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編織的夢裏，總是跳出謝檸的影。

那個孩在食堂里對著江淮寧捂笑，漂亮的桃花眼上挑，閃著灼灼亮。還有衝進班裏，對江淮寧大喊「我在北城等你」的畫面，好像兩人的一個約定。

而，像躲在角落裏的小，悄悄窺視著他們。

陸竽突然睜開眼，一手捂住了口，著裏面心跳的劇烈。

這一刻，陸竽才終於意識到，這幾天以來，腔里躁著、擰著，怎麼也不下去的一緒，名為喜歡。

這是第一次喜歡一個男生。

這份喜歡剛剛萌芽，卻以勢不可擋的力量茁壯長參天大樹。

無法扼殺，只能任其瘋狂生長。

喜歡，是一種讓時不時到慌張和苦的覺，對於現階段的來說，排斥遠大於欣喜。

不想要這種頻頻失去自我控制的覺，很可怕，會影響的緒，甚至耽誤的學習時間。

現在的陸竽大概不知道，這種東西，越是想要控制，越是會離掌控，往自己不敢想像的方向推進。

因為意識到自己可能跟那些生一樣，對江淮寧不能免俗地心了，整個元旦假期，陸竽的緒都很低落，一面強著自己在寫完老師佈置的作業后、做了很多額外的習題，一面忍不住胡思想。

其實，江淮寧在放假當天的晚上給發了一條短訊，問有什麼安排，要不要出來年，他打車過去接。

陸竽拒絕了。

零點，2013年到了，江淮寧掐點給發了一條彩信，是他拍的照片，升騰到空中的煙花，五彩繽紛的火點亮了漆黑的夜幕，比天上寥落的星子還耀眼。

他配上文字：「陸竽，元旦快樂。」

陸竽回：「元旦快樂。」

三天假期短暫得一眨眼就過去了，三號下午返校。

臨出發前，陸竽對著鏡子進行了一番自我調整，告訴自己要擺正心態，還有一年半就要高考了，別想那些不切實際的事。當下這個階段，最重要的是學習，除此以外的任何事都微不足道。

