裡面是一件飽和度很低的彩短款,看著就乎乎的。
陸竽視線下移,不由得慨,一雙裹在黑高腰牛仔里的修長纖細,材比例真好。
江淮寧開沈歡的手:「說多次了,你能別手腳嗎?」
「嘖,我怎麼覺得你這兩天凈給我擺臭臉了,我哪裡得罪你了?」沈歡收回手,還不樂意,推了他一把。
江淮寧被推了個踉蹌,扭頭瞪他:「明兒就跟老班說,把你換走。」
「我靠,你是不是人?」沈歡眼睛瞪得比他的還大。
有沈歡在,氣氛永遠不會冷場,印證了他的名字,歡樂跳。
一路熱鬧的談,反襯得沈黎過分沉默。
拜沈歡這個話癆所賜,已經在吃飯的時候得知江淮寧中午沒跟他們一起,是和陸竽單獨吃飯了。
和沈歡從食堂里出來,一眼就在人群中看見江淮寧和陸竽,兩人並肩走在一起有說有笑。陸竽在里側,他在外側,路邊花壇里種了不果樹,冬季凋零,只剩乾枯樹枝,上面了些積雪。有樹枝差點劃到陸竽的臉,他眼疾手快地抬手,手臂從後頸繞過去,撥開了樹枝。
若非時刻注視陸竽,他怎可能反應如此迅速。
陸竽卻沒看到他這一舉,偏著頭舉高手裡的一瓶,給他展示擰瓶蓋。江淮寧看著,神那樣寵溺溫……仟韆仦哾
沈黎輕吐一口氣,奈何腔里還是堵著一團,不得紓解。
「你買的牛,還是陸竽買的?」沈歡跟江淮寧打鬧時,到他口袋裡鼓鼓囊囊的,趁他不注意掏了出來。
跟陸竽喝的一樣。
江淮寧簡直要煩死他了,不想理人。
陸竽了,手指指著江淮寧:「他買的。」
「那我就不客氣了。」兄弟的東西,不吃白不吃,沈歡理所當然地旋開瓶蓋,剛準備喝一口,目瞥見臉木然的沈黎,借花獻佛,「姐,你喝不?」
沈黎回神,看著他,語調淡然:「不喝。」
沈歡仰起脖子一口氣灌了大半瓶,打了個長長的嗝,朝江淮寧笑笑:「這什麼牌子的,還好喝的哈,你要不要來一口。」
江淮寧臉黑了,陸竽卻在一旁笑個不停。
「鱸魚,你不覺得他這幾天怪怪的嗎?晴不定的,不就給我表演變臉。」沈歡一步蹦到陸竽旁,拉著大聲聲討江淮寧。
陸竽思索了幾秒,茫然道:「有嗎?我沒看出來。」
「問你也是白問,你除了學習就沒注意過別的。他以前多笑啊,就這兩天,不板著個臉不知道琢磨什麼,寫作業還時不時發獃。哦,還有在課堂上,老師在上面講題,他莫名其妙突然笑一下,簡直滲人……」
沈歡掰著手指頭,給細數江淮寧不對勁的地方,越說越激,腦袋湊得很近,快要挨到陸竽。
江淮寧眸一變,作快過腦子,一把將沈歡扯開,不悅道:「我什麼時候板著個臉?寫作業什麼時候發過呆?」
沈歡指著他的臉,義正辭嚴:「你現在就板著個臉。」
江淮寧:「……」
說說笑笑間,四人進了教學樓。
沈黎揮了揮手,跟他們分別,進了文科三十班,臉一霎垮下來,坐到位子上。沈歡的話和江淮寧的表在腦海里反覆出現。
到底是不是想的那樣?
江淮寧喜歡陸竽。
沈黎了頭髮,腦袋低垂下去,兩隻手在頭頂叉,臉埋在臂彎里,心裡好像有一盆炭火在炙烤,灼得幾落淚。
——
進到班裡,陸竽一瓶才喝一小半,隨手放在課桌上。
還沒打鈴,教室里有些嘈雜,撕了張便簽,按照輕重緩急的順序列了下中午要寫的幾科作業。
最後一個字剛落筆,桌面上被人放了一瓶阿薩姆茶,握著茶的那隻手修長有力。
陸竽沒細看,下意識以為是顧承,也只有他時不時給買飲料。仰頭去看,躍視線的卻是於巍。
於巍隨即把飯卡放桌上,生的飯卡了玉桂狗紙,可清新。他數了幾張一元的紙幣,擱在飯卡上,是他買飯刷出去的錢。
他中午在二樓吃了一碗拌面,四塊錢。
「謝謝。」於巍再次道謝。
陸竽拿了飯卡和錢,遲疑著說:「這飲料……」
「請你喝的,就當是謝你借我飯卡。」於巍大概是怕會拒絕,說完就大步往後走。
江淮寧看了看陸竽,瓣倏地抿了,手裡的筆要被他斷。
沈歡覺周圍的溫度降了幾度,還以為沒關窗,掃視一圈后,發現邊這人的臉跟冰塊一樣,往外冒冷氣。
還說沒有板著臉,眼下就是最好的證據!
——
於巍回了座位,彎在屜里找自己的飯卡,角角落落都翻了一遍,書包里也找過了,就差把襯翻過來,到都找不到。
他有些鬱悶,飯卡里還有一百多塊錢。
這時,趙琦、萬興磊他們從教室後門進來。
萬興磊手裡拎著一大袋零食,對上於巍的視線,撇一笑,從口袋裡出一張飯卡,兩手指夾著在趙琦眼前晃:「撿到一張飯卡,不知道是誰的。哎呦,上面也沒寫名字,只能自己刷咯。」
趙琦當然明白是怎麼回事,咧著,抬踹了他一腳:「你媽的,能不能別用這麼噁心的調子跟老子說話,皮疙瘩掉了一地。」
萬興磊哈哈大笑。
於巍垂在側的一隻手攥,骨節得咯咯作響,起搶走了萬興磊手裡的飯卡。
萬興磊沒看清他是怎麼手的,抖了抖,怪氣道:「不會是你的吧?怎麼不早說,我問了一圈沒人要。這錢刷都刷了,要不這袋零食歸你?」
他把一袋子零食扔到於巍桌上,自己卻毫不客氣地從裡面扯出袋薯條,撕開包裝,笑嘻嘻地吃起來。
於巍忍著沒發作,出一本習題冊埋首寫題。
「慫。」
趙琦坐到旁邊一張課桌上,冷冷嗤了一聲,拎走了於巍桌上的零食,跟其他人分了分,本沒將於巍放在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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