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冬替的時候，小院子並沒有停止熱鬧，明玉將秋天收獲的葡萄製果子酒，滿院子裏都是揮之不去的葡萄香。

殘枝枯葉也有它的意境，躺在簷廊底下，瞇著眼看空高雲淡，時間都要靜止了，謝小九迷瞪著眼趴在地上，有腳步聲響起的時候，條件反的站起來，又要往花草叢裏鑽。

顧昀拿腳推了它幾步，謝小九是真的慫出了意境，逃跑的時候都能如此閑庭似步，“你說它是真的膽慫呢，還是故意慫給人瞧呢，怎麽慫的這麽氣人呢。”

謝景翕笑出聲，了幾個月，謝小九倒是不躲著了，但就是不能直麵顧昀，耳朵都快趕上狗了，隻要聽見顧昀的腳步聲，必定要躲，“你說也怪啊，你怎麽就這麽招人怕呢，可見氣場這個東西是無不在的，你再收斂也藏不住，能覺到的都不由自主的往遠了躲。”

顧昀一渾然天的拒人千裏之外的氣場，養了二十多年，去是去不掉了，除了對著某人的時候會本能的放，其它的是無福顧大爺春風般的溫暖了。

“這話也就對了一半吧，我又不是吃人的魔，該不怕我的還是不怕我，謝小九的慫是與生俱來的，跟種族都沒多大關係，它也算是半個貴族了吧，活的還不如小雜大氣。”

顧昀趴過來對他閨說，“大氣，知道什麽是大氣麽，就是很大的氣，氣魄，氣場，不能慫，記住了啊，太慫的話我可不認你。”

謝景翕的肚皮猛地了一下，直接糊在了顧昀的臉上，他閨大概是聽懂了，直接上腳大氣給他爹瞧。

謝景翕險些笑岔氣，“你瞧著吧，顧小魚將來指定不是個省心的主兒，天生的隨你。”

“隨我怎麽就不省心了，好的，要跟謝小九似的，我指定揍。”

閨還沒生出來，名字已經定好了，顧昀推翻了他之前起的所有名，最終定名為知魚，約的倒是跟知安合上了。

“快冬了，咱們去城裏添點過冬的件吧。”謝景翕著肚子，“不是說馮記要開市了麽，正好過去瞧瞧，咱一直也沒機會謝謝人家馮冬，啊，主要把明玉也帶上。”

顧昀笑，“我發現你看熱鬧啊，這倆人知道怎麽回事麽你就撮合，差著十萬八千裏呢。”

“你起開，別說喪氣話，憑他馮冬是神是仙的，還不都得過人的日子，遇上能收拾他的人，照樣栽。”

這話顧昀很是認同，比如他現在，一頭栽進去都不想起來了，“那吧，你怎麽高興怎麽來，但你可得悠著點，生之前也就這麽一回了，回來就好好跟家裏待著。”

“是是是，顧嬤……大爺。”

顧昀瞪，“誰大爺呢？”

“馮冬他大爺。”

……

這幾個月顧昀沒怎麽拘著，雖然小樹林的事讓他心有餘悸，但還是經常陪出去走走，鄒靈從那之後，很長一段時間沒來，但還是不停地人送東西過來，抓了魚蝦也仍舊往這送，一來二去的，大家就不再提那天的事，最近也會偶然過來玩，顧昀並沒有說什麽，就隻一點，不準單獨跟出去。

沒了鄒靈陪玩，明玉很是鬱悶了一陣子，這會聽說要帶上城裏，高興的差點蹦天上去，一路嘰嘰喳喳的不消停，跟趙章坐外頭，一路扯著趙章碎，“咱們去買個鍋子吧，冬天煮個湯鍋，裏頭刷點啊菜的，別提多了，還有那個鹵味，一定多買些回去，我們家姑娘吃著呢，還有還有啊，上次你去城南買的那家糕點鋪子，板栗真的太好吃了，咱們過冬，多囤一些好吃的，想想就呢。”

趙章目視前方，好脾氣的聽買這買那，末了來了一句，“明玉姑娘，我送你把鏡子吧。”

明玉愣，“送鏡子作甚，那玩意不能吃不能喝的，有一把就夠了啊。”

趙章道：“明玉啊，你那把鏡子還是扔了吧，估計照人不怎麽清楚了，你沒瞧見你第二層下都快出來了麽，我瞅你這麽喂豬似的過一個冬天，開春都能論斤論兩的賣了。”

“噗……”謝景翕在馬車裏笑的東倒西歪，連顧昀都沒憋住，“這麽一瞧，你的決定是對的，再不給這丫頭找點事做，真就一輩子傻到底了。”

