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甚至還沒來得及用晚膳。

明琬讓膳房準備了些宵食，擱在外間的小爐上熱著，等聞致回來再吃，再命侍婢準備了個新枕頭擱在床榻上。

偏的繡枕，聞致則偏睡枕，這幾日聞致小心翼翼睡在側，總是不甚安穩，還是換回他喜歡的枕頭較好。

過了亥時，沐浴梳洗完，聞致還未歸來，明琬懶得等，踢了繡鞋便滾床榻裏邊，抱著小花枕頭深吸了一口上頭幹淨的氣息，側閉目睡去。

迷迷糊糊時被人吻醒，有些無奈，閉目蹙眉道：“聞致，我要睡覺。”

聞致應是剛剛沐浴過，一冰冷的水汽，強勢地攬著的腰，在耳邊愉悅道：“你給我備了枕頭，還留了半床位置。”

正值盛夏酷暑，明琬被聞致這般摟著，聽著他腔中急促有力的心跳，頓時由而外生出一燥熱來，蹬開薄毯睜眼抱怨：“你也知曉我給你留了半床位置？勞煩你回到自己的那半邊位置去，這樣太熱了。”

聞致的眼眸黑亮，神是從未有過的疏朗放鬆，著低低道：“不熱。”

“你不熱我熱！”明琬被擾了清夢，手去推聞致的膛，卻被他握住腕子按在榻上，順勢翻自上而下著。

他單手就能輕而易舉地將明琬的雙手按在頭頂，帳外燭火昏黃，的眼眸深得像是能攝人魂魄的妖魔，醞釀著眸中未知的風暴。

明琬這下徹底清醒了，心想自己好端端的為何要給他準備枕頭？弄得像是迫不及待自薦枕席似的。

夫妻間這點周公之禮，若說太快了，兩人畢竟遲了六年；若說太遲，可他們和好才不過幾日。

明琬尚在天人戰，便覺上一痛，聞致吻痛了，像是在懲罰的不專心。

他今晚真的很開心吧，眼睛裏都亮著，像是積年的寒冰化作春水，倒映著萬千星河。明琬咽了咽嗓子，不自覺放鬆了，心想隨他去吧，畢竟欠了六年啦。

一刻鍾後，明琬難堪的聲音傳來：“燈……”

紗燈滅了，一片黑暗。

又一刻鍾，一聲細碎的痛哼，明琬帶著哭腔的聲音傳來，歉疚道：“還是不要了，聞致，我沒想到……你居然……”

咬著說不下去，眼角紅，被得眼淚都出來了。

片刻的沉默，聞致平複了呼吸，下榻重新點燃了紗燈，而後將惴惴不安的明琬撈懷中，讓的臉著自己的心口，嘶啞低沉道：“沒事，不急。睡吧！”

……

第二日，聞致忽然對忙著安排青杏嫁妝的明琬道：“我已買下後街對門的房舍，按照你期的樣子整改藥堂，再請些人幫忙打理，供你使用。”

明琬心中撲通一跳，未料他連藥堂房舍都買好了。擁有自己的藥堂，這對大夫而言無疑是個巨大的。

張了張，不可置信道：“你何時做的這些事？”

聞致道：“前幾日方決定。新藥堂與府邸毗鄰，走兩步便到，比在外麵坐診安全。隻是我為朝中重臣，不可私置產業，藥堂會掛在你的名下。”

“買了多銀子？”明琬幹問。

“不多。”聞致輕飄飄揭過，避而不談。

“不，你得說實話。這些年我也攢了不診金，這筆錢不能讓你出。”明琬堅持道，“這是原則問題。”

聞致一開始閉口不談，說“一家人不分兩筆賬”，但見明琬堅持，也不敢拂逆，隻好輕聲說了一個數字。

“……”明琬沉默了很久，而後同他商議道，“要不你退了，咱換塊地？”

聞致淡的線了，稍縱即逝，而後道：“我說了，銀子的事你不必心。你若堅持，也可用別的償還。”

第67章七夕

一個人居場高位,言行舉止多會變的，即便自己不想變，環境也會著他變。

譬如要是放在從前,聞致從來不會說出“也可用別的償還”這樣一本正經的話來。而那“別的”,明琬昨夜已經初步領教,還未進行到最後已是難以消,真弄起來怕是得流河。

拿出了自己的全部積蓄，數著大大小小的碎銀，朝聞致道：“這裏有四十兩銀子，你先收著,餘下的錢以後我會慢慢還你。”

聞致看上去不太開心的樣子,沒有收明琬的銀兩,淡然道：“我說了,不用你出。多年來我並未給你置辦過什麽,這座院子就當送你了。”

“不一樣的。聞致，你不欠我什麽,不必事事想著‘補償’，否則我總覺得像是拿了不屬於自己的東西,終究難安。”

“你非要分得如此清楚？”

聞致皺眉想了想，又很快鬆開。想到什麽似的，他神鬆了鬆,手從那堆碎銀中拿走一兩，輕輕握在掌心道：“既如此，先收一兩利息,餘下的就當做繼續聘你的診金。”

這怕是全長安城最廉價的利息了。

明琬瞠目結舌，半晌反應過來，狐疑地瞇眼笑道：“首輔大人故意的吧？如此一來,我半輩子都要‘困’在你邊了。”

“是。”聞致大方承認了，抬起深邃幽黑的眼道，“小明大夫沒得選。”

那眼中蘊著極淺的笑意，讓明琬不自想起昨夜他俯撐在在自己上時，也是用這樣一雙侵略極強的眼著自己，攝魂奪魄。

明琬忙垂下眼避開了視線，佯做研究需要采辦的藥櫃藥杵等。

見明琬沒再說話，聞致又看了一會兒，才將視線落回自己的公文之上，執筆書寫著什麽。窗邊的鋪展在他的筆尖，下筆行雲流水，留下落拓不羈的墨痕。

七夕節前，藥堂已基本布置妥當，明琬招了幾個藥生和夥計，也不知聞致用了什麽手段查了一番，而後才首肯道：“這幾人，都可以放心用。”

