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日便要殿試,禮部要安排考試場地以及試題等一應雜事,顯的甚是忙,李延年這幾日一直沒得甚好臉,除了聖上就是謝閣老,各各都向他施,畢竟禮部作為會試考場,閱卷等事宜都是在禮部,要說換試卷,整個禮部的人都難逃嫌疑,而且事實證明,第一回判定的名次的確不甚公正。

刑部接管舞弊之案後,除了派一潑人來禮部,看犯人似的整日監視他們,再就是送了幾位極其難伺候的大爺進來,除此之外甚作為都沒有,誰也不知道他們每天都在查什麽,鬧得人心惶惶還沒有進展,李尚書隻覺每天都鬧心至極。

“大人,顧大人請您過去呢。”

“他又要作甚！”李延年沒好氣的對進來的主事嚷道:“不對,他何時來的我怎麽不知道。”

是您自己說沒事別來煩您的……

李延年煩躁的扔下手頭事,“走走去瞧瞧,這一天天的……”

李延年來到馮晨屋外,隻見他手下的一個主事低頭耷拉腦的端著那盤子鬆鼠桂魚,顧昀負手站在旁邊,見了他便過來主打招呼,“李大人有勞。”

李延年抱拳,“呦,顧大人來怎麽不人通報一聲,有失遠迎。”

“李大人客氣,我來例行巡視,不好打擾大人工作,這才自行先來了這邊。”

那這會為什麽又打擾了呢？李延年沒好氣的看了一眼昂頭翹尾的鬆鼠桂魚,然後忽然發現了那魚肚子裏出的一塊魚皮,眼神一,“這是甚？”

顧昀一直看他的反映,聞言笑笑,“哦,李大人有所不知,顧某今兒來,正巧就見貴部主事過來送飯,然後便做主將這魚肚子給拋開,結果就在裏麵找到了一張夾帶的紙條,便是包裹在那張魚皮裏的。”

“紙條？竟有這等事？”李延年無比訝異,轉而又看向那個送飯的主事,“這是怎麽一回事？”

那主事滿臉哭相如喪考妣,“我並不知啊大人,我們都是照例將魚熱過給馮公子端來,誰知道裏頭還能藏東西。”

這倒的確說的過去,畢竟這主事怎麽看也不像是個能把紙條塞進去,再把魚恢複原樣的人,所以這紙條應當是在炸魚之前就放進去的,然而這樣一來牽扯的就廣了,接到這魚的人太多,要查就不是那樣容易。

紙條上的容不言而喻,正是此次殿試的試題以及做好的答案,字寫的很小,但仍然可以分辨出來,那字跡與之前馮晨會試的試卷答案一模一樣,也就是說馮晨所謂的不同字跡就不是他自己寫的,而是一直有個人來幫他寫,然後等閱卷之時將試卷換出來。

這樣一來範圍便可小,因為那試卷上後會統一上糊名紙,並在其上麵蓋印記,那試卷不管是在之前還是之後調換,能接的人都十分有限,正巧李延年便是其中之一。再說這殿試試題,除了聖上之外,能接的便是翰林院的幾位學士以及擔任主副考的幾位大人,正巧李延年亦是其中之一,當然這並不足以證明什麽,但他確然是可疑。

“顧大人,此事可大可小,私以為還是多方取證詳盡調查的好,畢竟有關我大陳科考選拔以及眾考聲譽,還請顧大人謹慎。”

“李大人嚴重,分之事自當盡力,不過李大人盡可放心,貴部幾位大人一向兢兢業業,我個人是很相信諸位的,一定與聖上言明此事,不會大人為難的。”

李延年笑著拍拍顧昀的肩頭,“顧大人年輕有為啊。”

馮大才子自然是沒能如願吃到他心心念念的鬆鼠桂魚,此魚作為呈堂證供被帶回了刑部,擺在顧昀案前翹首顧盼。

另外從江南府調來的鄉試試卷也遞到了顧昀麵前,馮晨試卷上的字跡亦是同那紙條字跡一般,也就證明馮晨的解元亦是作弊而來,但這代筆之人又是誰呢？

參加殿試的人比往年都多,除了原定名次的人都來,第二次閱卷後,認為有資格參加殿試的考生也都來了,聖上親自主考,所選試題也皆是新鮮出爐,而且連考兩場綜合績,算起來是很公平的。

聖上親自派了衛軍護衛,考完試後當堂閱卷,也就是說這試卷就在聖上以及大家眼皮子底下審閱,若是再出貓膩,那便是活見了鬼。

然而在考試後,有幾名考生都被留了下來,這其中便包括馮晨,之所以仍舊允許他們來殿試,也是為了公平起見,如若這幾位能在這般況下還能取得前幾名,那也權當他們是有才能的,舞弊與否,都能看在他們堪做棟梁的份上寬容一二,如若名次有出,那便不能輕易寬恕了。

