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際遇真是無所不在，比如現在，盛家夫人就給謝景翕的人生認知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在此之前，認為自己還是比較淡定能抗事的，現在真是一點都不淡定了。

雖說顧莞盛鸞倆人也已經不存在什麽統合規矩之類的說法了，可好好個親生娃娃還是能實現的吧，這還攢著嫁妝，就等傳來好消息完了親自送過去呢，這下好了，孩子都差點生前頭去。

還是婆母親自撮合的。

雖然很想問問盛夫人是怎麽撮合的，但鑒於盛夫人語出驚人委實難測，謝景翕為著肚裏的娃娃著想還是不問的好，以免到什麽無妄之驚嚇。

相比來說，還是打斷盛鸞一條比較容易接些。

“既然素姨同意了，那就比什麽都好，我還擔心您跟伯父不喜，心裏忐忑的。”

盛夫人道：“他啊，還不知道這事呢，知道我為什麽先撮合嗎？”

謝景翕心裏有種不妙的預。

盛夫人湊到跟前放低聲音，“因為他知道了一定會先打斷盛鸞的一條，那還怎麽滾床單生娃娃，多耽誤事。”

謝景翕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摔了。

“哎呦你可仔細點，真摔了顧昀還不得劈了我。”盛夫人扶住謝景翕，“不大能接吧，沒事，從小到大不知打斷多回了，早打皮實了，看在孫子的份上，他還能手下留點，要不我擔心他能直接砍下一條出氣。”

腦袋都開始暈了。

盛鸞能全須全尾的長個各方麵都很正常的人，也委實不容易的。

“素姨啊，其實他兩個也是不得已，是我跟顧昀同意的，也算是代表娘家人了吧，既然能兩相悅就比什麽都好，其它的也就顧及不了那麽多，您還是勸一勸盛伯父，實在不，我跟顧昀親自過去給他解釋賠罪也。”

盛夫人兩眼放的看，“你這腦子倒是能轉的過來，怨不得盛鸞整天羨慕顧昀，不過我家老頭你伯父這個人，天生死腦筋，回頭你要能見他，大概就知道了，他心裏明白，但是照樣要打，反正就這麽回事吧，隻要打不死，我也都習慣了。”

真是相親相的一家人。

謝景翕也不好說什麽了，全的道路上，誰還沒糟點罪呢。

看的出來，盛夫人並不經常參與這種場合，跟京城裏的太太們也並不相，雖然盛家的地位名擺在這，過來跟套近乎的也不，可盛夫人說話就不像跟私下裏那樣無所顧忌，想說的意思幾句，不想搭理的就笑而不語，分寸很有，個也很有。

等到二皇子與新婦正式行禮的時候，方才還喧雜的人群立時安靜下來，謝景翕與盛夫人離的不遠，能清楚的看到行禮過程，二皇子穿戴起來當真是木秀拔，不臉的許靜姝跟他站在一倒也般配，底下坐著的舅舅舅母一臉自豪，好像閨已經了皇後的樣子，而沈家果然沒有來人，連近在永平府的沈銳也沒路麵，依舊隻是他的二夫人代為過來觀禮。

盛夫人與謝景翕小聲嘀咕，“我怎麽瞧著二皇子有點不大對勁。”

不對勁嗎？謝景翕還沒有注意，被盛夫人這樣一說，仔細瞧了幾眼，真的發現二皇子垂在側的手有些輕微的抖，攥住喜綢的手也有些發，看上去像是有些張忐忑的樣子，但謝景翕是知曉他有疾的，再這樣看就越發覺的有問題。

不會是這時候發病吧，還是又像上次那樣是被人算計了，但算計人的事總不會一再的幹吧，那豈不是太明顯了，還是說二皇子真的不走運，這麽重要的日子就真的發病了呢？

可他到底是什麽病，謝景翕瞧了半天也沒瞧出個所以然，莫非是癲疾？但又不像，首先發作的樣子並不是這般，況且就算真是癲疾，它的傳機率並不會這樣高，控製得當的話並不影響日常聽政生活，還不至於到了不能繼位的地步，宮裏有小裴太醫，當年還有嵇老頭，就算不能治，控製還是能做到的。

謝景翕又注意觀察了聖上與沈貴妃，也不知他們是沒瞧見還是怎的，臉上並無異，一直樂嗬嗬的等著兒子媳婦給他們磕頭。二皇子很是重禮數，天地君親師，挨個叩頭行禮，最後到顧昀這裏的時候，居然真的要領著新婦與他行禮。

