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那同鄉的小子一字一句，把一年多之前的事原委全都說清楚，老鬼的臉，也越發的難看起來。

臉鐵青，渾上下那暴漲的怒意，像是水一樣席卷而來，籠罩了整個破廟。

原本這北疆到了晚上就溫度降低天寒地凍的，此刻因老鬼的怒意，更使得周圍溫度驟降，所有人都覺到了無盡的寒意侵襲，就連蘇澈也不意外……

蘇澈看著老鬼若有所思的樣子，似乎是回憶起了故人舊事，蘇澈也就沒打擾他的思緒……

地上趴著的七八個人一個個嚇的渾抖，空氣越是安靜，他們就越是害怕……

滿臉央求的看著蘇澈：“二……二位爺，我們知道的全都說了，今天真的是我們第一次做土匪，你們……求求你們高抬貴手饒了我們吧……我們真的上有老下有小的，連口飯吃都沒有了啊……”

蘇澈原本也沒想把這群人怎麼樣，每一個都是苦命人，就連舉家搬遷背井離鄉的資格都沒有了，這場戰事，除了戰死的人，他們就屬最可憐的了……

想到這里，蘇澈下意識了口袋，原本打算給他們一點錢財的。

憾的是，自己向來對錢沒什麼概念，小千世界的銀錢也和世俗位面不通用，蘇澈上現在也是一個大子兒都沒有。

無奈的只能揮揮手：“都走吧……若是想要填飽肚子，暫時辛苦一點，靠山吃山也行，熬過這段時間，等到戰事結束，你們就能夠重新過上安靜生活了。”

“戰事結束？”

所有人面面相覷，一臉的向往，同時，又滿臉的不可置信：“爺，這仗都已經打了這麼長時間了，節節敗退，連一點兒贏的希都沒有，想要戰事結束，恐怕是等不到咯……”

“很快會結束的。”蘇澈擺擺手：“走吧。”

“是，是……”

“謝謝爺……”

“謝謝爺手下留……”

“回去之后都干點兒正事！不管多麼困難，當土匪總是不可取。有錢有糧的人你們欺負不了也劫不了，能劫得住的，多半都是和你們一樣的窮苦人，也沒什麼油水。這個賬還算不明白麼？”

“是是是，爺，我們記住了，回去之后我們就洗清革面重新做人……”

“嗯。”

蘇澈點頭應允之后，這群人一個個腳底抹油，一溜煙兒的全都跑掉了。

破廟之中。

久久的安靜。

老鬼的思緒，不知道跑到九霄云外哪個角落里去了，一直百十個呼吸之后，這才回過神來。

“唉……”

老鬼長嘆一聲：“都怪我……當時到這個事的時候，我應該有此考慮的，我只是舉手之勞救了們母二人，可是山賊有猶在啊……我早該考慮到的！若是我當時不玩心那麼重，上山去把黑風寨的匪徒們屠戮殆盡！們娘倆怎麼會遭這樣的結果……”

“這也不全都怪你。”

蘇澈長出口氣：“你救們是舉手之勞沒錯，但是對于們來說，已經是重獲新生了，后面匪徒卷土重來，只能說，是們命里該遭此劫難……”

“再說……”

蘇澈道：“剛才那個同村小伙子不是說了麼，小月兒和娘只是被抓上山去了，人說不定還活著呢，也沒說一定就遭難了，剛好這次咱們是去黑風寨的，如果們還在寨上的話，救了們便是！”

沒想到，蘇澈話還沒說完，就被老鬼給攔住了。

“不會的……”

“蘇小子，你不了解小月兒娘的格，那麼剛烈那麼固執的一個人，怎麼可能會被抓上山還茍活到今天呢，沒這個可能了……”

“這……”

蘇澈疑的看著他：“這麼說，你對小月兒的娘親很了解了？”

“我……”

老鬼指了指門外：“走吧，去們家看一看，不管有沒有人，總該去看一眼的，我們邊走邊說。”

“好。”

二人很快出了破廟，朝那邊走去。

老鬼說：“那人丈夫死了好多年了，這麼多年，一個人拉扯孩子很不容易……但是很堅強，讓人欽佩！拉扯著孩子，另外給人洗服，上山采藥等等，能掙錢養活孩子的活兒不怕辛勞……”

“我當初救了們母，們盛邀約，一定要讓我歇歇腳，吃上兩頓飯，以表達的激之，我本就是流民一個，四海為家，剛好沒地方去，也想給們的激之一個落腳點，便吃上們幾頓飯……”

“通過日常的談和了解，我知道這個人的堅韌和勇敢，知道是多麼的堅強，也知道的日子過的有多麼苦……”

“可是，我一個浪子，萍水相逢，他鄉之客，我又有什麼辦法呢，除了安和沉默，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而且，的故事，我聽的越詳細，就越是別扭，兩天之后，我就謊稱有事要起告辭了……”

“可是我萬萬沒想到，……不知道是出于激還是什麼，那天晚上，去了我的房間……想要……想要給我。”

“我也考慮了可能是為了給兒找一個老爹，畢竟兒年齡到了，再過幾年就到了出嫁的年紀了，大當嫁，沒爹的孩子，好說不好聽……”

“但是不管是什麼原因，我年輕時候已經對不起一個人了，怎麼能再傷害第二個人，所以，我就拒絕了，連夜離開了……”

“后來的事，我真的是什麼都不知道了……”

“這件事，一年多以來，我再沒有提及過，也沒有覺得憾。”

“轉眼就到今天，沒想到，們……居然遭遇了這樣的結果……實在是！”

蘇澈一直做一個合格的聆聽者，老鬼邊走邊說，他邊走邊聽，很快，就到了那個老鬼曾經生活過兩天一夜的小院子……

院子里，已經沒有了往日干干凈凈的土地，取而代之的，是一年多的冬去春來以后，雜草叢生，破敗宅院，墻開裂，院落坍塌歪斜……

老鬼的目，及到院子里當飯桌的暗紅石頭磨盤，又看到門框上懸掛著的已經不型的木風鈴，眼眶有些潤微紅……

“蘇小子，那個風鈴，還是我親手做來，送給小月兒那丫頭的……”老鬼喃喃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