聞致說可以放心，那必定就是能放心了，如今萬事妥當，便定了七夕那日開張。

明琬開藥堂本就是為了積攢經曆，藥材皆是貨比三家後用最好的，並不為商賈掙錢之道，於是開張之日並未大張旗鼓，隻是象征地放了幾串炮竹，吩咐夥計們各司其職，又教會藥生們如何辨別整理藥材，便趁天黑前回了對門的府邸。

聞致這地點選得極佳，明琬隻需橫穿一條清幽的街巷便到了聞府後門，不過幾丈遠，又有侍衛守著，可以省去諸多麻煩。

往廳堂行去，府中仆役正踩著梯-子掛點燃的燈籠，因為過兩日便是青杏和小花的大婚，窗扇和門扉上俱是了大紅喜字，襯著嫣紅的燈火和昏暗的暮顯得格外喜慶。

明琬不自地頓住腳步，朝用細長鉤子挑掛燈籠的仆役們道：“左邊來一點，有些歪了。”

正說著，後驀地傳來一個低沉的嗓音：“明琬。”

明琬回，隻見聞致一黑檀常服，發髻以木簪半束，映著暮和暖負手而來。

“聞致？是要吃晚膳了麽？”明琬神輕鬆，笑著道。

笑起來的時候，眼睛裏像是會發，是令聞致著迷的溫度。以前他一直以為隻有掌控在手中的東西才是安全的，明琬隻需按照他的布置按部就班地生活便好，卻忘了有些人注定向而生，如今看來，偶爾有點意外之喜作為調劑，似乎也勉強不錯。

他將自己的心與安然藏在眼底，於明琬麵前站定，看了眼漸漸黑暗的天道：“今晚七夕，不在府中用膳，帶你去月樓。”

明琬眼中一亮，而後又顯出幾分踟躕來，猶疑道：“說實話，我如今有些杯弓蛇影，不若在府中拜月來得太平。”

“上次是臨時決定，故而疏忽，今夜已提前準備，不會有事。”聞致淡然道，“小花他們也去。”=思=兔=網=文=檔=共==與=在=線=閱=讀=

這次並未用聞致常用的那輛馬車，而是換了輛新而簡樸的，一路便出行，混在車水馬龍的長安夜景中，毫不起眼。

到了月樓，小花打包了兩份點心，朝落座的聞致與明琬笑道：“聞大人，嫂子，我帶青杏去買些宵食，你們慢慢吃，不必等我們！”

說罷，他牽著青杏的手一溜煙兒跑了，將偌大的廂房留給聞致夫妻。

桌子上有一碗如雪晶瑩的酪冰糕，上頭撒著桂花蜂及些許幹果碎，見之人，明琬一邊以大夫的口吻歎道：“秋日食涼，於脾胃不益。”一邊又忍不住連連舀著吃，直到吃了大半碗，旁的聞致強地將手中的冰食碗取走，換上一盞山藥湯推過來，告訴，“你喝這個。”

山藥養胃，但明琬不喝。隻抿了一口便悻悻放下了勺子，皺眉道：“有些許寡淡，不好喝。”

聞致放下沏茶的壺，盯著明琬角片刻，隨即手住的下，側首在上落下一吻，似是片刻釋放的，又好像隻是為了嚐一嚐上沾染的味道。

明琬還未反應過來，他已放開手坐直子，疏冷端莊地評論道：“我倒覺得，湯味不錯。”

若非看到他薄紅的耳廓，明琬險些就要信了他的鬼話。

窗外月華如洗，華燈綿延，方才的一吻仿佛蜻蜓點水，在彼此心間留下一圈漾的漣漪。

明琬掩飾般喝了一口湯，想起什麽，滿了一番，而後從懷中找到一隻玄青的繡花香囊，遞至聞致麵前道：“對了，這個給你。”

聞致神微，接過那隻香囊挲片刻，低低問：“你繡的？”

“……”明琬調開視線，心虛道，“我不會做紅。”

聞致垂著眼，清冷落寞的臉。

明琬忙補充道：“但裏頭的草藥包是我做的，昨日才新配好的方子，你疲乏時便聞一聞，能安神解乏。你知道的，我隻會做這些。”

聞致神回暖，嗅了嗅香囊，隨即皺起眉。

明琬眼中劃過些許笑意，道：“初聞有些不習慣，但是療效極好的，我已自行試過了。”

“嗯。”聞致應了聲，不加遲疑，立即將香囊掛在了自己腰上。

但有些心病，是難以僅憑藥舒緩的。明琬清楚這一點，隻能慢慢來。

街上有人在表演儺戲，驅邪納福，吞刀吐火，熱鬧聲連高樓之上都能聽見。晚膳快用完時，小花和青杏掐著時辰歸來了，各自手中拿著一串糖葫蘆，還有幾個兇神惡煞的儺戲麵。

小花分給聞致和明琬一人一個，又將其中一個憨厚圓臉的麵往青杏麵上比了比，打趣道：“你們瞧，這張小圓臉像不像我家杏兒？”

還真有點像。

“我的臉哪有這麽胖！”青杏不服氣，一跺腳朝明琬告狀，“小姐，你看他！”

“沒說你胖，多可！”小花明知青杏會生氣，但仍忍不住逗，又拿起自己的半截麵罩在臉上，恍然間仿佛又回到了當年。

明琬正看得有趣，忽覺眼前一黑，聞致將一個輕輕覆在明琬臉上，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