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鈞去看了一眼小公主，打開襁褓看了一眼就不忍心在看第二眼，黃太醫不敢打包票說一定會好，朱翊鈞原想開口讓他必須保住公主的命，停頓一會兒后也只說，「儘力就好。」

看了小公主，朱翊鈞心裡堵的慌，知道王容與在安睡，他就沒有進去看，而是回了啟祥宮。

陳矩回來複命，把永年伯府發生的事說了，朱翊鈞擺手，「不是他娶妻不賢，也不會有這樣的事，還害了皇后的親娘。他親自了解了也好。若不是他現在正在守孝，朕沒這麼容易放過他。」

「永年伯畢竟是娘娘親父。」陳矩勸道。

「還有那個王芙裳，嫁的誰來著？李庭吧，年年績效優的人，吏部看在是皇后妹夫的份上，還給了個差，去戶部。」

「還去什麼戶部。讓他去遼東當個贊理軍務吧。」朱翊鈞說。

「是。」

陳矩走後，朱翊鈞在空無一人的殿室里，長長的嘆氣。

張給朱翊鈞奉上熱茶，「陛下，小公主必定會吉人天相，逢兇化吉，陛下也不要太過憂慮。」

朱翊鈞看著自小伺候他的監，難得有傾訴的慾，「朕常說，皇後生的，公主皇子都是一樣的。」

「即使朕還是滿心希這是一個皇子，因為朕和娘娘，都需要這一個皇子。」

「但是這樣況下生下來的是個公主，朕反而慶幸是個公主。」朱翊鈞說，「中宮嫡子，承繼宗祧，若是早產，弱，從出生時，壽命就是懸掛在他頭上的刀，朕當真要為難了。」

「陛下想的這是人之常。」張勸道。

「公主也是皇后辛苦懷胎，以命相搏生下的，朕這樣想，對不起皇后。」朱翊鈞失落的說。

「無論是病弱的皇子還是公主，都不是陛下和娘娘希的。」張說，「既然意外發生了，病弱的公主比病弱的太子好，這也不過是不幸中的萬幸，娘娘會明白的。」

朱翊鈞揮退了張，自己又坐了許久，等到天將黑時，張在外問陛下是否要傳膳，朱翊鈞才從僵持的發獃狀態中解除過來，「不用，朕去長春宮見見皇后。」

到長春宮時，宮人說皇后才醒，朱翊鈞一進殿就被熱氣熏了一下，覺比上次生榮昌時的產房要熱的多，王容與背靠無病坐在床鋪上，抬眼見了朱翊鈞，眼淚就不住的往下掉。

朱翊鈞快步走過去，無病起，朱翊鈞坐下把王容與摟懷裡，「別哭了，你這個時候不能哭的。」

「三郎，我沒有把我們的兒生好。」王容與抓著他的襟，哀切哭道。「是我害了。」

「沒有，你沒有害。」朱翊鈞著的背，「你也不想的。」

「我把帶到世上來，沒有給一個好，我這個娘，帶到世上來苦了。」王容與搖著頭說。「我對不起。」

「黃太醫時刻在邊上盯著，的父親是皇帝，母親是皇后，要什麼奇珍妙藥都能要來，等熬過了這段，就不用苦了。」朱翊鈞勸道。

「能熬過這段時間嗎？」王容與希冀的看著他。

「能的。」朱翊鈞沉穩道，「你我的孩子，不會是個短命的。」

王容與摟他，眼淚暈他前的裳，朱翊鈞想要別哭，但是怎麼能不哭。

皇后早產一個小公主。

