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貫，有的至太傅，有的智謀無雙，有的武藝卓絕……俱是懷著一腔熱，以這場戰役為跳板，隨他們的戰神一同揚名立萬，耀門楣。

九月秋風盡，秋末冬初的淩寒在一夜之間席卷長安。

每到北風湊之時，太醫署的雪膏和凍瘡藥便供不應求，上頭的老太醫們隻需張張，跑斷的都是下層的藥生藥們。

明琬和師兄姐們在藥房中泡了一整日，滿手油脂混合著香膏的奇特味道，清洗完離開太醫署，正準備歸家，卻見遠方穿著藍白侍醫服飾的薑令儀匆匆而來。

“琬琬，我正要找你！”薑令儀的麵看起來很不好，眼睛紅，明顯哭過，將明琬拉到一個僻靜無人的角落，幾度語還休。

“怎麽啦，薑姐姐？是大皇子邊的人欺負你了嗎？”明琬不知發生了何事，忙用袖子給薑令儀拭淚，安道，“放心，大皇子馬上就要搬出宮去了，到那時薑姐姐就可以去皇後娘娘宮中侍奉了……”

“不是的，琬琬，我走不了了。”薑令儀咬了咬，半晌抬頭，溫的眸中蘊著淡淡的哀痛，輕聲問，“琬琬，你還記得我曾經給你說的那些噩夢嗎？”

“記得，怎麽了？”

“八月底，宣平侯世子領兵北上抗擊突厥，十月初大捷，消息傳到長安，滿朝振……一切都和我夢中的記憶一模一樣。”

“打勝仗了，不是好事麽？”

“可是我還夢見，十月十七……就在四天後，聞家行軍路線被泄，於雁回山慘敗，宣平侯世子了雙殘疾的廢人，其他七萬人埋骨他鄉，無一歸還！琬琬，怎麽辦？我不敢對別人說，可是，該怎樣才能阻止這一切！”

薑令儀所說的一切宛若驚雷劈在頭頂，怪力神，匪夷所思。

難怪薑令儀不敢對別人說，就連明琬都慌起來。聞致是小戰神，他從未敗過，也不會敗，將夢見的容說出來就是搖軍心，是要被殺頭的！

明琬不自攥了袖子，抱著一僥幸道：“薑姐姐，有沒有可能，這隻是一個夢而已……”

薑令儀搖首，眼角噙淚：“我也希如此……可是有很多夢見的事，都應驗了，我不能騙自己。”

“但是你夢中的大皇子是個無惡不作的狠之輩，但事實上，他隻是個摔壞了腦子的可憐人……”

“如果大皇子的傻，是裝的呢？”薑令儀輕聲問。

明琬驟然心驚，無法想象若薑令儀說得是真的，那等待聞致和那七萬將士的是何命運。

“這種怪力神之事不能貿然行，你讓我想想，薑姐姐……你讓我好好想想……”明琬急得來回踱步，竭力理清紊的思緒。想到一人，猛然抬首道，“對了，還有他！”

明琬借著給各宮送藥的契機，求見了三皇子李意。

大概有聞致那層關係在，李意聽到是的名字，很快命人請殿。明琬怕牽連薑令儀，並未將供出，隻說是自己做了個可怕的預知夢……

“什麽？就憑一個夢，你便說軍中有？”李意臉上的笑意漸漸淡去，打量著殿中的明琬，別有深意道，“明姑娘，如今朝中士氣正盛，你可知搖軍心是何大罪？”

“但我之前夢見的畫麵，皆已逐步真，我還知道明日朝中就會收到邊關報，說宣平侯世子會率領七萬人北上雁回山……殿下若不信，可等明日有無報進京。”

明琬抿了抿，不知哪兒來的勇氣，字字清晰道：“若噩夢是真的，及時阻止能救七萬人命；即便是假的，也不過我一人死……一人之換七萬條命，這買賣不虧。”

“不愧是聞致看上的人。”李意笑了起來，不說相信，也不說不信，若有所思道，“明姑娘回去吧，今日，我就當你沒有來過。”

一夜煎熬，夢裏全是山海，明琬沒法想像那個紅灑倨傲的天之驕子淪為戰敗殘廢，會是怎樣悲慘的境地……

他才十七歲，那般驕傲耀眼，怎能墜泥淖黯淡芒？

第二日，明琬是在去太醫署的路上被人“劫”走的。

馬車上，李意一常服端坐，著驚魂甫定被推上車的明琬，無奈一笑：“早朝時收到了邊關函，聞致果然要率軍包抄雁回山敵營，你猜對了……現在，怕是要委屈姑娘隨我一同北上阻止聞致，揪出。”

李意道：“皇子私自離京乃是大罪，我可是將家命都賭在你上了啊。”

距離雁回山戰敗，隻有三天了。

一路快馬加鞭，李意終於在第三□□軍前的那個黃昏趕到了漠北駐軍營地。

旌旗獵獵，寒風蕭瑟，卷起一地霜白。遼闊無垠的天際，落日緩緩收攏最後一餘暉。

明琬與李意站在主帥的帳篷外，聽到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靠近。

回過頭，看到一向清冷端莊的聞致披銀鎧戰袍，像個頭小子似的疾步而來，因為跑得太快，險些未能剎住腳步，目匆匆一掃，定格在明琬上。

明琬發誓，聞致熄著看向時，英氣淡漠的眼睛明顯一亮，像是蘊著浩瀚星辰。

但僅是片刻，他又生生沉下臉，皺眉道：“李意，你帶來作甚？簡直胡鬧！”

