褥平鋪齊整，聞致早已不見了影。坐起來，上有些酸，但不似前幾次那般虛難，半天下不來榻。聞致總算學會在床笫間察言觀了，每當蹙眉便會稍稍放緩力道，兩人漸漸找到了契合之，酣暢淋漓。

正想著，又聽見含玉小小聲音神道：“琬娘娘，我今日是在芍藥姑姑的床上醒來的，好奇怪呢！芍藥姑姑說，是夜遊神來過，將我抱去了的床上……可是，夜遊神是什麽樣的呀？可怕嗎？”

不可怕，長得英俊的，就是心思深，一不小心就會著了他的道。明琬於心中腹誹。

當著小孩兒的麵，到底有些心虛，忙合攏裳將喋喋不休的小含玉哄走。

明琬也是回了長安後，才明白聞致為何急著趕回來。

燕王李緒要娶妃了，一正一側，正妃是個名不見經傳的世家子，側妃是明琬最不希攪其中的人——薑令儀。

“李緒沒了林晚照，手下黨羽接連累，加之雁回山之事，皇帝一直對他有所猜忌，隻是暫且還用的上他，故而沒有刺破最後一層窗紙。李緒之勢岌岌可危，在此時娶兩個毫無權勢的人，正好向皇上表明他絕無篡位之心，消除父子嫌隙。”

書房中，聞致這樣同明琬解釋，“這招以退為進，給了他熄之機。”

“那他娶一個子即可，為何要拉上薑姐姐？”明琬不知薑令儀此時是何境地，憂慮之下，越發憎恨李緒的無恥。

聞致平淡道：“雖說帝王時刻防著兒子反撲，但終歸要顧及天家麵，王爺的正妻，不可能是個醫。”

……

燕王府，藥杵一點點搗碎木樨花。

李緒坐在薑令儀旁，合攏骨扇，著認真搗藥的側，試圖從這張過分平靜的臉上窺探出端倪，良久道：“小薑都知道了？”

“知道什麽？”薑令儀加快了搗藥的速度，輕聲道，“是我邊消失的那個侍婢其實是死在了殿下的骨扇下，還是殿下要娶別的子為妻了？”

“我說過，本王的王妃，隻會是小薑一人。”李緒按住薑令儀搗藥不止的手，溫聲道，“放心，那個人不過是擋刀的籌碼，我自會讓在大婚前消失。”

他說得如此輕描淡寫，仿佛活生生的一條人命，隻是用完就毀的一件品。

薑令儀手一頓，抬起染了墨線般漂亮的眉眼，許久方輕聲問道：“若我嫁給殿下，殿下能放過那些無辜之人麽？我不想做王妃，不想做皇後，隻想幹幹淨淨地過完此生。”

“小薑，如果可以選擇，我何嚐不想？隻是朝局是張網，進得去，未必能出得來。”李緒隻是微笑，上挑的眉眼中是薑令儀看不的愫，“你什麽都別想，等著我風將你迎娶進門，我大業將，自此生生世世，無人再能使你我分開。”

“殿下……”

“噓。”

李緒以骨扇輕輕點在薑令儀的上，天生含笑的眉眼中蘊著似真似假的落寞，低聲音道：“我生來就是這般黑心腸，此生隻疼小薑一人，而小薑卻著天下人，我給予了小薑全部，小薑卻不願多我一分……這世間諸事未免太不公平，再多說，我可要生氣了。”

第73章停職

李緒的婚期定在了十月中,對於皇嗣婚儀而言，著實太過倉促。

婚宴邀請了滿朝文武重臣赴宴，就連聞府都收到了請柬。明琬當然不會天真地以為李緒要與聞致冰釋前嫌,興許是看在薑令儀的麵上,又興許是另有所圖。

書房,明琬接過那封沉甸甸的請柬,瞧了瞧道：“隻有一個月了，我們要去赴宴麽？”

聞致想也不想道：“皇子娶妃並非一場喜宴那般簡單,自然要去。”

場有許多潛移默化的條文科律要遵循,聞致的職再高也隻是為人臣子罷了，一言一行都要恪守為臣之道，哪有拒絕的理由？

“我陪你一起。”明琬道。

明琬太了解薑令儀了。寧可終不嫁,也絕不會同別的子共侍一夫，明琬放心不下。

聞致隻需一眼便看了明琬的想法，低聲道：“即便去了，也無法與側妃談。”

“我知道。”明琬歎了聲,合攏請柬道，“隻需遠遠看上一眼,確認薑姐姐平安無恙便夠了。”

聞致不再多說什麽,略一權衡道：“我去安排。”

明琬看了他一眼,抿著直笑。

聞致一怔，以為自己臉上沾染了什麽穢,便下意識抬手了角，問：“為何發笑？”

“沒,就是開心。”明琬笑著撐著下，姿態慵懶放鬆道，“你願意聽我的想法了,而非冷著臉說‘不行’‘不可以’。聞大人，還是你現在的樣子較為惹人喜！”

被誇了的聞首輔並未顯出多開心，隻是垂下眼別過視線，故作深沉道：“胡言語。”

“臉皮薄倒還是老樣子。”明琬手撐著案幾傾，越過桌麵在聞致角一親，蜻蜓點水般在聞致的眸中掠下一圈波紋。

他攬住了明琬準備撤退的形，而後側首迎上，不管不顧地攫取的全部呼吸，一個真正意義上強勢且纏綿的吻，連魂魄都仿佛被侵占，帶起渾戰栗。

聞致骨子裏的殺伐從來都沒有變，隻是學會了如何在麵前收起獠牙。

接下來的時日，聞致格外忙。明琬坐在對街藥堂中教藥們辨藥，會看見侍衛們從後門進進出出，為聞致送信傳話，偶爾還有幾頂低調簡樸的小轎落在門口，走下來的都是戴著鬥篷兜帽的陌生人。

