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淺笑著搖了搖頭,轉頭對舒雨微道:「舍太醫的好意本宮心領了,但本宮為皇后,不可以做這些沒規矩的事。」
見皇后要重新回到屋裡,舒雨微忙上前喚住:「娘娘!」
皇後轉過,問道:「舍太醫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舒雨微道:「娘娘就當是去花園散散心,微臣跟和娘娘宮裡的下人去放,娘娘只在旁邊看著,如此也不算不合規矩,可好?」
看著皇后,眼中滿是期待,甚至連握著風箏的那隻手也漸漸攥。皇后與對視,許久許久,終是無奈地嘆了口氣,答應了的話。
初雪剛過,天氣還有些涼。小宮從屋裡尋了斗篷出來,還細心地拿了個湯婆,遞到了皇後手中。
皇后沖溫溫一笑,將湯婆放回宮的手裡:「拿進去吧,倒也沒這麼冷。」
小宮微微含頸,低聲道:「這外頭刮著風,娘娘的子不好,不住寒,奴婢給您拿著吧,等下若是覺得冷了,娘娘也好有個暖手的東西。」
皇后含笑著點點頭,再沒說什麼話。
這個時節,花園裡的玉茗花開得正好。皇后隨手摘下一朵,兩指著花,轉了幾圈,雪白的花朵甚是好看,但皇后的神有些恍惚。
舒雨微想起皇帝的那些信里,有提到過玉茗花。這花……似乎是他送給皇后的第一朵花,皇后甚是喜,以至於每次見前,他都會備一朵。
明白皇后是想起往事,舒雨微趁機將風箏塞到皇後手里,沙鷗的那一面朝上。道:「娘娘,您覺得這沙鷗畫得如何?」
皇后沖一笑,道:「甚好。」
「臣也覺得。」說罷,便夥同上小宮,開始放風箏。
花園的有條長道,兩邊都是花叢,甚是好看。舒雨微就是在這條道上,拽著風箏線,放起風箏來。
從小不學習,就搗鼓這些玩耍的東西,能生巧,不過須臾,就將風箏放了起來。
晏謫江給做的是個板子風箏,菱形的頭拖著長長的尾,在空中搖搖飄,似與藍天相融,在空中自由自在,正應了風箏上的沙鷗圖。
舒雨微臉上舒展笑意,拽著風箏,出聲跟皇后招呼道:「娘娘!您快看,微臣放起來了!」
皇後仰頭看著那隻風箏,神思有些縹緲,隨著風箏越飛越高,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麼,竟漸漸出幾分發自心的笑。
舒雨微將風箏遞到皇後手里,欣笑著跟說:「娘娘,您試試,看看有沒有當年的覺。」
皇后垂下眼,看著舒雨微手裡的線,有些猶豫。
舒雨微正要再次出聲勸說,一旁的小宮已然出聲道:「娘娘,您試試吧,奴婢……從來沒見過您像現在這樣,對一件事,有所期待。」
皇后心口微,有一種說不上的覺在心尖涌。
舒雨微也道:「娘娘,您不僅是皇后,您還是您自己,人生本就短暫,如果不能按照自己的心意做一些事,豈不是白白來這世上走一遭?而且,放風箏,也並不是什麼不可饒恕的事。」
皇后抬眼看,見期盼著沖自己點了點頭,遲疑片刻,便手握住了線。
抬頭看著風箏在自己手中越放越高,皇后臉上的笑意也愈發濃厚,最後,甚至徹底展,像個孩子一樣,一面扯著風箏的線,一面歡笑。
「喲,皇後娘娘不是病了嗎?怎麼還有閒逸緻在這放風箏?」
後突然傳來一句尖酸刻薄的話,眾人不由紛紛轉過看去。
蔣淑妃站在皇後面前,臉上的諷笑本不加掩飾。
跟出行簡單的皇后相比,蔣淑妃後的宮人多的一時間都數不清。著綉帕,遮打了個呵欠,而後漫不經心地向皇後行了個常禮,「嬪妾給皇後娘娘請安。」
舒雨微跟小宮也朝著行了個簡單的常禮,兩人站在皇后的一左一右,小宮低頭不敢看,但舒雨微卻目不轉睛地盯著看,生怕下一秒會欺負皇后。
皇后將手中的線給舒雨微,無視掉蔣淑妃臉上的嘲諷,仍舊和善的同道:「淑妃今日也是好興緻。」
「嬪妾忙著理六宮的事兒,哪有娘娘這麼清閑?」說著,不由地嗤鼻一笑,「是嬪妾失言了,還請娘娘不要怪罪。嬪妾只是瞅見這天上有隻風箏,所以想來看看是哪個不懂規矩的奴才在宮裡放風箏,沒想到是皇後娘娘,嬪妾失禮。不過,陛下不是讓娘娘在宮裡休養嗎?若是知道娘娘跑出來放風箏……只怕又要龍大怒了。」
皇后對的話並不畏懼,甚至本不在意。正要出言回應,一旁的舒雨微卻已先聲道:「回淑妃娘娘,陛下代徐醫一定要治好娘娘的病,徐醫覺得娘娘整日悶在屋裡對不好,所以特地命微臣想些辦法,讓娘娘出來走走。至於為何是放風箏,是從前陛下還未登基時,時長帶著娘娘出去放風箏……微臣想,陛下若知道此事,應該不會怪罪微臣擅自做主。」
蔣淑妃的臉一沉,十分不悅地看向舒雨微,冷聲道:「這兒有什麼你說話的份?皇后都沒說話,一個小小的太醫說什麼話?」
「他可不是普通的太醫。」