幾位考連夜閱卷,一直到鳴時分方才得出績,聖上一直旁觀,每份試卷他都有過目,這績可謂真的不能再真,而馮晨的答卷確然是算不得上乘。

聖上大怒,下令將幾名考生一通關押起來,這會可不是好吃好喝的伺候了,而是真正的牢房。

顧昀一夜未歸,謝景翕雖知不過是科考之事,應當不會有甚危險,但還是掛心的沒睡好,早上起來去前院,先是與曾氏代了明日迎娶方家姑娘的事宜,然後又回到房裏,卓趙章去刑部問一句,看是否要送些吃食過去之類。

不過趙章走後沒多久,顧昀便回來了,看不出有甚不妥,隻是有些稍許疲累,“我先去洗把澡,回頭再與你詳說。”

謝景翕讓明玉提早做了午飯,就權當是早午飯一起吃了,看顧昀這個樣子,說不準下午還得出去,吃過飯能休息一會也好。

顧昀沐浴完,換了套家常的服過來,上來就從後麵抱住,腦袋擱在肩膀上歎口氣,“陪我躺一會。”

謝景翕見他實在疲乏,也沒苛責他什麽,隻是將窗戶關上,言明不許人來打擾,陪著顧昀躺在床上,這才問道:“殿試之事如何了？”

顧昀讓枕在前,手指一圈圈的纏繞在他頭發上,緩緩道:“連夜審卷,名次已經出來了,馮晨並未三甲,已經被聖上關起來了。”

謝景翕抬起頭看著他,知曉這短短幾句裏藏了多牽扯與危險,首先此事是顧昀在查,馮晨頭上先是頂了一個江南布政使的爹,若是沒有十足的把握,輕易不能他,因為這舞弊之事一定也牽扯了馮萬年。再者馮萬年與太子的勾當不淺,這點早就知曉,若說馮萬年在江南府的地盤上尚能控舞弊之事,那這會試與殿試便不是一個江南布政使能夠得到的,也就是說極有可能是太子在控。

太子之心人盡皆知,發展人脈控朝堂,謀反,野心,樣樣不缺,的確像是能幹出舞弊之事的人,而且極有可能不是馮晨一個,畢竟在前三甲裏多幾個自己的人,將來在朝堂上亦是助力。但話又說回來,此事一旦牽扯太子,就不能是區區幾個不疼不的罪名可以判定了,舞弊之事可大可小,想要怎樣判定,全憑聖上裁決。

自從上次兵部炸,謝景翕便猜到了顧昀與晉王的謀算,太子畢竟是一國儲君,要他便是牽國本,並不是輕易能一舉達的,若是一擊不便很有可能落了被。若說上次火之事,顧昀還能毫不相幹的摘開,但這次舞弊之事,所查皆是與太子有關,聖上再傻也瞧出味來了,也就是說,顧昀決定太子的時候,是冒了極大風險的。

顧昀頂了多大的力可想而知,是這樣想想,就覺的龐雜的累心,而且今次與聖上挑明,一應證據如數給聖上,裁決之權亦是扔給了聖上,端的是一場豪賭,如若聖上再次心放太子一馬,那顧昀回頭就要倒黴,聖上為了保全太子,沒準真能除掉一應涉事之人,顧昀首當其衝。

所以這次,顧昀是將生殺之權了出去,他是拿了他們倆人的命在賭,甚至還包括整個侯府的命運,所以謝景翕知曉此時的顧昀,心並非如表麵這般平靜,他的心裏一定是忐忑的。

而謝景翕卻因此到慶幸,這次他沒有推開獨自承擔。

謝景翕不聲的握住他的手,探在他角點了一下,然後笑笑,“那你便不用吃一整隻烤全羊啦。”

顧昀擰擰的鼻尖,有些哭笑不得,“阿翕頭一次主親我,就為了跟我說這個？”

謝景翕下擔在他肩頭上笑的十分單純,“也不是啊,覺的你好看嘛,怎麽,在前,還不興親一口麽。”

他媳婦果然是膽子大了啊,這算是明晃晃的調戲嗎,顧昀氣的俯咬的鼻尖,“也不知道跟誰學的,真真是討打。”

“要打也先等睡一覺再打,我一夜未睡踏實,先陪我睡一覺再說。”

謝景翕窩在他懷裏閉上眼,顧昀滿是寵溺的看一眼,暫時將心頭的事下。

而午時剛過,趙章便在外喚道,“爺,宮裏派人請您進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