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方便潛心編寫阿爹留下的藥經。

等忙完了藥經的編撰，不知是否該回長安去做個了結……不能總是占著他的正妻之位，未免太過自私。

又或許，聞致早已當死了，貿然出現，怕是會攪他得來不易的安寧。

掙紮了許久都沒能拿下主意，明琬忍不住了懷中的明含玉，喟歎道：“若是你薑姨在就好了，一定有很多主意。”

說起薑令儀，為何最近寫往徽州的信都如石沉大海，沒有回音？

明含玉並不知明琬在苦惱些什麽，黑溜溜的眼睛著窗外，小聲道：“娘親，我可不可以吃糖葫蘆？”

明含玉從前其實不喚做“娘親”的，而是“姨”，隻是去年同村小孩兒排，說是沒爹娘的野孩子，方明白正常的小孩兒都是有爹娘在邊的，沒有，就哭著回來要……

當時明含玉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小臉都了紫紅，章似白擔心咳疾複發，便指著明琬說“這便是你娘”，自那以後，明含玉便改不過口來了。

小孩子最是敏[gǎn]，約莫察覺到了明琬今日的心不在焉，明含玉又摟住明琬的脖子，聲道：“娘親不開心，玉兒不要糖葫蘆了~”

隻要看著小姑娘澄澈的眼睛，明琬便什麽煩惱都沒了。輕輕了明含玉的臉頰，笑道：“我沒有不開心。看在小含玉今日乖乖吃飯的份上，就破例買一。”

明琬停了車。

今日不知為何，街上行人極多，都聚集在前方的石橋邊，似乎在觀什麽。

明琬舉著傘挑了一串糖葫蘆，問販賣的大爺道：“老伯，如今大已退，他們還在看什麽呢？”

“小娘子不知，他們呀並非在觀，而是在看從長安過來的大。”說起此人，老伯頗為慨，一邊找零一邊絮叨道，“這位大人可厲害著啊！下杭州不過五天，便將商勾結的小人一網打盡，追回賑災款項，開放義倉，這才使得杭州災迅速得到控製……隻是，有多百姓稱讚他，就有多地頭蛇想要除去他。”

明琬聽了個大概，好奇地往石橋之上了一眼，隻見雨蒙蒙，人頭攢，看不太真切，便隻好作罷，接過老伯找零的銅板道了謝，便轉朝馬車方向走去。

正此時，石橋上的聞致將目從衝垮的河堤收回，緩緩轉。

忽的，他瞳仁微，呼吸一窒，視線定格在人群外執著糖葫蘆轉的那抹影……

無比悉的，無數次出現在回憶和夢中的影！

大腦尚是一片空白，他的已先一步做出反應，幾乎下意識推開邊喋喋訴說修堤計劃的戶部主事，步履匆忙地衝雨簾中。連日雨，他疾複發，站著已是費力，更遑論試圖奔跑……

他跑不起來，隻能咬牙一步一步朝那背影的方向走去，冷雨潑灑，讓他分不清臉上漉漉的到底是什麽。他跌跌撞撞，不顧眾人驚詫的目，想喚那人的名字，但是抖了抖，卻是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還未走上十丈遠，不堪重負的雙劇痛發，他扶著青石磚牆猛地跪了下來。

“大人！”小花撥開人群衝上來，眼疾手快地攙住聞致，將紙傘往他頭上移了移，皺眉道，“大人怎麽了？”

“明琬……”聞致著氣，眼中一片雨連天，發紅的眼睛仍死死盯著前方街道，沙啞道，“我好像……看見明琬了……”

他一向是冷傲的，強大的，帶著高高在上的睥睨之態，幾時在外人麵前流出這般脆弱失控之態？低啞的嗓音，在嘈雜的議論聲中顯得如此渺茫無助，像是怕驚醒一個麗的夢般，連呼吸都是唞的……

小花順著他的視線去，街上寥寥數人，皆是些散客和商販往來遊，並沒有明琬的影。

大概是思念魔，又產生了幻覺。

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幻覺了，就連沒心沒肺的小花也心疼起這樣的聞致來，輕聲道：“聞致，你先站起來，我扶你回去休息。”

小花極有稱呼他全名的時候，除非是難自抑，同他到了極致。

聞致的眼睛仍死死盯著前方鬱蒙蒙的街巷，雨水從他眉眼劃過邊，又順著幹淨的下頜滴落，像極了一滴眼淚。但他沒有哭，隻是緩緩握手指，撐著牆一點點艱難站起，直了驕傲的脊梁，仿佛依舊是那個無堅不摧的聞次輔。

隻有小花知道，他的眼裏在下雨。

明琬上了車，拿著糖葫蘆逗弄饞的明含玉，馬車車骨碌滾，搖搖晃晃，蓋住了遠方的聲。

長安月下，燕王府。

李緒進了廂房的門，見到桌上一筷未的飯菜，輕輕合攏黑金骨扇，揮退侍從，緩步走到對窗而坐的薑令儀後，輕輕擁住了的軀。

薑令儀渾一抖，下意識掙開他站起來，形抵在桌子邊沿，是個防備的姿勢。

李緒微怔，隨即瞇了瞇眼，一臉無奈的模樣道：“小薑又鬧脾氣了，是飯菜不合口味，嗯？”

薑令儀看著他，瞳仁都在發，咽了咽嗓子艱難道：“我上，已經沒有什麽能夠讓燕王殿下利用的東西了，殿下何不大發慈悲放過我？”

“小薑，你又鑽牛角尖了。我利用過你是真，你也是真，這兩者並不矛盾，那些往事皆已過去，我們何不重新開始？就像當初我們剛認識時那般一樣。”李緒勾著輕飄飄的笑意，貴氣天，仿佛在做一個好的設想。

