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出了宮,沈遇白才悶笑出聲。
葉知秋納悶地看著沈遇白,“很好笑嗎?”
沈遇白搖頭:“不是好笑,是佩服。”
葉知秋不信:“你佩服我做什麼?”
“我從來沒見過陛下這樣被人牽著鼻子走。”沈遇白實話實說。
剛才,他知道陛下是相信葉知秋的,而且還帶著三分寵溺縱容——如果換其他人,當著陛下面數落沈長璜,他必定是不痛快。就算面上不發作,心里也是不痛快的。
可偏偏,葉知秋不僅沒讓他不痛快,還讓他哈哈大笑。
葉知秋一聽是這個,于是就笑瞇瞇地跟沈遇白分自己的訣竅:“其實很簡單,就是手不打笑臉人。我雖然罵了沈長璜,可是卻夸陛下呢。畢竟,沈長璜自己不爭氣,怪誰呢?”
頓了頓,又輕聲道:“而且,他既然問起,就說明他已經疑了。與其遮遮掩掩,不如大大方方說出來,好歹還能落下幾分坦。對于坦的人,陛下會愿意多包容幾分的。”
“而且,我這個是私人恩怨,陛下就算鬧,也只當是孩子們打架一樣。只要不涉及朝政,他就不會再多管。”
這個道理,是葉知秋這麼多年領悟出來的。
人不會和比自己弱小太多的人去算計——更不要說防備。
陛下站得太高,眼和心機都不是旁人能輕易能對抗的。
葉知秋從來沒想過對抗和瞞。
陛下知道的事,更沒必要瞞。
看向沈遇白,聲音更加的輕,幾乎要聽不見:“陛下就像是年邁的狼王。他雖然不行了,可見識與心機都在。而這樣的時候,是他最多疑,也最妒忌賢能的時候。這個時候,誰蹦得最高,最想左右他,他就最忌憚和防備誰。反之,年輕,但是愚蠢又沖,辦事不知后果的小狼崽子,反而被他青睞與喜歡。”
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他們之前都是太能干,所以被忌憚。
而如今,六皇子也顯然是加了其中。
而他們,就要反其道而行。
陛下不一定就會完全信任他們,但一定會對他們多呵護幾分。
沈遇白看著葉知秋平靜的臉,定定地看了片刻,才忽然說了句:“我竟不知,我家王妃,演技如此地好。”
葉知秋失笑:“不是演技。我在家時,就這麼對我爹的。他們年紀差不多。”
沈遇白懵了:這是……什麼辦法?
葉知秋干脆再說明白點:“我爹在朝堂上已經很累了,回家就不想再腦子。我大哥太聰明,所以總被嫌棄,我任,不聽話,但我有什麼就說什麼。偶爾有點小心機,他也一眼就能看穿,所以他更疼我,覺得跟我在一起說話不累。”
偏心就是這麼來的。
沈遇白這次沉默了很久,他想了想,好像是這麼一個道理:心思深沉的下屬,自己也得多個心眼盯著。可那種沒什麼心機卻好用的下屬,自己反而更放心,不會特地分神盯著。
他不由得深深看住葉知秋,由衷地覺到了自家王妃的強大之。
就意外,也驚喜的。
不過,兩人也沒直接回家,而是去了一趟春暉堂。
葉知秋不僅是放心不下劉娘子,更是要立刻過去跟謝云他們說說陛下的脈象,好配出適合陛下的滋補方案來。
沈遇白下午也沒事,就干脆一同過去,順帶也看看諸葛瑾。
昨日見了一面,到底還是沒說上太多話。
劉娘子的況不太好。畢竟是用毒,所以劉娘子自也是會出現中毒反應的。
即便解毒及時,不會對造太大的損傷,但中毒反應這個,是沒辦法緩解的。
劉娘子喝了藥之后,就開始頭暈嘔吐。
整個人難得本站不起來。
虎頭在旁邊看著,眼淚一直都含在眼睛里,他眼地看著劉娘子,給劉娘子端藥,端盆,倒水,忙得不亦樂乎。
但看著是心甘愿,沒有半點不樂意。
可以說,是和從前有了天差地別的不同。
可他一這樣吧,大家反而對他憐起來了。
只覺得不僅劉娘子可憐,就連虎頭也十分可憐。
諸葛瑾已經將里正請過來,一切事都辦妥了,劉娘子也算是沒了后顧之憂。
所以,一看見葉知秋,即便是難了那樣,劉娘子也是掙扎著坐直了,勉強出笑容來:“多謝黃大夫了。”
葉知秋扶著劉娘子躺下:“別說話了,現在你要。你好起來,才算真正不辜負我們。”
劉娘子角帶著微笑:“不管結果怎麼樣,我都激你們,不會怪你們半點的。”
葉知秋看著劉娘子那樣子,也沒有再多說話,只是點點頭,又將謝云和徐清卿出來,問了問況。
謝云只說一切都還在預料中,讓葉知秋放寬心。
徐清卿畢竟是孩子,心思細些,低聲道:“我覺得,劉娘子似乎心里沒有想過自己還能活。求生意志,不夠強。”
謝云聽見徐清卿這麼一說,微微一愣,然后也有點反應過來了。于是,他的眉頭也皺起來:“那怎麼辦?”
葉知秋沉片刻:“那就只能讓虎頭守著,多說幾句要是沒了,虎頭可就了孤兒了這樣的話。”
劉娘子太罪,加上一切都安排好了,想放棄,也正常。
可作為母親,不管多罪,也是舍不得自己兒子真了孤兒的,為了這個,劉娘子也會再堅持一二。
虎頭現在,是劉娘子唯一能繼續堅持的原因。
所以只能用這個刺激。
徐清卿點點頭,應下了:“真的是太罪了。”
葉知秋一聲輕嘆,沒有多說。
然后,輕聲道:“走吧,我們去找一趟師父,有件重要事,我還沒告訴你們。但這個事兒也很急。事關春暉堂的未來。”
謝云和徐清卿一聽這話,登時就張起來,心里更是有點惴惴不安:什麼事,居然這麼嚴重?
葉知秋也沒有解釋的意思,繼續一臉肅穆——嗯,春暉堂里現在氣氛太張了,逗逗他們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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