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黑,看不到前路。
一輛馬車在道上疾馳,此刻已經換了子衿趕車。
車廂里,謹煙往柳云湘后加了個枕,見臉越來越不好,不由擔心問道:“姑娘,要不要讓子衿把車停下,讓您緩會兒?”
柳云湘肚子發,還一陣陣犯惡心,再加上車子顛簸,更是難,但聞言還是搖了搖頭,“不,讓子衿快點。”
而晏姨娘坐在一旁,正閉著眼睛誦念佛經。仿佛已經四大皆空,塵世間的事都與無關了。
馬車趕在黎明將至的時候,停到山里一掩映在層層樹林間的祠堂前。
現在這況,即便真要北上找人,也得先把孩子生了才能趕路。而一消失,定有很多人找,宮里,東廠,朝堂上幾勢力,所以眼下得先藏起來。
而之所以跟著晏姨娘離開,更主要的原因就是這兒,離這些人的掌控,生死由自己不由任何人。
張大娘給他們指的這祠堂,張家的祠堂,因在山林中,人煙稀,還是比較的。而可以隔三差五的送些東西上來,等要生的時候,他們村也有產婆。
柳云湘由謹煙扶著下了馬車,看著面前的祠堂,說是祠堂,更像是兩間茅草屋。
“姑娘,您在外面稍等,我進去里面打掃了一下。”謹煙道。
這話音剛落,只聽里面砰的一聲響。
主仆三人對視一眼,子衿提著劍進去了。在里面轉了一圈回來,沖謹煙點了點頭。
“許是老鼠什麼的。”
柳云湘不由起了一皮疙瘩,“那你打掃干凈。”
謹煙笑,“是,奴婢知道了。”
這祠堂并不多臟多,應該是張家人偶爾上山來祭拜打掃。門的敞間擺著很多靈牌,西邊有間屋子,里面還有火炕,張大娘說是給上山打獵的張家后代過夜用的。
把糧鋪的生意給張琪,村里很多青壯年跟著他一起干,也就不以打獵為生了,大家日子越來越好。
子衿去找干柴,謹煙燒炕,再把里外兩間屋打掃干凈,被褥鋪到炕上,等炕燒暖和了,煙火氣散了,才讓柳云湘進來。
祠堂外面有個棚子,用來做飯的。
許久不來人,也不知道里面還有沒有做飯的家伙事,謹煙本不抱什麼希,可進去里面發現竟都有,還很……干凈。
莫不,這兩天有人來祠堂做過飯?
謹煙沒多想,從馬車上拿下一袋米開始做飯。
中午的飯簡單,一盤青菜,一盤熏牛片,還有米飯。
西間暖和,飯桌就擺在那兒,也方便柳云湘跟們一起吃。這里雖然破舊,但在這里吃飯卻比在家里吃安心多了,畢竟外面沒有那麼多眼線盯著們一言一行。
幾人正吃著,突然聽到一聲,像是孩子的哭聲,但再聽就聽不到了。
“難道是……老鼠?”謹煙挑眉。
話音剛落,又是一聲哭,先是尖銳的,后來變嗚嗚的,像是正哭得起勁被捂住了。
子衿忙起,朝著聲音傳來的地方過去,那是一堵東墻,掛著灰撲撲的布。子衿用劍挑開,后面竟有一道暗門。
子衿回頭看了柳云湘一眼,而后用劍柄敲了敲。
里面沒了靜,哭聲也沒了。
柳云湘干咳一聲,沖子衿道:“許是聽錯了,回來吧。”
子衿應了一聲,而后轉往回走,走了幾步,停下來,繼續盯著那暗門。
過了好一會兒,那門慢慢開了,一婦人抱著一個孩子悶頭就往外跑。而子衿躍而起,擋在了門口。
那婦人驚慌之下,趕忙求饒:“求諸位好心人可憐,我帶著孩子流落在外,天寒地凍的,實在無安,這才在你們家祠堂借住幾日。”
婦人懷里的孩子,不過七八個月大,在懷里嗷嗷哭著,像是極了。
這婦人頭發散著,擋住了面容,可聽的聲音,還是聽出了幾分悉。柳云湘看向謹煙,謹煙也察覺出來了,起朝那婦人走過去。
走到跟前,歪頭一瞧,不由驚道:“麗姨娘!”
那婦人一激靈,下意識就要逃,但被子衿擋住了。
“麗姨娘,是我們。”謹煙無奈道。
這麗姨娘殺了謝子軒,們姑娘心疼東哥,讓帶著孩子趕逃了。而事實上,侯爺也并沒有報,這事傳出去太難看,而侯府隨后又被削了爵位,麻煩纏,因此只讓家里護院追捕了幾日,沒找到人也就算了。
但顯然麗姨娘怕被抓住,在外逃亡躲藏,日子過得實在艱苦。
麗姨娘抬頭看到謹煙,愣了一愣,再轉頭往西屋去,看到柳云湘,猛地松了一口氣,繼而癱到地上。
暗門后面有個很狹窄的暗室,里面不見,寒冷。麗娘在地上鋪了一層干草,便是和兒子的住了。
謹煙進去看了一眼,實在不是人住的地方。
此時,麗娘抱著孩子坐在飯桌旁,拼命往里塞飯,時不時喂兒子一口,母子倆都狠了。
用過飯后,謹煙把侯府沒有報的事跟麗姨娘說了,麗姨娘先一喜,接著又哭了,抱著兒子哭得十分悲痛。
“我當時糊涂了,怎麼就殺了他。”
“我后悔啊,我真的后悔。”
“如果他還在,我和兒子不至于這般。”
一個人帶著孩子確實不容易,但還把希寄托于一個人渣上,那就有點可悲了。當然,麗娘的悲慘,并不同,只是看那東哥已經七八月大了,可瘦弱的不行,還一直咳嗽,怕是要養不了。
也是要做母親的,看著實在難。
“你怎麼不回老家?”柳云湘問。
麗娘抹了一把淚,“路途迢迢,我又無分文……”
柳云湘又看了一眼那康哥兒,嘆了口氣,對謹煙道:“給一些盤纏。”
“姑娘!”謹煙不愿意。
柳云湘著自己的肚子,“當是給這孩子積福了。”
謹煙轉過,自里面兜里拿出一張銀票,黑著臉給了麗娘。
“你以前是怎麼對我家姑娘的,我家姑娘現在又是怎麼對你的,你要是有良心,往后走到廟里就給我家姑娘和小主子祈福。”
麗娘接過銀票,抱著孩子給柳云湘跪下了。
里說著恩的話,余卻瞥到堆在炕頭的包袱里那些綿的小襖,竟有好幾。
的康哥兒穿得襖子破了,手腳都是冰涼的,凍得直哭,尤其是夜里,一哭哭一整夜。
聽著心都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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