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邊小吃店裏，沈歡點了一碗羊雜湯，配上二兩，充當夜宵。

沈黎沒什麼胃口，到隔壁去買了一份桂花酒釀圓子，裝在打包盒裏，端過來，坐在沈歡對面，用小勺子慢慢地舀著吃。

耳邊是沈歡嗦的聲音，呼哧呼哧，活像剛從牢裏放出來。

要不是沈歡嚷嚷著肚子了，要在外面吃完再回去，他們早就到家了。

沈歡喝了一口羊湯，渾都暖了，又喝了一口，掀起眼睫，不期然撞見兩個眼的影，定睛一看，真是陸竽和江淮寧。

「噗——咳咳咳——」

裏的湯噴出來一半，剩下一半嗆進嗓子裏，沈歡偏過頭咳得滿臉通紅。

沈黎皺眉，給他遞了兩張紙巾：「不能吃慢點嗎？喝口湯還能嗆到了。」

沈歡接了紙巾，在上了一圈，手指著外面：「這是什麼新鮮的姿勢？老江真不是人，怎麼能讓鱸魚騎車載他。」

沈黎背對著馬路，沒有第一時間看見那兩人，被他提醒，回過頭，神猛地一滯。

陸竽騎得很慢，跟蝸牛爬行一樣，載著江淮寧。他微仰起頭，臉上笑意晃眼，即便隔著一段距離，也能看到他明的眸，是毫不掩飾的歡欣愉悅。

他的無安放，時而撐在地面往後蹬一腳，給陸竽增加前行的力。

陸竽鼓著腮幫子，似生氣又似樂此不疲。

路邊綠化帶里突然躥出一隻流浪貓，陸竽猝不及防被嚇一跳，車子猛烈晃兩下，江淮寧連忙摟住腰。

小貓「喵」一聲，跑沒影了。

陸竽呼了口氣：「嚇死我了。」

江淮寧揚了下眉梢，笑著問：「用不用換我載你？」

「你快閉吧。」陸竽把怨氣化作力量，腳蹬踩得飛快，「都快到小區了，你才說這種話，我有理由懷疑你是故意的。」

江淮寧抿不說話，只是笑，笑得春風拂面，笑得繾綣，笑得眼裏都閃著星辰。他著纖瘦的背影，好似眼裏只裝得下一個人。

攬在腰間的手臂久久不願放開，雖然知道這行為十分不妥，可他就是想要跟更親近一點。

行為不大腦支配，某些時候，會出試探的角，一點點靠近。

沈歡一直目送他們，直到那兩道影掩映在夜里。

由於瞪直了眼睛，等他回過神來，眼眶多了些乾的覺。他眨了眨眼，像被人敲了一，突然就開竅了。

沈歡喃喃自語一般問旁的人：「姐，你說，老江該不會喜歡陸竽吧？」

沈黎的心重重地跳了下，腦中空白，一張紙。

沒得到認可的回應，沈歡越說越激：「你剛剛看到了嗎？老江看陸竽的眼神，很不對勁，像是……充滿意？」

他不太會形容那種眼神，反正不是看普通朋友該流的。

如此想來，沈歡眼裏迸出火花，他覺得自己猜對了！江淮寧就是對陸竽有不一樣的心思，再聯想以往種種跡象，一切都能對得上號。

沈歡拍了下桌子，稱讚：「我真是太聰明了！一眼就看出來了！」

沈黎抿著，一臉苦相，心不知作何想。就連對如此遲鈍的沈歡都能看得出來，說明江淮寧對陸竽真心了。

該怎麼辦？

到底該怎麼辦？

——

兩個孩子到家比平時晚，又沒到他們值日，孫婧芳不免擔心，頻頻朝門口張。

聽到開門的靜，一顆心總算放下了，孫婧芳起問道：「怎麼回來這麼晚？」

陸竽累得滿頭大汗，說不出話來，書包都沒取下來，直奔飲水機，接了半杯水咕咚咕咚喝下去，耳邊響起江淮寧似笑非笑的嗓音：「自行車胎破了，我推去修車鋪，耽誤了點時間。」

「以後遇到這種特殊況，記得給我打個電話或者發條消息，我會擔心的。」孫婧芳叮囑一句，而後問，「想吃點什麼？」

「我不吃，你問陸竽。」江淮寧拎著書包回書房，臉上笑意未減。

陸竽喝水都喝飽了，見孫婧芳看過來，擺了擺手：「我也不吃。阿姨您休息去吧，我去寫作業。」

孫婧芳此刻才看到陸竽臉上的汗，愣了一愣，拉住的手，手背上額頭：「天氣這麼涼，怎麼出這麼多汗，別是冒了。」

「我沒有。」陸竽抹了一把臉頰上的汗，笑了笑，臉蛋紅撲撲的。

孫婧芳狐疑地看著：「真沒哪裏不舒服？」

陸竽沒說是因為騎車載江淮寧回來累的，一再保證，好得很，沒有生病，這才打消孫婧芳的擔憂。