薑令儀聲音發抖，問他：“就像當初，殿下心積慮利用我那般？”

李緒沒說話，自顧自坐下，斟了一杯酒抿著，緩緩道：“除了放你走，我什麽都可以答應你。”

他這般深厚誼的模樣，薑令儀卻隻覺到了惡心。

一生靦腆良善，說話都是溫聲細語，從未惡語傷人，此時卻被到了走投無路之境，幾乎哀求般道：“殿下府中養著那麽多人，即便是想要個玩，又何須找我？”

李緒沉，而後，他仿佛明白了什麽，放下酒盞若有所思道：“原來，小薑是在介意這個。”

他的行一向狠絕，立刻喚來侍衛道：“來人，去把府中的子盡數發配出府，一個不留！”

侍衛們皆是死士，隻聽從命令，從不問他緣由。

不到半刻鍾，後院便響起了人們斷斷續續地哭喊聲。

那尖利嘈雜的聲音令薑令儀頭疼裂，絕地捂住耳朵，閉上眼，緩緩跌坐在椅子中，將自己蜷一團。

李緒本，就是個我行我素的瘋子！

但“瘋子”本人並不茍同，他隻是輕輕走到薑令儀麵前，俯將唞蜷的軀一點點強打開，攬懷中安地拍了拍，輕聲歎道：“那些人，不過是他們送來的人計，我從未過。你不喜歡，我趕走便是……你看，隻要是小薑的願，我都會替你實現。”

薑令儀咬，紅著眼道：“那……我想要你死呢？”

李緒的臂膀一僵，隨即綻開更完的笑意，著的臉輕輕搖首，溫潤道：“小薑是個大夫，怎能要人命呢？抱歉，這個我不能答應你，若我死了，就不能和小薑在一起了。”

第36章墜樓文▓檔▓共▓▓與▓在▓線▓閱▓讀▓

又是一年冬至,皓月淩空，銀河璀璨，映著長安街十裏燈火綿延,格外麗。

陳王府中,李意命人奉上兩個漆花食盒，對案幾對麵坐著的聞致道：“這是膳房新製的月團,我嚐著味道很不錯，予之也拿兩盒回去嚐嚐？權當是借花獻佛,恭祝予之杭州暗訪大捷及國史修撰完畢,加升吏部左侍郎兼建極殿大學士。”

聞致一目十行看完李意擱在案幾上的文書,方道：“我不喜甜食。”

“不喜歡嗎？”李意微微訝異，“上次宮中宴，我見你眼也不眨地盯著劉尚書案上的豆糕,還以為你喜歡這些。”

聞言，聞致翻閱文書的手一頓。

上次中秋,天子設宴款待群臣，案幾上的一碟紅豆糕是明琬平時經常揣在懷裏解饞的，他思及往事，故而多看了兩眼。

四年半的寒暑已過，那個曾經被他輕視冷落的子，竟已在他心中占據了如此重要的位置,一呼一吸,一飯一茶，都有揮之不去的影子。

“說起來,你是本朝以來第一位不到三十歲便至閣次輔之人，且又非科舉翰林出，文能修編國史,武能出使塞外，朝堂雄辯亦能舌戰群儒，用四五年走完了旁人需要二十年才走完的道路，愣是將閣那幫酸腐治得服服帖帖……”

李意並未察覺到聞致藏在心底的緒起伏，隻瞟了眼他越發深刻的廓和眼底的疲青，慨道：“看看你如今這副樣子，都是用命在拚啊！不過這樣也好，姚太傅老了，用不了幾年就會告老回鄉，首輔之位遲早都是你的，到時候，還要辛苦予之替我教導教導阿元。”

李元是李意的兒子，今年四歲，若是李意繼承大統，聞致便是未來的太子老師。

李意這是將大晟的未來給了聞致，以表對他的信任與重。

但聞致眼中並無毫波瀾，隻將文書輕輕合攏，淡漠道：“為儲君三師者，必是天下大儒，我不合適。”

“若論治國之道和把弄人心的本事，十個大儒也比不上你一個聞致，還是莫要推辭啦……咦，等等，你方才說我兒子是什麽？”李意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也不知是真不明白還是裝不明白。

“皇上盛年時遲遲不立儲君，一則是偏容貴妃，二則是想要你與燕王互相牽製，避免一家獨大的局麵出現。隻是如今容貴妃不能生育，皇上自己也年邁多病，立儲之事迫在眉睫。”

聞致難得說這麽長一句話，似是疲於解釋，隻皺起英氣的長眉，言簡意賅道，“皇上多疑，燕王做得越多，形勢對我們越有利。”

從李意那兒歸來，已是月上中天。

青龍街人熙攘，小沙彌正在施粥布道，聞致將馬車停在路邊，等候宵食攤位上新出鍋的餃子。

路邊有位穿丁香冬襖的子提了盞蓮燈，目焦灼張，似是在等候尋找什麽人。過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一個書生打扮的青年撥開人群匆匆而來，著滿頭熱汗朝子道：“傾傾，我來晚了！”

見到心上人平安趕來，“傾傾”的子明顯鬆了口氣，又蹙起柳眉來，將蓮燈往書生懷中一甩，氣惱道：“你還來作甚？還說什麽‘君子不逾期’，說好的戌時見麵，我都等了你一刻鍾了！”

“抱歉抱歉，實在和同窗們談經論道了神，耽擱了片刻！”青年滿臉愧疚，小心翼翼瞄著傾傾的臉，又悄悄去拉的袖子，“別生氣啦！”

傾傾甩開他的手轉過去，氣呼呼道：“那你去和你的同窗過節去！他們有趣，他們好玩，何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