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沒人會想到謝岑上來就問這麽一句,自從他對顧昀有了新的認識,就越發覺的這個姑爺埋沒在家裏有些可惜,一心琢磨著讓他怎麽出仕。

別人不好攙和,謝景翕與老太太的臉上先是不大好,心說顧昀這個子,好端端養在家裏就罷了,還打算什麽,人家侯爺二十幾年都沒怎樣,怎的一了他姑爺就開始折騰人家呢。

謝岑心裏大概是沒有這層想法的,他最見不得自己姑爺廢人似的閑一輩子,不當侯府世子就罷了,至要仕才行。

顧昀卻似乎並無意外,臉上神如常,他不是個樂於解釋的人,卻很願意為了謝景翕表個態,“我會讓景翕過的不比誰差。”

生的一句話,謝景翕卻聽出了別人會不出的一心疼,忽然就開始恨起謝岑來,往常他們對怎麽冷也罷,至站在生養一場的立場看,都能得過且過,但偏偏謝岑今天這一句,就有些過不去。

顧昀一個毫不相幹的外人,憑什麽要間接來替謝家這份罪,謝家的基業前途,又與顧昀有多大關係。

“好好的,你這是作甚,隻要姑爺與景翕都好,我們還能他們跌到泥裏不！”

老太太說了謝岑一句,謝岑緩了緩神,“母親您莫急,我心裏自然是有數的,男兒家立業誌在四方,不求功名利祿,也總要有所建樹。”

又轉而對顧昀道:“我與炳生商議了一下,正好庫部空了一個員外郎的位子出來,就打算暫時把你安放在那裏,等春闈過去了,再酌行事。”

庫部是兵部的一個下屬機構,專管兵籍軍械一類的活計,員外郎從五品,按照一個正常的晉升標準,至要熬幾年才能爬到這個位子,顧昀沒有功名,專靠走後門,已經是個很高的起點了,雖說算不上是個有油水的位子,日常工作瑣碎些,卻也不算太忙。

其實按照顧昀的出,靠蒙蔭就能混個悠閑又有油水的來當,朝堂裏不知掛了多吃閑飯的閑職,謝岑完全能給他找一個不費神的位子。

但顧昀要真想如此,也不著謝岑來這份心,他的目的還是要顧昀出仕,可能對於他來說,能賣關係給顧昀謀職,就已經是他最大的破例,他這麽要聲名聲的人,從來不肯幹這樣的事,所以最終還是迂回走了陸家的門路,安排進了兵部,然而他的最終目的,卻仍是戶部。

不過這也得看顧昀資曆如何,要是不中用,謝岑也不能把他拉出去現眼,他可謂用了一番心思在裏頭,至於顧昀的子,大概沒在他的考慮範圍。

謝景翕直覺以為,顧昀這種我行我素的子,大概會拒絕謝岑的好意,讓他去每天跟那些兵籍打道,想想都好笑。

但出乎意料的,顧昀什麽也沒說,隻道:“但憑嶽父費心。”

謝景翕都想撬開他腦袋看看是不是長了,都做好了拒絕謝岑的準備,大不了不歡而散而已,對來說這些都已經不算什麽,他又何必……

謝景翕驀地意識到,顧昀這是在顧全的麵子嗎,是為了在娘家能抬起頭來故意應的嗎,有些急切的看著他,似乎很想要他給個回應,但顧昀卻隻衝點點頭,示意安心。

他還能再傻點嗎,用得著他來顧全麵子,謝家的麵子早就不要了,何必再把他的也搭上,謝景翕攥的手都發。

謝岑倒是很滿意顧昀的態度,拉著他與陸炳生去書房談話去了,謝景翕強著心裏的恨意,裝作沒事人一樣哄著老太太,老太太卻握著的手,歎道:“你是個有福氣的孩子啊,顧昀這孩子,真是難為他了。”

在老夫人跟前,再怎麽也得著,這樣著著,心裏就靜了下來,細細琢磨,顧昀不是個任人擺布的人,就如同麵對侯府的姑,他要是不高興,大可以拉著一起不屑一顧,謝家對他來說還沒到那個份上。

那就是說顧昀他有自己的打算,可是什麽樣的打算,值得他拿命去搏呢？

謝景怡見有了心事,就拉著去到院子裏,“你莫擔心,我已經跟炳生打過招呼了,姑爺子不好,不會他累著的,他也就是掛個名在兵部,哪怕不上職,也沒人說什麽的。”

謝景翕知道大姐安,心裏激著,“大姐,謝謝你能替我想著,還姐夫為難了。”