花園的另一側走道,又出現一道新的聲音。眾人轉頭看去,發現是賢妃帶著常樂熙,正朝這兒緩步走來。
賢妃走到幾人邊,跟皇後行了禮,又跟蔣淑妃行了平禮。接著說道:「是徐醫邊的太醫,陛下欽點上來的人,淑妃這樣說話,莫非是對陛下選的人有什麼意見?」
蔣淑妃看見,如同看見仇人一般,咬牙道:「賢妃還真有閑雅緻,在這都能看見你。」
「淑妃說笑了。」賢妃臉上笑意盈盈,但話語卻字字珠璣:「您如今代管六宮事宜,還能有閑心來花園轉悠,可不是比我這樣的人有閑雅緻的多了。」
蔣淑妃瞪了一眼,道:「皇後邊的狗,本宮才懶得與你貧。」
說罷,迅速朝皇後行了個禮,轉離去。
賢妃朝著的背影翻了個白眼,完全與方才的穩重平靜是兩副樣子,「就看不上那得意勁兒,再怎麼得寵也不過是個妃子,老跟皇後娘娘蹬鼻子上臉的,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一旁的常樂熙扯了扯的袖,滿眼都是舒雨微手裡的線,「母妃,我也想玩……」
賢妃了的腦袋,目極為寵溺:「那你得去問問你母后。」
常樂熙的目立刻轉向皇后,兩眼地著,表楚楚可憐。
皇后溫溫笑著,沖點了點頭,又揮手示意舒雨微將風箏給。
舒雨微有些頭疼,沒想到這小公主都這個年齡了,居然還沒嫁出去,這是非要和主去搶男主?最重要的是,賢妃跟皇帝居然也不著急,沒想著給辦個選夫宴什麼的,就這麼讓在宮裡耗著。
雖然這次放風箏,沒放多久就被迫草草結束,但好在皇后的心真的因為這樣簡單的事有所改變,回去的路上也跟賢妃有說有笑的,就連賢妃也說,真是好久沒見皇后這樣歡欣的笑過。
舒雨微回到太醫院,又跟柳太醫八卦起了賢妃,問了問賢妃跟皇后從前的那些糾葛,大概明白,當初也是想要將皇后從位上拉下來,所以才針對皇后,直到蔣淑妃得寵,失了寵,才開始對皇后示好。
舒雨微不由得皺了皺眉。這麼一看,這賢妃確實有點問題,難怪總是針對蔣淑妃,原來是對奪了自己的寵而耿耿於懷,所以靠近皇后,也不過是想利用皇后達自己的目的罷了。
「想什麼呢?」
柳太醫拍了拍的腦袋,這才將舒雨微從思索中拉扯回來。
訕訕笑了笑,正要開口解釋,就聽到門外有人喊。舒雨微扭頭一看,發現竟是皇帝邊的那個大太監。
於是又一次被帶到了皇帝面前。
「朕聽淑妃說,你帶著皇后在宮裡放風箏?」
舒雨微心中一,在心裡默默道:莫非這宮裡真不能放風箏?
還沒來得及回應,就聽到皇帝又說:「那風箏可否取來給朕看看?」
舒雨微拱手道:「微臣這就去。」
話音剛落,正要轉頭離開,皇帝卻再次出聲喚住了:「不必如此麻煩,讓周進忠去取來就。」
這是本不給走的機會啊。
舒雨微有些頭疼,卻也只能在心中苦笑。
大太監周進忠將的風箏取來后,便直接到了皇帝手裡。皇帝翻到畫有沙鷗的那一面,突然眸一閃,有些好奇地問道:「你這風箏,為何要在上頭畫一隻沙鷗?」
舒雨微道:「回皇上,是皇後娘娘偶爾提起過,說自己從前有一隻沙鷗作畫的風箏,微臣想著,雖然不能畫得一模一樣,但也應該能夠喚起娘娘從前愉快的時,如此,對治癒娘娘的心結,也有極大的作用。」
沒辦法,只能說是皇后說的,畢竟,總不能說自己是看了皇帝曾經與皇后的書信往來,才知道的吧?
皇帝的神一頓,許久,才遲疑著問:「皇后……還跟你說過什麼?」
舒雨微道:「娘娘還說過,是您曾經帶翻牆出去,放的風箏。」
「竟都還記得……」
皇帝再一次沉默了,舒雨微也不敢說什麼話,只好低著頭,乖乖地站在案桌前,連大氣也不敢出一下,等候皇帝的下一步指示。
屋裡安靜了很久,直到皇帝閉上眼,了眉心,嘆息般地同道:「斗蛐蛐、抖空竹、盪鞦韆、下棋,這些都是皇后喜的。你若是有空,就去宮外弄些進來,拿去給皇后解解悶。」
舒雨微饒是沒想到他會這樣說。
「朕……確實虧欠太多。」
皇帝睜開眼,偏頭看向窗外,神有幾分落寞,「也聽說書的講故事,但不喜歡看話本,你得了空,就去找些靈異鬼怪的話本來,讀給皇后聽。」
「你若是能醫好皇后的心病,朕自有重賞。」
舒雨微垂著眼,面無表地應了聲「是」。
不知為何,他這樣的關心,在舒雨微的看來,只覺得可笑至極,傷人的事你都做出來了,事後再做這些無用的彌補又有何意義?更何況,還是委託別人去做。
難道大大方方的去皇后,對他而言就如此難嗎?就因為姓晏,所以就活該被他這樣傷害嗎?
舒雨微不明白,知道他是皇帝,他有苦衷,就算不能明目張膽地寵皇后,也不應該去傷害。
說到底,他終究是權力,勝過於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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