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事。”

賀今朝從未如此誠實的說出自己心最真實的想法。

自小爺爺對他的教育便是男子漢要頂天立地，要俯視這個世界！

要做到這兩點，首先第一的前提就是藏自己所有的緒。

當別人無法猜他心中所想時，必定不敢輕易出手。

然，任何事都有兩面。

他在商界出類拔萃，他將賀家發展到前所未有的昌盛。

在的世界里，他亦藏了所有。

如今細細想來，畢業之后許久，他年年都收到學校的邀請，讓他以杰出校友的份回去看看，他從來都是忽略。

那一次也不知是為何，突然就想回去看看了。

沒有任何理由的，他回了一趟學校。

聽蕭暮雨后來跟他說過，第一次見到他，就是在回校的那次活上，他在一眾領導的簇擁中路過了的世界。

從此，他們的命運便纏在了一起。

早一點，晚一點，他們也許都不會面。

之后是帶著如火般的熱，強勢闖他的世界。

誰也不知道，剛開始的他其實是慌的。

從小到大，青睞他的孩子有很多，大部分都是剛開始帶著一腔的熱沖到他邊，但很快就被他的冷漠所澆滅。

但蕭暮雨不同。

跟任何一個孩子都不同。

不管他如何的冷言冷語，不管他如何的忽視與沉默，永遠都是那個熱且充滿了朝氣的小太，永遠圍繞在他邊，好像有源源不斷的意在流淌……

也許在蕭暮雨看來，他的不主，是不夠喜歡。

但在他的心里，不拒絕，就是。

而允許留在自己的邊，允許在他西裝的角上折出褶子，允許把咬過一口的小蛋糕塞進他里，這已然是他最大的偏。

只是他從不表自己的緒。

從來沒有說出過自己真正想要說出的話。

可現在……

經歷過生死的他，在這狹小的病房，沒有外人，沒有糾葛，只有他們兩。

他想做一回真正的自己。

連賀今朝自己都從未認認真真的看到過這樣的自己，更別提蕭暮雨了。

打量他許久，十分堅定的相信他必定是撞壞了腦袋。

不然怎麼可能這麼反常？

心底突然就對他有了點同，連說話也溫了幾分，“你哪里不舒服？要不我還是去二哥來給你看看吧？你放心，我二哥是有名的神經外科一把刀，肯定能治好你的腦袋瓜子！”

賀今朝自忽略了的這些話，垂眸瞧著擺放在自己跟前的飯菜，重復著，“你喂我吃飯。”

他倔強而執著，好像就跟吃飯這件事杠上了。

蕭暮雨打量他片刻，發現他除了腦子有點問題之外，其余的好像也沒什麼？

這個時候二哥肯定在為做治療，還是先不要去打擾了。

只是這喂飯……

咬了牙關，十分生的走了過去，猶豫了許久，才僵的拿起小桌上的勺子。

本想先喂他喝一口湯，可這手才剛剛抬起來，卻又怎麼都送不出去。

人的一旦變了，很多東西也跟著變了。

以前能那麼自然的在他面前撒，別說是喂吃的了，兩個人甚至都能一起吃同一份食。

現在……

這手，無論如何也送不出去。

總覺得比最嚴苛的酷刑都更難熬。

他們之間也不像曾經那般純粹了，短短三個月，摻雜了太多太多。

可就在蕭暮雨遲疑的片刻，原本正襟危坐的賀今朝忽的傾，主張，喝掉了勺子中的湯。

很稀松平常的一個作，卻在頃刻間，刺到了蕭暮雨的心。

什麼都還沒說，就見賀今朝的角浮起了淡淡的笑意，又指揮起來，“菜。”

蕭暮雨，“……”

這個人盡管腦子壞了，但那理所當然的發號施令還跟之前一模一樣。

也說不清是為什麼，低頭繼續喂他吃起了飯菜。

作比方才流暢許多。

但大部分都是賀今朝自己在配合，讓蕭暮雨連放棄的機會都沒有。

而在喂飯的過程中，賀今朝的視線也全程都圍繞在蕭暮雨的上，仿佛他的眼中，腦子里，全部都只有一個。

蕭暮雨自然是注意到了那灼灼的目，可惜并沒有抬眸。

有些東西，不在那個特定的時間節點，一切就都沒有了意義。

漸漸的，等到飯菜見了底，賀今朝又鬧著要。

蕭暮雨遞紙巾給他，他順勢看向自己的雙手，“你給我。”

“賀今朝，你不要得寸進尺。”有點怒了。

總覺這廝在利用不好而使喚自己……

好像自尊被踐踏了。

很想跟他臉紅脖子的吵一架，可眼前的他卻抬起了自己抖的手。

那樣子，別說拿東西了，就是抬起來，都費勁。

蕭暮雨再度投降，在心底不斷的提醒自己，這是最后一次了！

完就出去，看他還能怎麼作妖！

然而，當氣呼呼的坐在賀今朝面前，因為給他角的作，上半前傾過去，那淡淡的香便縈繞在了賀今朝鼻翼間。

他深深的打量著，回憶著有多久，他們兩沒有像今天這樣靠的如此近了？

自從離婚之后，每次見到他，必定劍拔弩張，恨不得跟他吵個天翻地覆。

蕭暮雨給他完角，正收回手，卻被他抓住了皓腕。

微微詫異中，就聽他低沉而沙啞的嗓音鉆了心中。

“小雨，我們還能重新來過嗎？”

簡簡單單的幾個字，被他的小心翼翼和無數的期待拼湊在了一起。

蕭暮雨心口一震。

抬頭，毫不意外的撞進他那雙深沉的黑眸。

朦朧的層層云霧下，似乎醞釀著許許多多看不清楚的緒。

其實仔細想想，別說此刻，就是認識的這整整三年，又何曾真正的看懂過他呢？

角的笑，漸漸苦起來。

蕭暮雨回了自己的手。

即便什麼也沒有說，賀今朝已然到了自己空的手心。

原來，這就是失去的覺。

剜心剔骨。

痛徹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