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啊。」男人聲音聽著發虛。

他又撓了撓頭，隨意用袖子抹了把臉，最終還是坦白，「其實我自己也不知道邊的人對我到底是不是真心。」

男人苦地蹲在地上，「我很小的時候爸媽就離婚了，我爸跟人跑了，我媽一個人帶著我，本來就不好，養活自己都困難，哪裏還能養我，呵——」

他這一聲笑含了多苦楚，時落聽不真切，男人用力地扣撓額頭的傷，他說：「我媽就，就只能去出賣。」

「後來在我十二歲的時候就死了，渾的病。」

「我從小就一個人，之後我靠撿廢品養活自己，就因為這樣，我很真心邊的親戚朋友。」男人說。

「你有親戚？」時落了一句。

男人先是點頭，隨即又搖了搖頭，「不是我這邊的親戚，是我老婆家的親戚。」

提到他老婆，男人面上出一抹溫暖的笑來，「我老婆是個好人，在我一無所有的時候就跟著我了，這些年也任勞任怨的照顧我，不嫌我沒學歷，不嫌我長得不帥，能娶到是我這輩子最幸福的事。」

有這麼好的老婆，他怎麼捨得去死？

男人撲到時落腳邊，就要抱著的。

時落利落地躲開。

「大師，你救救我，我真的不想死，我還有很多願沒實現，我還沒有孩子，要是我死了，我老婆一個人怎麼辦？」

時落有些嫌棄地看著男人，「起來，帶我去你家看看。」

男人眼睛登時睜大，他立馬起，「好，好，大師，我家離這邊不遠，我帶你去。」

說著，男人用手機件打了車。

「你先理下自己的傷。」男人的糊了他滿臉，看著實在是凄慘，這邊偏僻，也有不人朝這裏指指點點，恐怕用不了多久，保安就得過來。

保安再不管事，這裏要是出了人命，他們也有責任。

男人哎了一聲，正好旁邊有給草地灑水的噴頭，他腦袋湊過去，將糊在臉上的跡都沖乾淨，之後從口袋裏拿出一卷紗布，隨便裹了裹。

見時落注意力在紗布上，男人解釋，「這段日子我總傷，沒辦法，只好隨帶著紗布。」

正如時落猜測的那樣，他們正朝門口走，兩個門衛小跑著過來。

「哎，你們怎麼回事？是這小區的人嗎？」其中一人警惕地時落跟男人，視線定在男人額頭的紗布上，「你這傷的不輕啊，要不要報警？要不還是先去醫院吧。」

「兩位大哥好，我沒事，就是不小心磕了一下，我這就回家理，讓兩位跑了趟，實在不好意思。」時落答應幫他，男人心瞬間就定了，也有心跟人寒暄。

開口那人又問：「你們這是要出去？」

「對，我跟大，不是，我跟還有事，得出去一趟。」要是直接喊時落大師，會給時落惹麻煩，男人回道。

只要不在這小區出事，兩個保安也不願多事，目送著時落跟男人一起離開。

等他們出了小區，男人的網約車正好到了。

看到男人額頭的傷，網約車司機皺眉，有點不願意帶。

「兄弟，我給你加錢。」男人按了按額頭，「我這傷不重，肯定不會弄髒你的車。」

說著，他從口袋出一百塊，遞給司機，「我家就在離這裏不到二十里的地兒，很快就到。」

看在錢的份上，司機朝兩人招手，「上車。

」

上京房價高，男人就是有點積蓄，也只夠買得起一套九十平的，且還是二手房，每個月房貸還要還好幾萬。

「房間有點，大師您別介意。」男人先進了門，他忙將沙發上放的服收好，又將沾滿跡的衛生紙扔進垃圾桶，茶幾上還有幾個泡麵盒子。

房間稱不上整潔。

男人乾乾地解釋，「以前家裏不是這樣的，這半個月我倒霉，我怕把這霉運再傳給我老婆，就沒敢讓住家裏，這兩周都是住酒店。」

時落並未對男人的住發表意見，環顧一圈。

「名堂過小，易影響到氣局。」時落說。

「大師，這是什，什麼意思？」男人問。

「小名堂是你家沙發前面的這一小塊空地，過窄小。」時落看著沙發對面的牆邊擺放了一排足有半米寬的櫥櫃，簡單解釋了一句。

「那會怎樣？」男人不太明白什麼氣局。

「無遠見，做事容易速速敗。」時落回道。

男人先是不解，想明白后恍然大悟，他忙說：「大師你可真神啊，這房子我買了不到半年，自打我拿到房子后，生意確實比之前好很多，所以我這才盤下另一個店，這不，剛盤下來，就出了這麼大事，老店被封，又把積蓄全投新店了，現在我的新店裝修的半拉，沒錢投進去，只能先這麼放著，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有進項，我這每個月欠銀行的錢都快還不起了。」

男人心還算堅韌，否則不會一步一步走到今天，還在上京落了，他原本不該這麼被影響，只是他又中了轉運咒，這才變本加厲。

「別可以看嗎？」時落又問。

「可以可以。」男人忙將兩間臥室，廚房及衛生間的門都打開，時落轉了一圈，最後停在主臥門口，奇怪地看向男人，「鏡子不能對著床。」

覺得這是許多人都知道的忌諱。

「這是我老婆的化妝臺，說放在這裏方便。」男人著手說。

化妝桌有一米長，上面放著一面碩大的鏡子，正對著床頭。

時落沒做聲，又回到客廳，最後停在西面牆壁前，盯著牆上掛著的一幅十字綉看。

這十字綉繡的是一幅山水畫。

「這是我老婆繡的，平時沒事就喜歡做些手工。」男人解釋，除了客廳，臥室也掛了一幅。

「拆開吧。」時落嘆口氣，說。

這十字綉還專門用框子裱起來。

男人心直直往下沉。

他抖了起來，時落甚至能聽到他上下牙齒相互磕著的嘎吱聲。

「不，不可能的。」男人笑的比哭的還難看。

他盯著這幅十字綉，裏不停地念叨：「不可能的，怎麼可能呢，我們十年，不會這麼對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