“嗨,一家人說什麽兩家話,家裏就這麽幾個姐妹,不互相幫襯著哪行。”

謝景怡今天能來,大概也是怕許氏不理人,謝景翕難看,給撐門麵來的,謝景翕心裏都知道,心裏記下了大姐對的好。

顧昀從謝岑書房出來並未見異,一家人還是和和樂樂的用了午飯,謝景翕一直陪著老太太說話,並與提了一句嵇老頭的事,老太太隻是訝異了一下,並沒有說去是不去,隻說以後再看。而明玉到底是把以為謝景翕欺負的事跟老太太說了,著實被老太太跟謝景怡笑話了半天。

等到下午回侯府的時候,上午的那點尷尬早已散盡,老太太把他們送出門外,一家人和和氣氣的,看在別人眼裏,都是羨慕。

然而等上了車,謝景翕的笑意才慢慢斂去,強打了一天的笑就有些繃不住,顧昀把人拉到邊,點點的眉頭,“怎麽了這是,舍不得祖母咱就天天回來,不用愁的跟了氣的小媳婦似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欺負你呢。”

謝景翕嗔怪的打了他一下,就把臉埋在他上,好遮去差點就繃不住的眼淚,“你怎麽也不跟我商量一下就應了,你要是不願意,沒人會你的。”

聽出聲音抑的哭聲,顧昀的頭,“就為這事啊,你父親也是為咱想,有甚不願意的,他忙活了半天,我總不好就這樣推了,等哪天我不想幹了,就辭了便是,好端端的,到把我弄迷糊了。”

謝景翕抬起頭盯著他的眼睛,似乎想從裏麵挖出點看不的因由,然而顧大的眸子太深邃,瞧一眼就被卷了個淨,跟著他一起沒那深不見底的深淵,盡管沒有人知道那深淵有多深,裏麵到底埋藏了什麽,可在這一刻讓覺的,即便是跟著卷進去,也能稍稍心安些。

“你要是有事可不準瞞我。”

顧昀隻覺的他媳婦眼下就是個想把糖無條件占為己有的孩子,可的蠻不講理,可是他瞧了就是喜歡,“我哪敢瞞著你啊,你這一雙眼能看到人心裏去,我可沒那麽厚的臉皮擋的住,隻好繳械投降,任你予取予求了。”

“你就不能正經點！”

“我可真是冤枉啊,你說我的阿翕好容易投懷送抱一回,我還一本正經的,那不是有病嗎？”

謝景翕那小拳頭雨點似的就打在了顧昀上,顧昀來者不拒照單全收,末了還怕累著,直接把人抱在懷裏,哄孩子是的,“這得多大的氣啊,你不嫌手疼嗎,省點氣力留著晚上使,省的總喊累。”

“顧玄塵！”

好嘛,這回學乖了,無師自通的學會他名字了,顧昀覺的這得好好賞,於是低下頭找準了位置,把那滿腔的怒意都收拾打包到了自己肚子裏。連看生氣都忍不住心疼,又怎麽舍得把那些零狗碎的髒汙事告訴呢。

顧昀想,有些事就裝在他一個人的肚子裏就罷了,刀山火海都由他來闖,就負責吃飽喝足,替生個小娃娃就好了,隻是將來的閨,絕對不能便宜了陸家那個小子,那黑臉包公似的爹,他閨嫁過去還不得委屈。

顧昀卡打諢的就把這事給遮掩了過去,二人回到侯府天已晚,原本輕鬆的小日子就因為顧昀不日要進兵部而顯的有些沉重。其實說到底,哪家小娘子都希新婚的夫君能陪在邊,好讓一個剛進到別家家門的子不那麽忐忑,謝景翕雖然不至於忐忑,但也絕不希顧昀去上職。

顧昀見還是悶悶的裝著事,就命趙章搬來幾個賬本子,謝景翕往桌上那麽一瞧,立時就有些傻眼。前世在侯府是管過家的,侯府這樣的門第,所有的賬本子加在一起也不超過十本,當然這是不加帳房裏存的,單就當下需要的加起來,居然連這裏的一半還不到。

“你不會說,這就是你要給我的賬本吧？”

顧昀見傻眼,頗覺好笑,“難不,你當是我給你解悶的話本子嗎？”顧昀拉過來坐到桌案前,讓坐在自己上,隨意翻了一本給看,“這些都是我現在經手的生意,不過也隻是一小部分,我知道你不管事,但以後我若顧不上,不得是要你出麵打理,外頭有趙章頂著你不必擔心,回頭我再安排幾個帳房丫頭跟著你,這活就輕省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