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沈妃經由小裴太醫調養後，前些日子已經見好，可就在昨天夜裏的時候又忽然昏厥，晚上急召喚裴子汐進宮救治，拖了一夜後今天上午終於醒來，卻已經是油盡燈枯之勢。

裴子汐在甘宮裏守了一夜，早上聽聞小沈妃醒來，又慌忙過去查看，不出意外的見到小沈妃的彌留之態，裴子汐心裏歎口氣，麵上還是不聲的盡最大的努力來多挽留一會，至也能說上幾句言。

一個健康活潑的當齡子，即便是生產上不大順利，也沒有道理凋零消亡的如此之快，裴子汐當然知道問題所在，隻是救人不救命，他能做的也都做了，對他而言，有的也隻是麵對生死的無能為力，其它的不是他能考慮的。

“發了一宿的汗，給沈妃娘娘洗一下吧。”末了，裴子汐也就剩了這一句話。

小沈妃跟前的侍心領神會，這話也就等於是在人準備後事了，於是這就轉下去給各宮匯報。不多時，沈貴妃頭一個聞訊趕來，在門外了半天的眼淚，這才進門與小沈妃說話，而裴子汐最後看了一眼那香案上的殘香，歎口氣出了甘泉宮。

此後皇後與各宮娘娘以及聖上先後趕來，圍著小沈妃說了幾句挽留之言，而小沈妃一直抓著沈貴妃的手，氣若遊道：“聖上，我去後，小皇子就給我姐姐養吧，恕臣妾沒有福氣，往後不能再伺候聖上了，就先一步去了……”

沈貴妃哭的不能自已，親自抱了四皇子給小沈妃看最後一眼，“妹妹，你放心，姐姐一定將小皇子視如己出，你……”

最後一句放心還沒說出口，小沈妃就去了，聖上追封其為皇貴妃，而此後皇四子就抱由沈貴妃養，自此宮便再無第二個沈妃了。

小沈妃去的時候，謝景翕正在侯府別院，來到此地，難免想起前世種種，這是度過半生的地方，每個角落裏都能散發出彌留在前世的氣息，而今卻是已旁觀者的姿態再次進來，不免唏噓種種。

“這裏倒也清靜。”謝景怡打量著這個不大不小的院落，沒有世家貴族的繁華迷，有的隻是尋常人家的平靜，然而隻有住進去的人才會發現裏麵日複一日散發出來的怨恨與寂寥，那所謂的清靜日子總會經曆一個不那麽尋常的過程，沒有經曆過的人是無法會的。

這別院其實是侯府用來安放犯了錯的婦人居住的地方，世家貴族大抵都有這麽一地方，一些寡居圖清靜之人也會自己要求過來，但是通常進來後就意味著已經被家族放棄，或者自我放棄，進過別院的子，即便將來出去，臉上也大都無，就如同經過了牢獄之災後放出來的人，一進一出就不是那麽回事了。

所以在謝景琪要求來別院的時候，大家反映才如此強烈，即便曾氏說什麽清靜幾天再回去，那也不過是說說罷了，進來了就沒有出去的道理。

“這裏好的，大姐，三妹，你們就回去吧。”謝景琪在將要進門的時候轉，“這裏就不請你們進去了，往後若還能想起我就過來看一眼。”

事已至此也就隻能如此了，謝景翕與謝景怡對視一眼，“大姐，便送到這吧，二姐姐我會照看的。”

姐妹倆出來的時候，正趕上方鈺過來報信，“夫人，宮裏來的消息，小沈妃方才沒了。”

謝景翕與謝景怡同時一驚，這便不再耽擱，各自上了自家馬車，回府去應對各家的事。雖然知道小沈妃子不好，但是去的這樣突然，還是有些人措手不及。

“宮裏何時出的信兒？”

“夫人，是大爺派人送的信兒，隻夫人心裏有個準備，晚上回來會與您細說。”

小沈妃追封為皇貴妃，謝景翕作為命婦理應進宮，這些都是後話，就是不知小沈妃這一去，宮裏局勢又會有甚變化。

晚上顧昀回來，與細細說了今日之事，“小沈妃去之前，將四皇子給了沈貴妃養，聖上沒有反對，我估著，沈銳這一兩天就會進宮發喪了。”

自家親妹妹去了，沈銳進京也是正常，隻是謝景翕始終對小沈妃的死心有疑竇，“看上去，小沈妃一死，最終獲利的倒是沈貴妃，沈家所出的兩個皇子都在手裏，等於是給的路鋪了雙重保險。”

顧昀笑看，“你猜的八九不離十。”

謝景翕眼神一亮，“你定是知曉的，是裴子汐與你說什麽了麽？”