但是皇后怎麼樣，小公主怎麼樣，一概都不知道。陛下封鎖了長春宮和啟祥宮的消息，一概不外傳，一概也不讓人去長春宮打擾皇后和小公主。

洗三什麼的自然是免了。

蘭妃半夜看著長春宮方向，「要是當初，我說小公主力弱，不辦洗三就好了。洗三也不是非要辦的，好好養著，也許就還能活著。」

「娘娘。」宮人心疼的看著，娘娘在每個時刻都能聯想小公主，然後慨懷疑，對風流淚。

「我說的太多了嗎？」蘭妃自嘲的笑，「可惜沒有如果，我的小公主，到底跟我無緣。」

王芙裳那天在永年伯府形，王厚德去了李庭來接王芙裳，陳矩走後他進去了，王偉只對他說，崔氏發急癥去了。他什麼都不能問就要去忙著報喪理後事，王芙裳讓曾氏看顧著。

「醒來了？」曾氏關切的說。

王芙裳一睜開眼看著帷帳頂不說話，曾氏勸，「母親去的突然，你就是傷心，也要顧著點自己，你家裡還有孩子等著你回去照顧呢。」

母親死了。

這一切不是噩夢，而是事實。王芙裳閉上眼，眼淚不停流了下來。

「起來吧。」曾氏嘆氣，也不再勸寬懷，將心比心，要是現在是沒了娘，眼淚都要流幹了。

「姑爺在外面等你呢。」

王芙裳一個警醒，看向曾氏，「我不跟他回去。嫂子，你去跟他說，讓他休了我吧。」

「怎麼突然這麼說？」曾氏驚訝問。

「我不是個好人，也不聰明，在留在他那隻會給他惹禍，讓他休了我，還能保他，保孩子一個安寧。」王芙裳說，「我也不留在家裡，給嫂子礙眼，隨便找了尼姑庵，那才是我的歸宿，我這樣壞心眼的人，只配住在那裡。」

「到底怎麼了，怎麼好好的又說休書，又說尼姑庵的。」曾氏問，「是不是姑爺有什麼對不起你的，你儘管說，你有三個哥哥呢，一定給你做主撐腰。」

「是我對不起他。」王芙裳搖頭說，「我是個惹禍的人，我就是個災星。」

「這到底是為什麼？真是急死人了。」曾氏說。

「是不是，是不是母親的死沒那麼簡單？」曾氏問。

「嫂子你別問了。」王芙裳說，「你只去跟李庭說，我等他的休書。」

曾氏去找自己的丈夫商議，王厚德問，「說要在留在李家會給李家惹禍？」

曾氏點頭，「到底是怎麼了？」

「我也不清楚，但這裡面事肯定不簡單。」王厚德說，「既然如此說，我去跟李庭說吧。」

李庭不明白他只是來岳家接妻子回家，怎麼大舅哥就出來讓他寫休書。

「你別問了，不說，自然是為你好。這是三妹的意思，我們尊重的意思。」王厚德說。

「不管怎麼樣，讓我見。」李庭說。「否則我不會同意的。」

王厚德只能讓他進去，王芙裳看著李庭，「你進來幹什麼？你非要看我幹什麼？讓你寫休書你就寫，都是為了你好。」

「我轉眼就要妻離子散，你也要說是為了我好嗎？」李庭看著說。

「休了我，你還可以再娶。」王芙裳說。「不休我，轉眼就要大禍臨頭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李庭問，「你嫁給我，你的尊卑榮辱都寄予我，你是我李家的人，便是惹的禍，也該是我來擔，你這樣在娘家，把我置於何地？」

