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放下來的窗帷，羅曼朝巷子看了一眼，然後淡淡的吩咐車夫道：「走吧。」

進了趙家二門，只趙曦帶著丫鬟婆子迎了出來。臉上帶著得的笑，迎上來挽住羅曼時，也是往日的親熱，都是大家閨秀的沉穩妥當。

羅曼回挽著表姐胳膊，對這樣擔得起事的表姐，越發喜歡得。

「錢姑娘的娘來了？」

一行人穿過迴廊，趙曦正要將羅曼往自己院子裏帶，羅曼卻停下來要往會客廳走。

趙曦連忙扯了下羅曼胳膊，正要說話又多看了周圍的丫鬟、婆子一眼，先揮手遣退了他們才挽著羅曼道：「娘和小舅母正和錢娘子說話呢，不是咱們現在能去的地方。」

到底才十一歲，再懂事也還只是個孩子，這樣的場合，不到說話，更不該去聽去看。

「好姐姐……」羅曼搖著趙曦的胳膊撒：「你帶我去看看嘛，咱們躲在屏風后聽看都。聽說這事後，我擔心得不行，不去看看的話，放不下心。」

「我也擔心，可是……」

「咱們躲在屏風后，不會被發現的。姐姐的心也在那邊呢，就是帶我去院子裏玩，咱倆也玩不痛快不是？」

趙曦看著羅曼，猶豫著不知道該怎樣決定。

家醜不可外揚，可曼曼又不是外人。大人的事小孩不能摻和，可小叔和嬸嬸天鬧彆扭，們想不著都難……

「姐姐就當可憐我，替我娘親教教我人世故吧。」見趙曦神鬆，羅曼趕忙垮了小臉，泫然泣的搖著趙曦手臂：「我家的況姐姐再清楚不過，伯府是吃人窩，娘和父親又鶼鰈深沒吃過偏房、妾室的苦。到現在都一副小兒心思，沒通了人心險惡。

咱們兒家，總繞不過相夫教子去。若我往後遇到了這樣的事，不知道該怎麼辦不說，連哭都不知道該怎樣和人哭。」

趙曦早就幫著大夫人管家，自然通達明白。雖說都是小姑娘家臉皮薄，可羅曼說的是實，趙曦心疼妹妹自然不會去取笑『盼嫁』。

「你以後不會遇到這樣的事……」見羅曼眼看著自己，趙曦嘆了口，心疼的替了快要流出來的眼淚，道：「你還有我們呢，便是遇到事，也不消自己躲著哭，知道嗎？」

「姐姐……」

「，我帶你去。」趙曦了羅曼的手，牽著往會客廳走，一路上叮囑道：「咱們只能躲在屏風後頭看，千萬不能出去知道嗎？」

「知道！」

「不管發生什麼都不能出去，記好了吧。」快到門口，趙曦又細細的叮囑一遍：「本就不是咱們該聽該看的事，這要傳出去，得壞了咱們名聲。」

「知道了，姐姐還信不過我嗎？」見趙曦眼中還有擔憂，羅曼又趕道：「邊還有姐姐呢，我就是不顧自己，也一定會顧及姐姐聲名啊。我要實在失控，姐姐就讓守門丫頭將我打暈，這樣行吧。」

趙曦心裏暖和，寵溺的颳了下羅曼鼻子，牽著去了正院。

前廳在說事，現在斷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覺的進去。趙曦帶著羅曼繞到後頭，兩人惦著石頭從窗戶翻了進去。

屋裏的丫鬟驚得瞪大了眼睛，趙曦趕忙將食指豎在上讓噤聲。還好趙曦尋常管家，在丫鬟跟前很有些威，丫鬟見示意趕忙過來幫著將羅曼扶了進來。

「你守著後門？」

見丫鬟點頭，趙曦又問：「裏面那面屏風沒收起來吧？」

「沒有！」

「那你繼續在這裏守著，不許任何人靠近打擾。」趙曦吩咐完，便沒再管那丫頭，拉著羅曼輕手輕腳的開了議事廳後門，悄悄了進去。

和兩人想的『撒潑打滾』不同，議事廳里非但沒有大吵大鬧，還安靜得有些詭異。若不是過屏風能約看見人影，倆都要懷疑屋裏沒人。

趙曦和羅曼對一眼，都從彼此眼裏看到了濃濃的疑。

過了大約半盞茶功夫，終於有人出聲了：「大夫人若不是想用強，那妾就先帶兒走了。只要六個月後沒生出趙家的孩子，我錢家和你們老死不相往來，絕不會再登門一步。」

跪在屋子中央的姑娘『哇』一聲哭出來，破著嗓子喊道：「娘……」

「你閉！」錢娘子喝斷，聲音又狠又利：「我要是你，早一頭撞死了，哪有臉鬧到現在這地步？」

錢姑娘再說不出話，只抑的哭聲一聲高過一聲。

「還有臉哭，等回去老娘再和你算賬。」

「錢家娘子也別急著生氣，這事蹊蹺，咱們再……」

大舅母話還沒說完，錢娘子便厲聲打斷：「沒什麼蹊蹺的，你趙家兒郎是什麼德我不清楚，我自己養大的兒我卻清楚得很。

要清醒著，就是死也不會讓陌生男子近了；要是不清醒挨了欺負，也等不到現在才找到你家門上。

我錢家是窮，卻也是秀才之家，豁不出臉皮訛出個富貴妾室。我錢家的姑娘，只會三六聘給人當正頭娘子，絕不為妾。」

「我和二爺要真……」

「那你就去死！」錢娘子一個眼刀過去，兇狠得令人心驚：「該沉塘，我便給你編豬籠；要上吊，我親自替你扯白綾。」

錢姑娘哭得更兇了，大夫人看了看倒在地上的錢姑娘，又看了看氣勢洶洶的錢娘子，臉黑了下來：「不管是不是失了名節，錢姑娘都是遇到了過不去的大坎。您是當娘的人，再替孩子著急也要先穩住子，別傷著……」

