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雨微訕笑一聲，道：「小爺還真是記仇。」

話音剛落，床上的人突然有了點靜。大概是晏長歡的藥效淡了，兩人的說話聲音也不低，所以自然而然會被吵醒。.

睜開眼，迷迷糊糊地看著面前的兩人，神格外迷茫，像是還沒回過神的樣子。

舒雨微將視線落在的上，問道：「怎麼樣，有沒有覺哪裡不舒服？」

晏長歡搖了搖頭，聲音有些沙啞：「沒有……就是有點昏。」

晏謫江沒說什麼話，只是從床榻旁站起，到桌邊倒了杯水遞給了晏長歡，而後才囑咐道：「歡兒先好好休息一下，讓你二嫂嫂陪你聊一會，我出去一下。」

晏長歡知道晏謫江這一年都忙，所以也沒有多挽留，乖巧地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麼。

兩人閑聊了幾句，舒雨微沒有著急地提起白鶴的事，擔心晏長歡再刺激，東扯西扯了一會兒，晏長歡突然主聊起白鶴，沒法再繼續躲避下去。

「他倒是沒回白府去，擔心你的安危，便一路跟著我們來了晏府，這會兒正在門外候著呢，一直在等你醒來。」

晏長歡眸微閃，原本松垮的子突然坐直，看著神了不，皺眉清了清嗓子，出聲問道：「那……為何不讓他進來？讓人家一直在外面等著，是不是不太好。」

舒雨微略有無奈地嘆了口氣，手拍了拍晏長歡的肩膀，道：「男畢竟有別，子的閨房怎麼能讓男子輕易進來？」

「我不在乎……」晏長歡的表看著已經有些急切，著被褥的手也愈發收，「雨微，我現在就想見到他，我一定要問清楚，他到底是怎麼想的……我要聽他親口告訴我，他心裡到底有沒有我！」

舒雨微問：「如果是有的，你該當如何？」

「我當然是……」

這話剛說出了半句，晏長歡就停了下來。瞳孔微，微微張著的也沒來得及合攏，神思就已經被離到了別的地方，許久許久，才垂下眼，面難。

道：「雨微……如果你當真能照顧好二哥哥，其實我真的願意隨他而去，我十三歲那年遇見他，到如今已有七年之久，我不是沒有想過放棄，但是雨微，我的心是騙不了我自己的。」

似是覺得這樣說不大妥當，遲疑了片刻，又道：「我也不是懷疑你，覺得你照顧不好二哥哥，只是……如果不是親眼看著二哥哥這一生都是幸福滿，不是親自陪在二哥哥邊保護他，我始終覺得，心中不安。」

舒雨微沒再跟糾結此事，只是問：「那如果白鶴現在說要娶你，你願意嗎？」

「我當然……」

「但這是不可能的事。」舒雨微打斷，雙眼直勾勾地盯著看，繼續道：「不要說晏老爺，晏家的任何一個人都不會同意，縱然如此，你也願意嗎？」

晏長歡的目突然變得堅定，以同樣目看著舒雨微須臾，聲音極其認真，一字一句道：「只要能為他的妻子，哪怕只有短短幾日，我都願意。我晏長歡這輩子，若能嫁給他，便是此生無憾。」

舒雨微臉上嚴肅的神在一瞬間鬆懈下來，出幾分淺淺地笑，手了晏長歡的腦袋，明明比小四歲，卻像個姐姐一樣同道：「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

話音剛落，扭頭沖屋外喚道：「聽到了嗎？聽到了就別有什麼顧慮了，進來吧。」

晏長歡一愣，茫然地看著舒雨微，大抵是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直到白鶴推門而，和晏謫江兩人站在屋中的時候，才反應過來是發生了什麼。