“裴子汐那個人，當然是不會明著說什麽，是我猜的罷了，他隻道是小沈妃燃熏香，送了我四個字，香消玉殞。”

宮裏的醃髒法子，說白了也跑不出下藥之類，這藥放在哪裏就是個技活，最常見的就是放在某個飾裏，或者直接下在平日的飯食裏，再要不就是通過特製的燃香，小沈妃熏香人盡皆知，什麽添了香料的荷包，什麽各種各樣的熏香應有盡有，就連沐浴的湯水裏都要添加大量的香料，想要手腳很容易。

之前太醫們找不出癥結所在，或者就算找出來也當不知道，小裴太醫接手後曾經提點過小沈妃，道是生病不宜配香，會影響藥效，小沈妃聽了他的話後就停用了一陣子，所以前些日子子才會有好轉。

然而舊習難除，小沈妃子一見好，就覺的略微用一些也無妨，再加上聖上忽有一日在甘宮裏留宿，小沈妃就暫時拋開了裴子汐的囑咐，再次燃起了常用的熏香。其實燃香並非癥候所在，隻是知宮闈爭鬥貓膩的太醫們大都明哲保，不會傻的自己去捅破這層窗戶紙，誰知道會不會惹上什麽不該惹的麻煩，像小裴太醫這般的已是難得，可惜就可惜在小沈妃腦子不夠靈活，提點到那份上還猶不自知，這才導致香消玉殞，完了還不知道自己是因為什麽沒的。

謝景翕不免為這麽個年輕子到可惜，“如若手的是沈貴妃，那的心思也著實深了些。”

顧昀不置可否，算是默認了謝景翕的猜測，“阿翕看問題總是一點就的。”

皇四子降生，宮裏宮外打主意的人不，但源無非都是在皇四子上，比如皇後，除掉一個皇四子，既消弱了沈家的勢頭，又給跟皇三子爭取了更大的可能，再比如幾大世家，或想要打沈家也好，或是暗中支持皇後也罷，總歸有無數個理由能夠除掉皇四子，是以小沈妃早產的時候，大家最能懷疑的也就是皇後，然而卻不大會懷疑到沈貴妃頭上。

沈貴妃與小沈妃同氣連枝，甚至源上說，沈貴妃在沈家的地位不高，是要依附小沈妃的，且小沈妃在宮裏可以給與最大的幫助與支持，所以除掉自己最大的依托跟幫手，顯而易見是不大明智，這樣以來，沈貴妃就能很好的掩飾自己的機，所以才肆無忌憚的算計小沈妃。

然而還有另外一點，沈貴妃的目的並非是要皇四子的命，的最終目的是小沈妃，這也就解釋了為在何小沈妃生產的時候沒有幹脆的要了他們母子的命，而是給了小沈妃一個自然死亡的原因，那就是因為生產虧了子，即使後來小沈妃死了，也沒有人會懷疑為何而死，大家懷疑的對象還是給小沈妃生產時製造麻煩的皇後，或者其他人。

沈貴妃的最終目的是將沈家的兩個皇子都在自己手裏，這樣即使二皇子最終失利，手裏還有四皇子這張牌可打，而沈家當然會義無反顧的支持，相反如果小沈妃還活著，那沈家最終會支持二皇子還是四皇子就是個未知數，即便將來二皇子繼位，小沈妃也會自然而然的來分一杯羹，而一旦二皇子失敗，沈家卻極有可能會把一腳踹開，對於沈貴妃而言，就是替小沈妃做了嫁而已，所以當然不會甘心。

顧昀道：“沈貴妃這一招一舉數得，不僅給自己爭取了最大的利益，還順帶擺了皇後一道，沈家必然會把這筆帳算在鄭家頭上，連帶著上次西南那邊的仇，鄭家大概會因此暴，恐怕要有場不大不小的災難了。”

小沈妃沒了，明麵上不會給沈家造多大的損失，相反聖上還有可能會因此給予恤，但是對於沈家部而言，小沈妃與沈貴妃卻是截然不同的兩個存在，沈家至關重要的一步棋毀了，怎麽可能善罷甘休，鄭家作為首當其衝的一刀，必然會有麻煩。

然而沈家的麻煩還未至，鄭家自家的麻煩卻一再往外冒，比如這頭一個大麻煩就是鄭佩茹，經過了幾個月的找尋，謝景翕終於再次有了鄭佩茹的消息，不過人是找到了，卻是仍舊不肯回來，如若此事一旦暴，沈渙之就會被推到風口浪尖上，所以謝景翕務必要趕在鄭家人收到消息之前將人給勸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