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此景實在是見怪不怪,侯爺與侯夫人大概早就習慣了,唯一解決尷尬的辦法就是謝景翕趕跟顧昀走,說再多都是廢話。

於是謝景翕站起來,歉然道:“父親母親,我已經用好了,便先回去了。”

侯爺點點頭表示應允,曾氏也沒說什麽,顧恒卻冷不丁開了口,“大哥往年不在家,一家人也不長聚在一起,現在好容易你留在家裏,再忙也要吃飯吧,今兒難得一家人聚在一起,你就不能給個麵子坐下來吃點麽。”

這話讓所有人一愣,顧家大爺這模樣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要不是有謝景翕在,他大概都不會住在侯府,連侯爺都甚覺欣,顧恒這是突然鬧什麽別扭,幹嘛非要跟他過不去。

顧昀也不見生氣,拉過謝景翕的手說道:“實在不巧,我跟你嫂子都用完了,橫豎時日還長,總能有機會的不是。”

顧昀說完便與謝景翕出了屋子,顧恒挑挑角,“既然大哥吃過了,我陪父親母親吃也是一樣的。”

侯爺眉頭一簇,敏銳的察覺到了兩兄弟之間的火藥味,帶了幾分審視的看顧恒,隨便問了一句,“你最近都在外麵忙些什麽？”

顧恒回道:“有兩家分鋪子出了點事,我這幾天過去理了一下。”

“哦,可有麻煩？”

“小事,不麻煩。”

侯爺便沒有再問,剩下的一家三口吃的頗為緘默,飯後侯爺先行離開,顧恒陪著曾氏說了會子話,隨後也離開,他回到院子後,並未像往常一樣先進書房,而是先去了方姨娘的屋子。

方姨娘被顧恒訓斥當眾出了糗,心裏憋屈又悔恨,倚在榻上神懨懨,聽見顧恒進門,險些以為自己聽差了,直到丫頭通報說是顧恒來了,這才猛地站起來,心中竊喜,麵上卻還要做出一番恭敬的樣子來,“二爺,您來了。”

顧恒沒有應,徑自取了凳子坐下來,翹起盯著方姨娘看,直把方姨娘看的心裏發慌,方才因為他來的那點竊喜也然無存,不知道顧恒到底是要作甚。

看了有小半柱香的時候,顧恒才開口,“那次落水,是你故意的吧？”

饒是方姨娘往日鎮定自若,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嚇蒙了,下意識的否定,“二爺說笑了,我怎麽會拿自己的命開玩笑呢,當時的確是不慎落水,又遇到漩渦,大力有未逮,這才連累了大下水救我,我知道都是我沒用,連帶著三姑娘也我連累,二爺生我氣……”

“說實話。”

“我……”方姨娘心裏一哆嗦,被顧恒冷冷的聲音嚇的越發沒底,“我說的都是真的,二爺不信我,何必要多問呢,二爺若是認定我是故意的,便來懲罰我好了。”

方姨娘關鍵時候倒還鎮定起來,顧恒勾勾角,站起來走向,居高臨下的看著方姨娘,“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方姨娘心裏的那點反叛本能被激發出來,抬起頭梗著脖子道:“我不曾……”隻是話沒說完,下就被顧恒住。

方姨娘進門兩個多月,顧恒還是頭一回仔細瞧,單論長相氣質,方姨娘當的上人二字,但不知怎的,這張臉就是讓他喜歡不起來,每每看著,想的都是謝景翕的模樣,尤其跟謝景翕同時出現的時候,他就格外不想見到這張臉。

落水的那回,顧恒沒有注意過方晚晴,是以為他姨娘的頭一天,他一點都沒認出是誰,但是很不巧的,今兒方姨娘主提起那天的事,顧恒前後一拚湊,就拚出了一個讓人不大愉快的結論,方姨娘對謝景翕是充滿敵意的。

不管這敵意是因為什麽,顧恒都不打算放任,送給他人他可以睜隻眼閉隻眼的收下,能像月雯那般老實懂事的,他也願意給們以庇護,但若是存了私心跟野心,又不能安分老實的,他可沒有心慣著。

顧恒手上的力道足以將方姨娘的下碎,方姨娘忍著鑽心的疼,心裏的防線在慢慢坍塌,但是又死咬著不肯認,“二爺,二爺若是不信,就,就打死我算了。”

“還有氣,倒是我小看你了。”顧恒冷笑一聲,“方晚晴,別自作聰明,今兒當眾打你那一掌是因為你對阿翕出言不遜,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裏那點算計,當著我的麵就敢玩心眼,真當我不敢治你麽！”