顧昀這意思是，趕的撮合一門親事吧，為悅己者容，順帶能長長腦子。

馮記之前一直在江南一帶發展，雖然有名氣，但是一直沒把攤子鋪的太大，這次到淮南開分家，算是往西北一帶發展的開始，穩紮穩打的，證明馮冬這人很把得主。

鋪子離劉家不遠，顧昀做主買了不糧食送過去，算是謝劉家一路的照顧，謝景翕跟明玉進去的時候，馮冬正親自張羅，生意出奇的好。

“馮東家生意興隆啊。”謝景翕往門口一站，馮冬就認出來是誰，年頭在船上見過一麵，當然最主要的是瞧見了後的明玉，倆人站一塊，他心裏就知道怎麽回事了。

明玉姑娘有點怯場，要知道姑娘是打算來這，寧願跟著顧昀去送糧食，倒不是怕馮冬，就是有點尷尬，之前又是柳娘子又是寡婦的，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明玉，不認得人家馮東家了，好歹祝賀兩句啊。”

明玉想裝死的心被識破，著頭皮上前，“馮公，不是，馮東家，那什麽，生意興隆啊，呃……生意興隆。”

馮冬麵上一怔，不在意的笑笑，“是明玉姑娘吧，沒想到能在這邊遇見你們，快進屋坐坐。”

明玉下意識的拒絕，“不……”

“那就謝過馮東家了。”謝景翕扶著腰，“正好坐下歇歇腳。”

明玉沒法拒絕了，扶著謝景翕往裏頭走，心裏還納悶，不是才從車上下來麽。

相比前麵的忙，屋裏倒是收拾的幹淨齊整，看來馮冬是個仔細人，謝景翕頭回接他，印象很是不錯。

謝景翕開口，“耽誤馮東家做生意了，之前久聞大名，還承蒙您幫忙，卻是一直沒能說上話，才聽聞馮記開到了淮南，就過來瞧瞧，順道買些口糧過冬。”

“既然開門做生意，自然是盼著有人來耽誤的，之前的事不過舉手之勞，稱不上幫忙，這會遇上了，就更不值一提，合該是朋友之間的緣分。”

三言兩語就了本，明玉腹誹，還是那麽會忽悠，一點都不真誠。

謝景翕笑了，“說的也是，不知馮東家是暫時在淮南落腳呢，還是打算常住呢？”

馮冬道：“鋪子裏的事我親力親為慣了，不習慣假手他人，每一間鋪子開的時候，我通常都要坐鎮一段時間，這次來淮南，打算看看這邊的勢，好的話很有可能往北邊或者西邊發展，所以住的時間大概會長點，您要是有什麽需要的盡管過來。”

這個馮冬還真是會鋪路子，來意，目的，結人脈，幾句話就說到位，關鍵是並不人覺的突兀，很實在。

顧昀說的對，明玉跟他當真是差了十萬八千裏。

“怪道明玉跟我說起您的時候，讚不絕口的，這丫頭從小跟我一起長大，雖然被我慣的不大通人，但也算見過幾個人，唯獨對您讚譽有加，您生意做到這個份上，當得人欽佩了。”

馮冬不聲的看了明玉一眼，笑說，“明玉姑娘不怪我莽撞就，多有得罪了。”

明玉敢怒不敢言，敢他自己還知道自己莽撞啊，姑娘客氣幾句他還當真了，一副跟多的樣子，不就跟一塊破木板上睡過嗎，讚譽有加，呸！

謝景翕站起來，“馮東家，我去前麵布莊子裏看一眼，預備著做幾件小兒裳，明玉就先跟您這坐一會，方才大概累著了，直嫌腳疼，您忙您的，不用管，一會我夫君回來，我們就不打攪了。”

馮冬跟著站起來，“您客氣了，明玉姑娘跟我這您放心就是。”

明玉傻眼了，這哪跟哪啊，姑娘今兒是吃錯藥了麽，但是謝景翕說的又不能反駁拆臺，於是一臉便的看著謝景翕離開，屁底下坐如針氈。

謝景翕一個人出了馮記，本來也沒有目的，既然說了去布莊，去瞧瞧也，回頭明玉給顧小魚做幾件裳備用。

布莊規模不大，裏頭的花也有限，不過上手還算，謝景翕便仔細的挑了幾樣，約著時間差不多了，就預備著結賬走人，一個人抱著一堆布料，出門的時候沒注意，跟一個剛進門的婦人撞上了，手裏的布料掉了一地。

“不好意思，沒撞著您吧？”那婦人還客套，上練練道歉，還幫著謝景翕彎腰撿地上的布料。

謝景翕並沒有被撞著，小心的低下子跟一塊撿，“沒事，不礙事……”

話沒說完，忽然覺一陣眩暈襲來，子不控製的就往一邊倒，接著眼前一黑，再往後就什麽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