「你家再是家，也不到你來教我養孩子。」

錢夫人鼻孔朝天的白了大夫人一眼，扯起地上的錢姑娘就走：「回家，還嫌不夠丟人？」

錢姑娘不走，錢夫人一腳踹在上，扯著胳膊拖頗不一般將往外拖。

大夫人使婆子去攔，錢娘子拔下頭上的銅釵就往人上刺：「你們是要強搶？」

婆子被扎得近不了，錢姑娘著子只知道哭。大夫人真正了火氣，拍著桌子道：「押住！」

屋外的守門丫頭喊了人，五六個孔武有力的婆子便沖了進來。趙曦怕拉扯間打翻屏風，趕忙拉著羅曼往裏退，怕羅曼不走，低了聲音在耳邊道：「這麼大的靜，咱們躲到裏間去一樣能聽清。」

羅曼嗯一聲，乖巧的跟著姐姐進了裏間。

外頭乒乓響著，和著錢姑娘的哭喊，錢娘子的咒罵，一團。趙曦沉著臉坐到秀凳上，滿腔不住的悲憤。

「訛上來的是們，壞了趙家名聲，強扭著要走的也是們。我趙家就這般好欺負拿？」想著小嬸嬸這些天哭腫的眼睛，趙曦心氣更加不順：「一邊帶著人來證實從二叔房裏出來，一邊又說自家兒剛烈貞潔，做不出那等齷齪事。

敢我二叔不是吃醉了酒，是拜了個大羅金仙，樣樣壞事都做盡了，害人都還不清狀況。」

羅曼拍著趙曦的背替順氣，卻沒勸：「我來的時候，有長舌婦在巷子口設了賭局，賭趙家是納了錢姑娘當妾，還是要了們母的命。沒多大會兒，方圓五里的閑漢都趕過來押了注，就等著趙家的消息定輸贏呢。」

「這幫混賬……」

趙曦氣得從椅子站起來，氣了一半卻又被羅曼按了回去，撇道：「小舅舅一犯事就矮了量，連氣勢都拿不出來了。要往常，別說開賭局，哪個閑漢敢杵在趙家門口看笑話？」

「二叔……」趙曦下意識要維護二叔，話剛出口立馬覺出了不對：他們趙家，在京城雖不敢張狂，卻也不是誰都惹得起的柿子。

除了上次嬸嬸刻意為難曼曼，故意使婆子放出風聲，引周圍閑人過來臊羅曼；尋常時候，長舌婦嚼舌都得避著趙家下人，哪個有膽子在趙家門口看笑話設賭局？

「不是二叔弱了，是有人在使壞算計咱們。」趙曦了羅曼的手讓別怕，見羅曼臉上沒有異，又趕忙吩咐丫鬟：「你從窗戶出去，繞到前廳將賭局的事悄悄回稟給我娘。錢家母，今天絕不能出去。」

丫鬟剛翻出窗子，前頭又一陣哄，錢娘子扯著嗓子厲喝：「鬼鬼祟祟的作甚，有啥話大聲說出來都聽一聽。」

趙曦和羅曼同時到窗前，看著丫鬟還沒繞到前面，都驚異的看著對方：又出了什麼事？

「是衙門傳你們上公堂吧！」被押著的錢娘子痛快的哼了一聲，聲線里都著搶佔了先機的得意：「我家老錢也是讀過書的，你們想強留我們母，沒門。我出來的時候就和他約好了，一個時辰還見不到我帶著孩子從趙家出來，他就去報，告你們強搶民，強拘婦孺。」

趙曦氣得拿起茶盞要砸，羅曼搶步攔住了，搖了搖頭又指了指前面：這靜出來，們聽的事就藏不住了。

「這天下怎麼有這樣的人？」趙曦任羅曼搶下茶盞，氣得伏在羅曼肩頭上直氣：「兒鼓著肚子，名節早壞了個乾乾淨淨。娘親留下要給治病還清白，娘做什麼非要帶人走？

這樣子回去，趙家臉丟了個乾淨不說，錢家的名聲呢，錢姑娘的命呢？他們真就不管不顧了？」

羅曼一下一下拍著趙曦後背，眼神卻一直盯著前廳的方向：既然小舅舅和錢姑娘清清白白，那錢姑娘的癥狀就肯定是上一世的『瘟疫』。

背後的人到底要做什麼，若是想將『瘟疫』源頭強塞給趙家，為何沒攔著錢秀才告，沒攔著錢娘子撒潑要人？

他們將快活不的錢姑娘弄出去，又怎樣將罪名往趙家勾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