方姨娘這下是真的怕了,眼裏都流出了些許懼意,顧恒手上的力道用到極致,隻聽嘎一聲,方姨娘就這樣被下了下,比起難以忍的疼痛,更讓恐懼的是辱,因為掉了下而無法控製的口水,還有顧恒眼裏傳達給的輕蔑與無,心裏第一次升起了絕之意,連當年家道中落的時候都沒有會到的絕。

“這是給你故意落水的教訓,比起阿翕的生死一線,這對你已經是仁慈,你這條命因為什麽留著,你自己心裏得清楚,往後本本分分的,我可以給你想要的,若是再敢對什麽歪腦筋,我今兒就把話撂這,你這條命我隨時都能踩在腳底下。”

顧恒一抬手,又將下給合上,取了帕子著手上的口水,“別以為知道爺的心思就能拿來威脅我,我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我認,到誰跟前我都敢認,所以收起你那點心思。”

顧恒將帕子扔到的臉上,“去把自己收拾幹淨了,晚上伺候著。”

方姨娘不可置信的看著他,最終還是咽下所有的辱,艱難的吐出了一個是字。

翌日一早,方玳就過來問謝景翕,“夫人,廚房管事送來了宴客的菜品給您過目。”

“給我瞧？這事不是方姨娘過問麽。”

“呃,說是方姨娘早上親自說的,說既然夫人回府,壽宴的事就還是由您來辦,班門弄斧的實在辦不好。”

謝景翕放下手裏的簪子,轉看著方玳,“方姨娘好端端的這是又要作甚,哪有事辦一半兒的,難不還得每天三顧茅廬的捧著才肯屈尊降貴？”

“我猜大概是因為昨兒二爺當眾給沒臉,下不來臺吧,不過聽聞昨兒二爺又去了的屋子,可能是得了寵長了臉,又想拿個喬找補一下麵子罷了。”

“母親可有說什麽？”

“不曾說什麽。”

“你去親自把單子遞給方姨娘,就說我回來過了暑氣子不適,請勞幾日,有什麽需要幫忙的,你看著辦便是。”

方姨娘早上起遲了些,過來曾氏院裏的時候,曾氏已經用過了早飯,看方姨娘行間有些不大自然,便知道昨晚上顧恒定是宿在屋裏,臉上也見了喜,“若是起的遲了就不必過來,你近日也勞,注意點子才是。”

“我沒事的太太。”

一開口,曾氏就聽出了些許不對,再看的臉麵紅腫的厲害,不嚇了一跳,“你這臉是怎麽了？”

方姨娘支支吾吾道:“沒,沒什麽,是昨兒摔的。”

“摔的？”曾氏想起昨兒那起子事,“我倒是給忘了,你也別往心裏去,恒兒也不是有心的,怪我忘了提醒你,大姐兒才去了沒多久,他心裏還邁不過去那個坎兒,他往常最是和善的,別嚇著你才好。”

方姨娘低下頭,“我知道了太太,不會往心裏去的,是我考慮不周,怨不得旁人。”

見乖巧懂事,曾氏心裏也滿意,“你也抓著點才是,趁著剛進門趕懷一胎,往後好日子不了你的。”

方姨娘赧的點點頭,“倒是太太壽宴一事,我想著大既然回來了,就還是給,可大說這幾日子不適,便還是我負責,我剛惹了大家不高興,心裏還忐忑的很,就怕做不好,太太您看……”

“你既然上了手就沒有半路扔下的道理,有什麽不懂的去問便是,一回生二回,做幾回就好了。”

“太太既然信我,我就隻好著頭皮有始有終了,不過還有一事我想請太太的話,因為我不大清楚往年的定例是個什麽章程,想從帳房調來賬本子做做參考,也是厚著臉皮現學現賣,不知太太可否應允。”

“這有何難,你去跟方玳還有帳房說一聲便是,就說是我要瞧的,拿來看看再送回去,礙不著什麽事的。”

方姨娘麵喜,艱難的笑了笑,“謝太太厚。”

太太要方姨娘調賬本的話轉眼就進了謝景翕耳朵裏,那李帳房到底沒躲過被瞧賬本的命運,是福不是禍,人家方姨娘有太太撐腰,跟大說也沒用,便隻得老老實實送到方姨娘手裏。

拿到賬本的方姨娘能否瞧出什麽名堂來無從得知,侯府名下兩家藥堂分鋪的事卻越演越烈,據說是裏麵賣的藥摻了毒,最終吃出了人命,偏偏吃死的人命有些金貴,是以這事始終沒能下去,鬧的一發而不可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