顧昀也意外的很，這種場合，他一個當臣子的，讓二皇子當眾行禮是不是不大妥當，雖說禮數是這麽個禮數，但他這個老師當的實在是徒有虛名，這頭磕的當真要折壽。

二皇子是真把這當回事了，對著顧昀拱手拜倒，“老師在上，請學生與新婦一拜。”

不但他自己要拜，還要拉著許靜姝一起拜，這孩子真是太實在了。

顧昀不敢生，躬錯開，也給他結結實實鞠了一躬，“二皇子折煞臣了，當不得當不得。”

顧昀彎著子等他先起，等了半晌也不見二皇子起，反倒許靜姝先一步起來，二皇子這才後知後覺的隨一起起，顧昀下意識的心下一稟，突如而至的不祥之湧上心頭，正要過去扶他一把，二皇子卻忽然一下栽倒，顧昀疾步上前一把將他托住，而那廂許靜姝卻被手裏的喜綢扯倒，頓時人仰馬翻四腳朝天。

底下一片冷氣倒，這三人是在唱戲嗎，行個禮怎麽還五投地的。

顧昀抓住二皇子的手，極快的在他脈門上了一下，那脈象簡直的要出來，手一直在抖，二皇子本人已經不省人事，顧昀心涼了半截，這下是遮掩不住了，二皇子當眾暈倒，怎麽都圓不過去的，怎麽偏巧就差這一步，哪怕待會進房再暈也好。

沈貴妃正要衝上去，卻被聖上製止住，聖上開口：“老二怕是磕頭磕暈了，玄塵把他扶回寢宮去歇著，行禮已畢，新婦送進房。”

磕頭能暈這樣的也不多見，但聖上說甚就是甚，誰也不敢多說什麽，顧昀扶著二皇子下去，許靜姝還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新婦的臉算是丟的差不多了，任由侍七手八腳的扶起來，由於上的裳太過繁瑣，看上去極為狼狽。

許家舅舅與舅母臉都黑了，聖上與幾位貴人走後，底下便有人小聲嘀咕新婦丟臉上不得臺麵之類，倆人麵盡失，刀子似的目便紮向謝景翕，好好的怎麽會暈倒，一定是顧昀了什麽手腳。

而這種時候沒人有睱顧忌他們兩個，二皇子暈的蹊蹺，大家心裏都疑慮重重，腦子活泛點的人，連想到上次二皇子暈倒，已經不難猜出二皇子有疾一事，一時議論紛紛。

行禮過後，大家陸續去往賞宴，皇子大婚，是不存在鬧房這回事的，為避免知曉什麽不該知道的事，吃過飯各自散了完事，謝景翕無心吃飯原本想先走，又擔心顧昀，便準備等他一起。此時謝景怡湊到謝景翕跟前小聲問：“你可知怎麽一回事？”

謝景翕搖搖頭，“我也不知，隻是猜測恐有。”

礙著陸家的關係，謝景翕不好把話說，且原本也的確不知道，謝景怡又道：“方才舅舅舅母已經跟母親鬧過了，說是不是有甚瞞著他們，還問二皇子是不是有病，把他們姑娘往火坑裏推，我勸你躲著他們些，沒準就鬧到你跟前來。”

謝景翕眉頭一皺，“如此不懂規矩，父親也由得他們在宮裏丟人現眼？”

“唉，誰說不是呢，可今兒是人家嫁姑娘，父親怎好把他們攆回去。”

真不是一般的裹，這是生怕人家不知道二皇子有病似的，還指這時候退婚不，到了這步田地，二皇子是死是活，許靜姝都已經是板上定釘的二皇子婦，死活都是他的人了，有甚可鬧的。

正說呢，許家舅舅舅母就氣衝衝的朝們走來，謝岑顧不上管他們，許氏也管不住，倆人進不得寢殿一探究竟，就隻能在這裏撒潑怯，方才許氏已經被他們說了個沒臉，若不是人都聚集過去賞宴，謝家的臉算是要丟盡了。

數落完了許氏又過來找謝景翕的麻煩，許家舅母劈頭蓋臉的就問謝景翕，“你一定知道對不對，還是你家男人方才了什麽手腳？明明知道二皇子有病，還眼睜睜看著靜姝嫁過來，你們都是何居心！”

謝景翕眼神一冷，“二位還是不要在宮裏說胡話，二皇子磕頭暈了罷了，怎麽就被你們編排出病來了，再口出狂言，可別怨咱們沒提醒，宮裏可由不得誰來撒潑打諢！”

許家這兩位哪裏聽得懂人話，一心想著還沒禮的時候把姑娘再帶回家，哪怕嫁給謝家景昱他們也認了，有病的二皇子怎麽能嫁，就說皇子婦這麽大個餡餅怎就砸到他們許家頭上來了，敢是糊弄他們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