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了下來，向窗邊研究殘局的聞致。

聞致落下最後一顆棋子，鋒利的眉目抬起，清冷道：“該收網了。”

“整頓兵馬，即刻進宮護駕！”李意一聲令下，眉宇間是蟄伏多年的英雋沉著。

他抓起案幾上的長劍走，卻被聞致喚住。

“把鎧甲了。有備而去，當心被反咬。”聞致的視線落在李意那冰冷的戰甲上，沉沉道。明明是一文長袍，卻莫名生出一久經疆場的凜然氣勢。

李意是個聰明人，很快反應過來：他若穿著戰甲頭盔有備而去，則說明早已提前知曉了李緒的謀，卻遲遲按兵不，皇上那隻老狐貍定是知道自己了兒子爭權奪利的“餌”，屆時非但撈不到功勞，反而會引來父子猜忌。

“予之說得對，救駕就應該狼狽些才好。”李意趕解下戰甲丟至一旁，向聞致道，“予之，自雁回山後整整七年了，今夜，我定會給你和兄弟們一個代！”

聞致眸沉如墨，抓起墨的狐裘披風往肩上一披，道：“李緒欠的債，我自己去討。”說罷，迎著疾風走了凝寒的夜中。

幾乎同一時刻，慈恩寺偏殿的大門被人砰地打開，兩人跌跌撞撞地摔了進來。

正在殿中熬藥的明琬驟然回首，隨即瞪大眼睛，唞的瞳仁中映出一片嫣紅的！

崇政殿，批閱奏折疲乏小憩的老皇帝從睡夢中驚醒。

外頭一陣喧鬧，約有兵刃相撞的聲音，皇帝不由遲緩地坐直子，睜開驚疑渾濁的眼朝外了，喚道：“全福，外頭什麽聲音？”

話音剛落，便見大太監全福倉惶奔進來，尖聲喊道：“快護駕，大事不好了！燕王他……”

寒閃過，四濺中，聲音戛然而止。全福公公保持著恐懼的神麵朝下撲倒，朝著龍案後驚站而起的老皇帝艱難地爬了半丈遠，一句“陛下快走”還未說完，便被李緒的劍釘在了地上，搐一番後便沒了聲息。

“燕王！”皇帝退無可退，跌坐在小榻之上，花白的胡須唞著，著殿中提著劍而來的庶長皇子，怒道，“深夜無召，為何帶刀殿，殺朕近臣！”

李緒還穿著與薑令儀飲合巹酒的那婚袍，隻不過發冠淩，滿鮮的赤與婚袍的紅織，多了幾分狀似瘋狂的頹靡之。他手中的劍尖抵在地上，在冰冷的地磚上化出陣陣骨悚然的嗦嗦聲，依舊掛著完的笑意道：“夜間有刺客殺我新婚妻子，逃往宮中，兒臣擔心刺客會對父皇不利，隻能貿然進宮護駕。全福公公是刺客同黨，已被兒臣就地斬殺。”

“朕的軍呢？”老皇帝強撐著帝王的威儀，幹聲問道。

李緒做出一副無奈的神：“軍能放刺客宮，便已是心存不軌，如何信得？父皇放心，宮中已換兒臣的人馬，定當全力保護父皇安危。”

若非看到他手中握著的長劍和殿外滿煞氣的燕王府幕僚，老皇帝簡直要相信他這番鬼話了。

老皇帝悄悄到案幾上的沉重硯臺，故作鎮靜道：“緒兒，你到底想做甚？”

李緒的腳步一頓，站在龍案前打量冷汗涔涔的天子，仿佛真在認真!

聞致眼冷沉,向殿前扶著老皇帝的李意,目中的深意不言而喻。

李意與聞致相識多年,兩人一同從巔峰跌深穀,又從深穀中相互配合走到如今，他自然知道聞致在想什麽：皇帝今夜驚急加,恨不得立即殺了李緒而後快,而燕王府中所困的上百條人命不能不顧，他們沒法眼睜睜看著雁回山那場五陵年傾巢覆滅的悲劇再發生一次……

李意微不可察地點點頭，轉而朝向老皇帝道：“父皇龍為重,還是先請太醫前來包紮為急，這裏暫且給兒臣理。”

老皇帝幾乎站不住腳，指著階前的李緒睚眥裂道：“務必殺了此等豎子！”

“兒臣定當全力而為。”李意安畢，這才讓侍將老皇帝扶進殿去。

李緒眼中沒有一溫度,漫不經心道：“最多卯時，本王若不能全而退,燕王府的那些王公貴族必會為我陪葬。”

仿佛印證他的話,燕王府的方向傳來轟然一聲巨響,即便遠在深宮之中亦如聞雷鳴。

“這，隻是一點警告。”李緒勾著帶的笑意道。

他竟然在京城之中使用火-藥,不僅造長安百姓人心惶惶，更是會危及帝王統治。李意不敢賭,與聞致對視一眼，得到回應後，隻得沉聲命令前來勤王的軍：“放他出宮。”

“陳王殿下！”軍統帥勸告,卻被李意揮手製止。

圍攏的軍隻得收起長戟刀劍，讓開一條道來。李緒生生拔下自己肩頭的羽箭，鮮四濺，他愣是眼也不曾眨一下，掛著涼的笑意與聞致肩而過，朝宮門疾步而去。

李意匆匆下階，難掩心中的不甘，低聲對聞致道：“予之，就這樣放虎歸山嗎？”

“他鬧了這一出，哪還有‘山’可歸？”聞致盯著李緒一行遠去的背影，“再等等。”

“等什麽？”李意握了拳頭。李緒生狡詐，若此夜不除，他難以心安。

聞致沒有回答，不稍片刻，一支紫白的煙火自天際升騰，砰地一聲炸開在夜空之中。聞致眸一沉，道：“燕王府已清場。”

李意一愣，喃喃道：“你早就埋伏了人在燕王府？方才燕王兄引火-藥，自然也就暴了火-藥埋藏的地點，所以你說的‘等’，實則是在等你放出去的人順藤瓜，解決燕王兄埋藏在暗的火-藥？”

該是怎樣心思縝之人，才能做到這般萬無一失？

李意自知危險排除，可放開手腳去做，便悄然示意後□□手：“關宮門，一個也別放過！”

箭矢如雨，李緒殘存的親衛立即拔劍格擋，黑暗中看不太清，李緒似乎中了箭，又似乎沒有。繼而蒙麵的黑死士策馬闖，將李緒帶上馬背，順著宮道一路狂奔而去，趕在宮門關攏的最後一刻將人帶出。

李意氣得握拳狠狠砸上石階一側的雕欄。

聞致神不變，朝側的李意道：“派人跟上去，跑不遠。”說罷，他轉就走。

天大的功勞就在眼前，聞致竟然甩手就走，李意不驚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