第88章番外（七）

大概是日夜兼程太過勞累,明琬一到軍營就頭昏腦漲。

為了不驚細，營帳中隻有與聞致及李意在場。明琬強撐著神將那個預知夢的容複述一遍，期間聞致一直在把玩著手中的小刀,也不說相信與否,目有意無意地掃過明琬的臉頰。

李意倚在虎皮榻上,見聞致久久不語，徐徐道：“人我給你帶到了，話也給你傳達了,該如何做你自行決定。”

帳外夕穠麗，朔風凜凜，約可以聽到深秋雄渾的號角聲。帳篷聞致沉靜抬眼,問李意：“你自己跑一趟也就罷了，帶來作甚？”

雖然是問李意，但他的視線卻始終定定地著明琬，不知在琢磨些什麽。

“我若不親自來，你能重視麽？為了你們我可是豁出去了，將來回長安，還不知該如何差呢！”李意撐著額頭做苦惱狀。

聞致沉片刻，道：“戰前臨陣更改作戰計劃，有損士氣，憑一個虛無縹緲的夢難以服眾。”

“這種事寧可信其有,因為一旦……一旦真,你和手下的七萬人都會遭滅頂之災。”明琬呼吸滾燙,張了張發幹的，低聲道，“我沒必要千裏迢迢趕來騙你。”

盡管，他倆的關係的確算不上融洽。

“我知道該如何做,不必說了。”聞致將匕首藏長靴，起抓起明琬的腕子，麵無表道，“你隨我出來。”

明琬被他牽著手，穿過朵朵白蘑菇似的帳篷，路上遇見一戎裝的沈兆他們，都吹著口哨起哄起來。

明琬將頭垂得更低些了，被聞致拉其中一頂帳篷，而後推在了榻上。

明琬一屁坐在邦邦的行軍榻上，思緒因不適而略微遲鈍，仰首看著居高臨下審視的聞致。下一刻，一張的毯子鋪天蓋地罩了下來，將整個兒裹在其中。

明琬險些窒息，在毯子下撲騰了好一會兒，才慢吞吞將腦袋出來，籲出一口滾燙的氣。

“臉差這樣，還在撐。”聞致別開視線，像是嫌麻煩的樣子，“你就在這躺著，別跑，我給你軍醫。”

他竟是早看出來了。

明琬忙道：“不用了，我帶了藥，在馬車上……吃了藥睡上一覺便好了。”

聞致起開帳簾，對外頭駐守的士兵說了句什麽，複又回來，支棱著坐在案幾後剝橘子。

明琬不明白他不去安排軍務，守在這裏剝橘子作甚。抬眼環顧四周，看得出這頂帳篷應是屬於聞致，一旁的木架上還掛著他的弓矢和紅武袍。┆思┆兔┆網┆

“還是個大夫呢，子這麽差。”他忽然道。

不經意間的一句話，明琬心頭微，有種恍若隔世之。

“怎麽了？”見出神，聞致停下剝橘子的作。

“沒什麽。”明琬睜眼著帳頂，將毯子拉到下的位置蓋住，輕聲道，“隻是覺得……覺得方才之言甚為悉，像是前世經曆過一般。”

“……故弄玄虛。”

“我沒騙你！包括那個夢……”

“這件事不用你管，我自有主張。”聞致深邃漂亮的眸向，警告道，“聽著，從此刻起，不許你再向任何人提及跟夢相關之事，明白麽？若是說，當心你的小命！”

清冷的威脅，與那日在獵場中如出一轍，唯一不同的是，似乎不是那麽冷，多了幾分別扭的和。

點了點頭。

聞致很滿意的樣子，將剝好的橘擱在案幾上，又往的方向推了推，這才起開帳簾。

他像是想起什麽要話般，複又頓住，於一線金紅的餘暉中回首看，揚著下頜問：“你來這，是擔心我？”

不知為何，明琬總覺得他此刻的神有些洋洋得意。

夜，服了藥躺下的明琬被營帳外的聲音吵醒。好在的熱度一驚褪下，披出帳篷一看，四周除了量留守的駐軍外，已是空黑魆魆一片，大軍主力早已離去。

聽李意說，聞致選擇按原計劃拔營前往雁回山，似乎並未那個“預知夢”的影響。

明琬心中一涼，一說不清道不明的不安湧上心頭。不想聞致出事，不想他像薑令儀所夢見的那般，了個萬人唾罵的殘廢……

“聞致說了，若細就在隊伍中，貿然改變行軍計劃，會打草驚蛇。”見明琬獨自一人坐在營帳外的高坡上出神，李意負手在後站定，同一起仰天邊凝結的雲墨，解釋道，“我不知聞致葫蘆裏賣得什麽藥，但我相信，他自有對策。而且，明姑娘沒發現麽？”

明琬回神，起道：“發現什麽？”

“隻要是明姑娘說的話，聞致即便表麵嫌棄如斯，其實暗地裏每個字都聽進去了。盡管你的那些話說出來誰都不會信，連我亦是糾結了一整夜，隻他卻從未懷疑。”李意笑著說，“聞致他，喜歡明姑娘呢。”

一陣風吹來，有什麽冰冰涼涼的東西躲在臉頰上，先是一片兩片，而後越來越多，越來越……

明琬抬頭一看，下雪了。

叛軍突襲發生在淩晨。

明琬伏案淺眠，從睡夢中驚醒，隻見帳外一片火連天，整個帳篷都被火映了詭譎的金紅。心下一驚，匆匆開帳簾一瞧，霎時被迎風吹來的濃煙嗆得猛咳起來。

有人燒了糧倉，營中喊殺衝天，一片混。

李意派了人來救，誰知還未跑出營帳，那幾名前來營救的士兵被流箭中，死的死，傷的傷，明琬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