「我李庭，難道是那麼不值得依靠的人嗎？」

「我是為了你好。」王芙裳說，哭著把自己今天胎，還害得娘娘早產的事說了，「我做下這等蠢事，陛下不會放過我的。」

李庭很衝擊，但他還是堅持，「你現在是李家婦，不在是王家，便是陛下要責罰，旨意也是送到李府，沒有讓你躲在伯府的理由。」

「你現在要我休妻，想讓我的後半生都陷非議中嗎？」

王芙裳搖頭，但說服不了李庭，最後還是被李庭接回了家，到回家，李庭雖沒請大夫，但還是讓廚房燉了只烏過來。「胎傷，喝點湯補補吧。」

「在宮裡被太醫看過，就不請醫生了，這事，還是瞞著母親吧，免得多思憂慮。」

王芙裳可憐的看著他，李庭的鼻子。「別哭了。」

「太醫說那葯太霸道了，我可能以後都不能生了。」王芙裳說，「你還是休了我吧。你再娶一個，多生幾個，這是母親的心愿。」

「別再說蠢話了。」李庭說。

李庭整夜陪著王芙裳，王芙裳細細碎碎的把什麼事都跟他說了，李庭聽了一宿，最後只一句，「這是你母親的錯，不是你的錯。」

「你母親執拗，把你和你姐姐都帶的執拗，明明是一家人，卻生了兩家心，你母親和姐姐的不幸都源自於此，但是你不會，因為你嫁給我了。我不會讓你像你母親姐姐一樣的結局，你知道嗎？」

王芙裳點點頭。

提醒吊膽了幾天，明明已經去戶部點卯了，卻突然接到調任通知，李庭即日起去遼東上任。

聞聽消息，王芙裳就暈過去了，婆母雖意外，但也的住，對王芙裳說，「你男人是去遼東上任，又不是去遼東送死，你這樣沉不住氣是幹什麼？」

「遼東苦寒之地，又多是野人蠻子，相公一介文人，去了那邊，還有什麼好啊。」王芙裳哭道。

「遼東是大明的地，李庭，他是大明的，別人去的，他去不得？」婆母說，「別哭了，去給他收拾行李吧。」

李庭在戶部接后回來，先給母親請安，母親讓他回去好生寬王芙裳，「可憐見的，小臉都哭白了，是真心擔心你。」

「兒子知道。」李庭說。「裳兒天真，兒子去了遼東后，還要賴母親對多加看顧。」

「只要不常回永年伯府被母親影響，就沒什麼事。」婆母道。永年伯府還沒有發喪，所以還不知道崔氏已經去世了。

李庭回房果然看見王芙裳一邊哭一邊收拾，看到他回來，王芙裳起道，「我去求娘娘，我願意去庵堂過一輩子，讓娘娘去求陛下，不要把你派到遼東去。」

「這是我的錯，是我連累了你。」

「好了，再哭，這雙麗的眼睛真的要哭瞎了。」李庭說，「你是我的妻，你犯的錯，我這個為夫的來承擔，再好不過了。以後也不用擔心陛下會對你怎麼樣，夫代妻過，這事就算了了。」

「我寧願自己去死。」王芙裳哭道。

「傻瓜，不要再說傻話了。」李庭看著說，「你要是自尋短見，對得起岳父為了你做的一切嗎？」

「若你真的親手殺死了自己的母親，才是真的沒有活路了。」

「岳父想要你好好活著，我也是，我去了遼東，還要你照顧母親，養育我們的孩子人。」

「都是我的錯。」王芙裳哭著道，「我太蠢了，害人害己。」

「以後做事多思量就。」李庭說，「我相信你，能做的好的。」

朱翊鈞做的這一切，王容與都不知道，王容與一心都撲在早產的兒上，其餘一概不管，朱翊鈞也不會特意跟說。

慈安宮裡卻發現了不對勁，「你說永年伯夫人急癥去了？」

「是啊，不明不白的，說是病了四五日，藥石罔效便去了。」武清伯夫人說，「瞧著也不是那麼短命的人。」

「剛好死前一兩日，婿也接到調任去了遼東，便是當面弔唁都不。」

「這皇后不是自己親生的，還是不到皇后的福啊。」武清伯夫人進宮想讓太后替娘家求求請，結果皇后一早產，陛下這些天來的心都不好，便是朝臣都夾著尾，求一事自然要擱置。武清伯夫人就這麼當八卦一說，李太后卻覺得不對勁。

等到武清伯夫人走了，李太後轉著手串，「哀家依稀記得，皇后早產那日，是不是皇后的妹妹也進宮了？」

「是的，那天，武清伯，固安伯，永年伯，三家都有人進宮。」宮人說，「永年伯還在守孝中，只外嫁的三妹，時常進宮陪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