那點暗的小心思，藏好就行了，千萬不能讓江淮寧知道，無法想像被他知曉以後兩人的關係會有多尷尬，可能連朋友都沒得做。

那是最不想要的結果。

——

下午飄了點小雨，下車時，陸竽一手推著行李箱，一手拎著一個行李袋，裏面裝著夏竹給新買的一床褥子，墊著更暖和些。

騰不出手來打傘，就這麼淋著雨往學校里走，還好雨下得不大。

班車到達縣城環形路口后，一起來的幾個夥伴約著去遊戲城玩，陸竽沒去，一個人打車先回學校。

顧承要送，被周鑫和李德凱拉住了，要去玩賽車遊戲。

校門口，亮黃的304公車緩緩停靠，前後門同時打開。這一站下車的學生不，人湧，車廂里一下子變得空。

雨天不方便騎自行車，江淮寧坐了公，到站后，順著人流從後門下來，撐起了一把深藍雨傘，抬起眼眸，隔著細蒙蒙的雨幕，他看到了那個悉的背影。

修長骨的手握了右肩的書包帶，左手握著傘柄跑了過去。

陸竽正一邊走一邊想些七八糟的事，頭頂的雨突然停了，微微一怔，下意識停步抬眼，天空變了一片深藍。

清冽的氣息隨著冰涼的雨水味道一同襲來，扭過頭，對上江淮寧英俊人的那張臉。他勾了勾，朝一笑：「這麼巧，剛下車就看見你了。」

傘遮在頭頂，傾斜了一大半，他一邊肩膀在了外面，被雨水淋到。

心跳猛烈地躁了起來，陸竽直勾勾地看著他。

三天沒見，好像過了一個世紀，那樣漫長……

念頭剛起，就被生生掐斷。

陸竽暗怪自己沒出息，分明在出門前就做好了心理建設，怎麼一見到他，那些豎起來的壁壘就轟然倒塌。

江淮寧微微側著頭，好奇地盯著微妙變化的臉，拿冰涼的手指去額頭：「你啞了？」

「你才啞了！」

陸竽下意識回懟，懟完就後悔了。怎麼這麼魯……

「走吧，送你去宿舍樓。」

江淮寧被懟了還在笑，雨傘換到右手，左手探過去握住手裏的行李箱拉桿，站在左側。

陸竽想了想，出言拒絕：「雨不是很大，不用撐傘，我自己過去就行了。」

「廢話哪兒那麼多，快點。」江淮寧只當太客氣，不好意思麻煩別人，因而沒拿的拒絕當回事，偏了偏頭，示意帶路。

他不住校，只記得宿舍樓群在大場那一片區域，路線不是很清楚，因為沒往那邊去過。

陸竽在心底默嘆一聲，由著他將送到生宿舍樓下。

「行李箱給我吧。」陸竽站在深綠的卷閘門前的臺階上，朝江淮寧出一隻手。

江淮寧將傘柄抵在腹部，單手收了傘，對說：「提著重的，我送你上去。」

陸竽驚得瞪大了雙眼，微微愣了一下后，被逗笑了：「你在開什麼玩笑，這裏是生宿舍樓，你要是進來，還不得被宿管阿姨趕走。」

「是哦，我忘了。」江淮寧抿輕笑，微低了下頭，將行李箱推給，又問了一句，「你放完東西就下來，還是要在宿舍里待一會兒？」

話落，他抬眼看著，目筆直又專註。陸竽卻沒那麼坦，與他對視一眼便垂下了視線，盯著腳尖，一路走過來，鞋幫沾了點泥水……

「怎麼了？」良久，陸竽聽見自己輕聲問。

江淮寧抬步上了一級臺階，與面對面，因為矮了一級，恰好與高齊平。他直視著的眼眸，說：「你要是很快就下來，我等你。」

陸竽趕忙搖頭：「不用等我，你先走吧，我要在宿舍里整理東西。」

江淮寧一頓，點了點頭，目送進了宿舍樓，這才撐開傘轉離去。

走了沒幾步，他回過頭，已經看不見陸竽的影了。

——

陸竽拎著行李箱和行李袋回了宿舍，累得不行，站在門邊歇氣。

宿舍門已經開了，張穎坐在床上，趴在摺疊小桌上寫作業，聽見開門聲，抻著脖子往門邊張，見到來人是陸竽，一臉驚喜地說：「陸竽你來啦！快！江湖救急，理卷子給我借鑒借鑒！」

陸竽笑了，「借鑒」當然是婉轉的說法。

「稍等。」陸竽把書包放床上，拉開拉鏈，翻出幾張理卷子，一腦放到床上，「要借鑒哪張自己找，我先收拾東西。」

「你！」張穎雙手舉過頭頂給比了個心。

陸竽忍俊不，彎腰把新的褥子從行李袋裏拿出來，墊在舊的床褥上，厚厚的兩層疊在一起，坐上去了一下，又又暖和。

宿舍門在這時候被人推開，葉珍珍和程靜媛一起進來。

程靜媛臉不太好，沒跟裏面的兩人打招呼，徑直走到自己床鋪邊，開始整理東西。

葉珍珍看了陸竽一眼，有心想說什麼，暫時按捺住了。

等程靜媛離開宿舍，張穎剛好補完作業，三個生一起下樓，撐了兩把傘。葉珍珍走在中間，憋不住說了：「陸竽，你跟校草一塊來的？」

「啊？」陸竽有點沒搞清楚狀況，表獃獃的。

葉珍珍嘆口氣，有些無語：「我和程靜媛剛好在場那條路上，往宿舍樓去的時候，看見你和校草在前面走，他幫你撐傘，還幫你提行李箱，程靜媛就不高興了，臉拉得老長。」

陸竽面尷尬，「呃」了聲，不知從何說起。

張穎撇了下角：「那人不就生氣，習慣就好。」

「我和江淮寧也是在校門口意外見的，我兩手拿著東西不方便撐傘，他就提出送我一段路。」最終，陸竽還是解釋了，語氣淡淡的。

不想讓人誤會自己和江淮寧的關係。

到了班裏，陸竽悶不吭聲地坐下，當旁邊的江淮寧不存在。

江淮寧有點納悶，那會兒還好好的，怎麼回一趟宿舍就像換了個人。

他不算神經的男生，放假前那幾天，他就能覺出來，陸竽對他的態度好像冷淡了一些。

任憑他想破腦袋，也想不出自己究竟哪裏惹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