舒雨微站起，抓起白鶴的袖就往晏長歡的邊拖，白鶴顯然還是有些忌憚，作上帶著幾分扭，不大想往前走，但耐不住舒雨微的強拽，也害怕後一直看著他的晏謫江。

舒雨微還專程拖了個凳子來給他坐，接著就朝晏謫江跑去，沖兩人道：「放心，有小爺在，院里沒人敢將今日的事說出去的，你倆就安心聊吧，我們先撤了。」

說著，本不顧及晏謫江的意願，拉起他的手就往外走。

兩人在院里找了個石桌，坐在對面閑聊起來。

回來的路上舒雨微擔心晏長歡著涼，便將自己的斗篷蓋在上。外頭本就有些涼，風一吹更是一寒風骨，冷得人直打。

不過也沒太介意，正要跟晏謫江聊聊他們二人的事，晏謫江卻突然起朝走來，面無表地將自己的外衫披到舒雨微的上，又喚了一旁的若歆去給舒雨微拿斗篷。

去外衫，晏謫江上更顯單薄，但他似乎並不在意寒冷，隨意地坐回到位子上，不等舒雨微開口，他先聲言道：「你當真想讓歡兒跟他親？」

「不是我想。」舒雨微道：「是長歡自己想，小爺在屋外也都聽到了，如果小爺真的在乎長歡的，就應該尊重的意思。」

晏謫江雙疊，垂眸思索了片刻，他道：「如果歡兒想就依吧，白鶴死後我再替考慮考慮以後的事，若不想嫁人了，晏家也養得起，若是想，我再給。」

「就是嘛……」舒雨微雙手柱在桌上，捧著臉看著眼前的人，嬉皮笑臉地沖他道：「這世上豈有小爺做不到的事？」

晏謫江輕笑一聲，瞥了一眼，沒說什麼。

直到若歆將斗篷給舒雨微送來，兩人才又重新聊了起來。

「說起來，前些日子剛回府里，我似乎看見過晏長的影。怎麼回來了？」

晏謫江呼出一口冷氣，淡淡道：「還不是托你的福，要不是你好心的帶著秦鳶兒去鬧，讓秦鳶兒知道這些事跑來告訴老爺子，晏長怎麼可能回來？」

「啊？」舒雨微一愣，疑聲道：「晏老爺竟然允許嫁出去的兒待在娘家？這……他難道就不怕外人議論晏府嗎？他不是最在乎晏家的名聲嗎？」

「秦鳶兒都已經知道了，還能瞞得了幾人？若是不把接回來，外人知道了，還以為晏家怕事，豈非了更大的笑話。」

晏謫江頓了下，接著道：「再說，晏長是他最疼的兒，得知苦罪，老爺子怎麼可能容忍？」

舒雨微問：「兩人可是和離了？」

晏謫江點頭，「嗯」了一聲，道：「晏長算是永遠要住在晏府了，老爺子應該不會容忍家裡的兒出現再嫁的況。」

舒雨微有些憂心：「那長歡……」

「長歡是長歡，他們沒資格替做主。若想，就是把這天下翻過來，也要替找到能照顧後半生的人，更遑論區區晏家人的阻攔。」

舒雨微有些沉默，獃獃地看著晏謫江，看著他雲淡風輕的說話，看著他臉上沒有一點多餘的緒起伏。

每次說起這樣的話，總覺得晏謫江彷彿在說：晏家是晏家，我是我，晏家的一切都與我無關，包括除了晏長歡以外的人。

總覺得，也許晏謫江以前的往事，不僅僅是和他的母親，和他的弟弟有關。

但舒雨微知道他此刻心都系在晏長歡的上，於是也就沒多問，只是陪他坐在那兒，一言不發。

等了許久，白鶴才從屋中出來，晏謫江沒什麼作，仍舊坐在原位，等著白鶴過來跟他詳講，不過舒雨微倒沒有他那麼好的耐心，起就朝白鶴走去，問了他兩人討論的結果。

白鶴搖了搖頭，微微笑道：「我不會娶長歡的，值得更好的人託付終，但我也答應長歡，不會再逃避對的，這段日子若是想跟我去街上遊玩，就戴個帷帽，如此，旁人看不見臉，也就不會多說的閑話。」

晏謫江挑了挑眉，似是很滿意他的回答。

舒雨微瞄了他一眼，沒有說什麼，而是繼續同白鶴道：「那你自己呢，打算離開晏府以後住哪？」

白鶴抿了抿，猶豫了幾下，他一條突然跪在了地上，接著，另一條也緩緩跪了下來。

幸好院里的人不多，二姨娘這會兒人也不在，沒幾個人看到。雖然是朝著晏謫江跪下來的，但舒雨微了一驚，正要上前去扶他，就聽到白鶴說：「晏二公子，我知道你對我一直不是很滿意，但是在這最後的時日里，我想陪在長歡邊，我這些年對的傷害太大，我知道我沒法完全彌補，但請讓我在我生命最後的時間裡，陪在的邊。」

晏謫江始終沒轉過看他，聲音也依舊不冷不熱：「說說看，你想怎麼陪著歡兒。」

白鶴低著頭，雖然看不到臉上的表，但也不難從聲音里聽出他的認真與誠意：「我想在長歡邊做個侍衛，若長歡想出府了，我也蒙上臉，帶出去玩，如此，也就不會有人對長歡指指點點。」

晏謫江道：「就你這病懨懨的，還有你那拳腳不會的本事，你怎麼做歡兒的侍衛？」

白鶴咬了咬下，面窘，但他卻沒有就此放棄，正要出聲跟晏謫江狡辯時，卻聽到他說：「起來吧，看你讀過幾本書、識得幾個字的份上，就勉強留在臨江閣替我做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