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路對面有一片空地，江淮寧把車倒過去停在那裏，跟著陸竽進門。

踏進大門那一刻，他是有些猶豫的：「我沒帶禮。過了零點，算大年初一，空手來拜年是不是太失禮了？要不我還是開車回去吧。」

陸竽兩隻手拽住他一隻胳膊，生怕他反悔：「現在說什麼都晚了，你已經上了賊船。」

江淮寧任由拉著，腳步越邁越慢：「我是怕在你爸媽那裏印象不好，將來娶你會被刁難。」

「你閉吧。」陸竽沒看他，低聲嗆一句，抿了。

「我說真的。」江淮寧閉不上。

「你在我爸媽那裏的印象已經固定了，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就打折扣。」陸竽安他那顆忐忑不安的男心，「而且，你想得太遠了，什麼娶不娶的……」

后一句話聲音很小。

「遠嗎？」江淮寧低頭，「時間過得很快。一晃眼，我們在一起快一年了。」

被他提醒，陸竽才想起，他們是去年春節后沒幾天在一起的，距今差不多一年，時間確實過得很快。

陸竽領著江淮寧穿過院子，拾級而上。

客廳的門虛掩著，只有一線燈出來，門熱鬧的人聲越發清晰，江淮寧腳步忽而停住，垂眸注視陸竽：「你家還有客人？」

「不是客人，街坊鄰居。」陸竽說話間推開了門。

裏面煙的、喝茶的、打牌的、圍觀的，烏泱泱一屋子人，前一秒還在吆喝「杠上開花」，下一秒被按了暫停鍵，全都向門口。

氣氛沉寂。

陸竽神呆愣，臨走時還沒這麼多人。

沉默蔓延了足有好幾秒，牌桌上一位胖阿姨率先出聲：「竽竽媽，你家來客人了，這麼俊的客人還是頭回見。」

江淮寧定了定神，面帶微笑，先向陸竽的爸媽問好，其他人他不知如何稱呼，統稱叔叔阿姨。陸竽拉了拉他的袖子，暗自腹誹，有的要哥哥姐姐啊，別看他們年齡比較大，跟是平輩。

夏竹忙從牌桌上下來，過去招呼江淮寧。

陸竽解釋：「我倆和黃書涵他們去橋頭放煙花，剛結束，時間太晚了，開車回市裏不安全，我就讓江淮寧來咱家住一晚。」

屋裏其他人聽完，提煉出重要信息，那個胖阿姨笑呵呵地說：「這是你們家竽竽的男朋友啊。郎才貌，真般配。」

其他人反應過來，紛紛起告辭。

「時間不早了，咱們先撤吧。」

「對對，明天再聚。」

「竽竽媽，我們就不打擾了。」有人臨走還忍不住誇讚一句，「你婿真俊！」

三言兩語過後，屋裏的人走了，只留下桌上沒打完的麻將、地上散落的煙頭，以及空氣里飄散的煙草味。

夏竹顧不上收拾，看著江淮寧問：「你倆肚子不？我去煮點宵夜。下午包了餃子，還有湯圓和餛飩，你倆想吃什麼？」

江淮寧說不用麻煩了，他們不。

「你先坐會兒，我上樓去鋪床。」夏竹笑了笑，又有些歉然，「可能得委屈你和陸延一張床。」

「是我貿然前來，打擾了。」

「這有什麼打擾的，別站著了，坐下吧。」

夏竹上樓去了，陸國銘拿掃帚和撮箕打掃地面的垃圾，把火盆推到他們中間：「剛從外面進來的，很冷吧，烤烤手。」

江淮寧規規矩矩地端坐著，兩隻手搭在兩膝上，規規矩矩地說，謝謝伯父。臉上的微笑十分收斂，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拘謹。