有好幾次明琬夜間醒來，手及側床榻的位置，是一片無人的冰冷。

辰時，天還未全亮，空氣中凝著秋霜的寒意。

睡夢中，明琬覺自己上著個沉甸甸的巨粅，夢裏的獅子貓不住地著的臉。迷迷糊糊睜眼，對上了聞致清寒漂亮的眼眸，和他落在自己上的輕吻。

“聞致？”明琬聲音帶著睡後的綿，開床帳看了眼外頭尚是黛藍的天，詫異道，“你沒去早朝麽？”

“已經下朝歸來。”聞致沒有穿袍，隻穿著一件素的常服，手往結去。

因為近日事忙，兩人同榻而眠的機會之又，自從歸來就沒再纏綿過，聞致一大早就這般神奕奕，明琬還真有些難以招架。

聞致的呼吸漸漸沉重起來，著明琬的眼神深得仿佛要將的靈魂溺其中，吻得越發深，舉也越發急促，仿佛又回到了第一次時的強勢，急於確認什麽般。明琬察覺到了些許不對勁，哪有早朝散得這麽快的？

好不容易從他的索取中逃離，捧著他的臉，熄道：“聞致，你怎麽了？”

“無甚。”聞致炙熱的呼吸噴灑在耳畔，啞聲道，“別說話，給我。”

夜近天明，燭臺淚盡，殘存的理智被洶湧的浪衝刷殆盡，如扁舟浮沉，起起落落。

直到第二日，明琬才知道一向繁忙的聞致為何會突然清閑下來，為何昨晨會那般反常……

那日早朝，他被皇帝停職，責令歸家麵壁。

“戶部那兒出了點差錯，讓李緒抓到把柄，借題發揮。其實此事與聞致無關，他是主替陳王背了黑鍋，這才被罰褫奪帽歸家反思。”反正清閑下來了，小花便幫著青杏核對藥堂賬目，將這兩日的大事主告知明琬。

“為何要替陳王頂罪？”明琬皺眉，這不太像聞致的作風。

“亡齒寒，隻有保下陳王的儲君之位，聞致方有前途可言吶。”小花將手中算盤打得啪啪直響，“不過嫂子也別擔心，聞致那人城府深著呢，每一步必定都有謀劃，絕不會被人欺負的，咱要信他……嗬，嫂子，這兩個月來沒掙著錢啊！”

明琬此刻最關係的並非是銀兩的虧盈。撥弄著簸箕中的人參片，若有所思道：“戶部那案子大麽？”△思△兔△網△文△檔△共△△與△在△線△閱△讀△

“說小也不小，就是個革職查辦的罪吧！不過，搖不了聞致，皇帝用得上他。”

小花將算盤往邊一擱，傾神神道：“再告訴嫂子一個：林晚照其實是李緒殺的。”

“什麽？”明琬驚愕。一直以為，是聞致手刃了敵人。

“聞致當然想親手殺了那叛賊，你沒瞧見，當時刀都刺林晚照口一寸了，是我攔下了聞致。”

小花曲肘枕在腦後道：“想留個活口，供些有用的線索出來嘛！誰想一個岔神間，被李緒滅了口……明裏暗裏跟了他近十年的人吶，說殺就殺了。”

明琬回到府中，在芭蕉下看到了曬太的獅子貓，便抱起貓兒心事重重地轉過回廊。

聞致正在書房作畫。他被停職在家的幾日，連登府拜謁的客人都沒了。

明琬其實想他好好歇會兒的，但又不願以這樣的方式賦閑在家，心中為他擔憂，總覺得他這兩日安靜得有些反常。

自仕途以來，他能力拔群是真，殺伐果決是真，但升遷太快亦是真，仿佛隻是天子製衡朝堂的一把利刃，敗皆在一念之間，讓人心中沒底兒。

聞致看見了站在門口的明琬。

他素來極善察人心，看見明琬言又止、擔憂的神，便推演出了一切，執著墨筆冷冷道：“小花又在你麵前嚼舌頭了。”

“他若不說，你還要瞞我到何時？”明琬有一搭沒一搭地著懷中貓兒，走過去一瞧，發現聞致畫的是一幅虎嘯山林圖。

墨跡未幹的老虎盤踞在巖石之上，目迥然淩厲，虎尾微勾，仰首做長嘯之態，虎紋纖毫畢現，栩栩如生，明琬甚至能到雄渾的虎嘯聲穿紙張而來，號令百臣服。

聞致擱了筆，直審視桌上的畫，淡然道：“說出來不過是徒增擔憂，不若不說。何況，並非什麽了不得的大事。”

的確，一個失意之人勾不出這樣崢嶸氣魄的畫，就像他當年殘灰暗之時，牆上那些沒有四蹄的馬兒一般。他的神鎮靜得實在不像是大難臨頭之人，明琬有些看不他了。

明琬想起了他的病，斟酌著問道：“你近來繁忙多思，可有不適？”

聞致怔了一會兒，才明白是怕自己重之下癔癥複發。

他了線，肅然冷冽地朝明琬道：“過來。”

明琬被他此刻的神嚇到，唯恐他真的病癥複發，功虧一簣。抱著貓兒試探前行，卻被聞致一把擁懷中。

獅子貓驚，從兩人間掙紮跳出，踩在書桌的虎嘯圖上，從窗戶躍出去了。

腰間環著的臂膀結實有力，將牢牢束縛。明琬想要推開他，然而手抬在半空中，終是改為輕輕著他的肩背，仰首小心翼翼道：“到底如何？”

聞致在眼中看到了擔憂，這令他滿足，足以平複一切。

他吻痛了的，而後低低地告訴：“若是此刻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