書房裏，江淮寧在等的間隙里寫了道理題，手機振了兩下。

指尖的筆轉一圈停下來，他拿起手機，有兩條未讀qq消息。

沈歡：「老江，你跟我說句實話，你是不是喜歡鱸魚？」

沈歡：「你有沒有拿我當好哥們兒？虧我對你掏心掏肺，你卻對我瞞！」

江淮寧太突突跳了兩下，眉心攏起。讓沈歡這個大知道那還了得？他一興就口無遮攔，準會壞事。

不過，他很好奇，沈歡是怎麼知道的？

江淮寧單手握住手機，拇指按鍵打字：「誰告訴你的？」

難道是李元超？

想法剛閃過，立刻被江淮寧劃掉，不可能，李元超向他保證過不會說出去，他相信李元超的為人。

沈歡很快回了過來，答案出乎江淮寧意料：「還用別人告訴我？我自己看出來的！我看到鱸魚騎車載你了，還看到你笑得一臉春心漾。你就說我猜的對不對吧，你是不是喜歡鱸魚？」

江淮寧沒回消息，擱下手機，兩手叉托著下頜。

陸竽已經在對面坐下，安安靜靜，沒發出一聲音。江淮寧抬眸看見，目不自覺變得和。

怎麼就被沈歡發現了呢？

換句話來說，連沈歡那麼個愚笨的腦袋都能通過觀察想到那一層，眼前這個人怎麼就沒發現？

——

江淮寧低估了沈歡的執著，那條消息他沒回，沈歡不依不饒地發來了好多消息，堪比炮彈轟炸。

江淮寧不得已將手機設置靜音，耳子終於清凈了。

陸竽翻過一頁，漫不經心地問：「是沈歡嗎？他找你什麼事啊？」

「你怎麼知道是他？」江淮寧心臟倏地一，怕剛進來時看到了什麼。

「哦，我不是故意要看的，隨便掃了眼，看到沈歡的qq頭像了。」陸竽沒看到聊天容，也不會主去看。

沈歡的頭像是鋼鐵俠的頭盔，醒目又好辨認，目一掠而過就看到了。

江淮寧暗鬆口氣，陪寫了一會兒作業，快到十二點時，兩人各自收起東西，準備洗漱睡覺。

江淮寧躺到床上，一條手臂枕在腦袋下面，出手機拿到眼前看。

沈歡這個一筋，竟然發了幾十條qq消息，花式盤問他到底是不是喜歡陸竽，方式不限於激將法——

「老江，你是個男人就大方承認！」

「喜歡就是喜歡，這有什麼不好說的？」

「我鄙視你。」

發現激將法不管用，沈歡又打起了牌。

「作為多年的好兄弟，我是什麼人你心裏清楚，你要說你喜歡陸竽，我只會祝福你，並且想辦法幫你把人追到手。」

江淮寧煩躁地「嘖」了聲，還幫他把人追到手，他不幫倒忙就不錯了。

江淮寧實在是被他鬧得無法安寧，想到明天還有可能會被他當面審問，他索妥協了、承認了：「是，我喜歡陸竽。你滿意了？」

沈歡沒睡，哪怕困得上下眼皮打架，他也要用手把眼皮撐開，等江淮寧的回復。眼見他發來一條堅定而確信的答案，他睡意全無，直接一個鯉魚打從床上坐起來，飛速打字。

沈歡：「臥槽！」

沈歡：「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沈歡：「我其實沒敢確定，你倆是已經在談了，還是你單方面的喜歡？」

沈歡：「不回答就是單方面咯。我去，老江你是上個世紀的人嗎？你居然還搞暗那一套，喜歡就沖啊，人家就在你眼皮子底下，還等什麼？」

沈歡：「現在！立刻！馬上！撬開陸竽的房門，一把抱住，跟說：老子喜歡你。聽見了嗎？」

沈歡：「sorry打錯字了，是敲開。」

江淮寧敲字的時候眉頭鎖：「大半夜發什麼瘋？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在陸竽面前說半個字，你就完蛋了，等著被我追殺吧。」

江淮寧附加一句：「不止陸竽，誰面前都不能說，包括你姐。」

沈歡：「我能跟我養的小倉鼠說嗎？」

江淮寧：「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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