陸竽想笑，但忍住了。

忍住了還是會被江淮寧發現，於

是，在陸國銘背過去的那一霎，他在手背上輕輕了一下。

陸竽沒一點防備，差點驚起來，反手狠狠了下江淮寧的手背。

有點痛，江淮寧不聲。

夏竹很快鋪好床，給江淮寧找了一套陸國銘閑置的睡、拆了新的洗漱用品，一併拿給他：「再有什麼需要就跟我說，不用見外。」

快到一點，該放的炮竹都放完了，萬籟俱寂的夜晚，樓梯間的燈亮堂堂，陸竽和江淮寧一前一後上樓。

已經洗漱完的江淮寧一清爽，穿著黛藍的格子睡，過時的款式和老氣的，穿在他上不違和，只有撲面而來的溫潤氣質。

走到樓梯口，陸竽給他指了指旁邊的房間：「陸延的房間是這間。他睡著后一般的靜吵不醒他，不用顧忌。」

江淮寧看著樓梯另一邊的房間：「那是你的？」

「你想幹嗎？」陸竽瞇眼，面警惕。

「我就隨便問問，你怎麼這麼敏？」這是陸家，他可能來嗎？臉還要不要了？

陸竽放鬆，捂著打了個哈欠：「一點了大哥，快去睡吧，別聊天了。」

「嗯。」江淮寧應一聲，沒有挪腳步，「你是不是忘了什麼？」

陸竽眨了眨睏倦的眼，可能是相久了，培養出默契，能讀懂他此刻的眼神和語氣，手攥住他的領，在他上親了一口：「晚安。」

江淮寧揚一笑，摟的腰，把在懷裏，還給一個深吻。

兩人齒間都是牙膏的薄荷味，清涼、乾淨。

——

江淮寧除夕夜裏的亮相，引發的後續影響不小，每個來陸家拜年的鄰里都要提一，竽竽你那個長得俊的男朋友呢？

連親戚都在問，竽竽男朋友了？什麼時候帶過來我看看，給你把把關。中文網

每當這種時候，陸竽不知道說什麼，只能找媽求救。

夏竹會出來幫說話：「孩子年齡還小，讓他們先談著，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過了初七，一家人回到市裏，耳子總算清凈了，陸竽又可以躲在房間里畫漫畫了。

連續幾天沒更新，登上微博一看，竟然漲到了三萬多、近四萬，留言和私信堆積了好多。

「大大過年不更新嗎？孩子等著你產糧呢。」

「每天抱著手機刷新無數遍，我媽以為我談了，我該怎麼跟說，我追一個小破漫畫追上頭了。」

「主什麼時候發現的男朋友是貓貓變的？好期待好期待。」

「媽的，一就出貓耳朵這個設定我磕死了！我們主怎麼還沒察覺到！」

「我來問個正經的，什麼時候。」

這還只是評論區，私信里的催更方式更是五花八門。陸竽一條一條點開，看到其中一條，愣了一下。

【您好，我是漫語的編輯落月，在微博熱門上看到您的漫畫，想問您有興趣簽約嗎？這是我的qq號，希得到回復。】

陸竽點進對方主頁，簡介那一欄寫著「漫語編輯」。

陸竽沒有添加對方的qq，在私信里回復了一條：「謝謝您的喜歡。抱歉，我暫時沒有簽約的打算。」

創作漫畫是一時興起、是玩樂質，正式簽約就不一樣了，會有各種各樣的規則限制，不可能再隨心所。

過了幾天，快開學了，那位id名字「落月」的編輯給發了十多條私信，更為詳細地介紹了所在的漫畫平臺。

從陸竽過往的態里，落月知道是大學生，給出的福利很人，也跟說了關於更新的要

求，沒想的力那麼大。

陸竽好奇，就去百度搜了「漫語」，確實是一個正規又龐大的漫畫平臺。

陶念慈是個漫畫迷，為了進一步驗證，陸竽給發微信，問：「你知道漫語嗎？」

陶念慈網癮一枚，回消息神速：「當然！我日常追的漫畫好多都是這個平臺出的，裏面有超級多的大神，「游西塘」你聽說過嗎？他的古風漫畫風靡全網，作品在外網也很火，應該說風靡全球。好多實都絕版了。」

印象里陸竽好像聽過這個名字：「期末考試前，你讓我們幫忙搶特簽的那個畫手？」

陶念慈：「對對對！就是他。話說你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了？」

陸竽：「前幾天有個漫語的編輯私信我，想讓我去平臺連載貓先生這個漫畫，我拒絕了，今天又找我了。」

陶念慈：「！！！」

陶念慈：「趕簽約，機會難得不容錯過。據我的了解，這個平臺的門檻高的。我覺得你畫得很好，畫風自一派，不輸我看過的那些專業畫手的作品，應該能吸引很多。」

陸竽謝的鼓勵，給增長了不信心。

還有一件事令到糾結：「我畫的是你的貓，拿去簽約會不會不太合適？」

陶念慈太佩服的腦迴路了，這有什麼，才不會介意。

陶念慈發來語音，用一把甜的聲音咆哮：「你在說什麼啊！腳本是你編製的，漫畫是你繪製的，我沒出一點力，有什麼不合適的。快去簽約！好的際遇要把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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