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心悅于自己麼

到了晚食的時辰，雪硯端著青花桃竹紋瓷碗進了江錦言臥房的室。

“小姐，這是紅棗熬的粳米粥，我瞧著小姐如今子虛得很，快用一些吧。”

江錦言卻是靠在臨窗的紅木羅漢榻上心神不寧地做著繡活。

沒想到手里的針忽地一歪，那極細的針尖竟是扎到了手指。

蹙了蹙眉，殷紅的珠很快就滲了出來。

“哎呀！”雪硯見手指上滲出了，忙將手里的托盤放在了一旁的紅木小幾上，“小姐……”

忙用手里的棱帕包住了江錦言的手指。

江錦言倒是笑著搖了搖頭，“倒是我心神不寧的，連繡活也做不好了。”

低頭看那竹繃上，是幾叢竹子，正繡到竹葉，那素白的絹綢上幾片翠綠，空靈澄澈、淡雅至極。

雪硯扁著道：“胡說，小姐繡的竹子好看得很，倒是我那竹子……不是像烏木筷子就是像柱子……”

江錦言著那竹葉過了好一會兒，那手指上的傷口才漸漸止住了滲。

抬頭了外頭快要黑的天際，蹙眉對雪硯問道：“前院有沒有傳來什麼消息？”

雪硯自然知曉自家小姐說的是鎮國侯去了老爺書房的事。

搖了搖頭，“只聽說方才二老爺也去了老爺的書房。”

江錦言微微點了點頭，“既然鎮國侯應下了這事……那就不會出岔子的。”

說著又問道：“碎玉軒那邊兒如何了？表小姐明日也要宮了，許是會缺了什麼……碎玉軒可有派人來？”

“小姐事事為們著想，哪里還會缺了什麼？”

說完后，雪硯又想到了沒事就差人去怡翠閣打聽消息的大姑抬頭，轉瞬就有些不憤了。

撇撇道：“大姑太太可不心急，怡翠閣那頭不是還在呢嘛。”

王氏如今怕是有一陣子不會出來蹦跶了，江錦才的事可不是那麼容易讓接的。

自己原本靠著安立命的兒子卻被除了族，這大概比生不出兒子還讓慪氣吧……

江錦言了的額頭，“你啊……里不饒人……”

說著拿過一旁的青花桃竹紋瓷碗，溫熱的粥香四溢，還有紅棗的清甜味兒。

緩緩道：“大姑太太沒有兒子傍，在賀家舉步維艱，如今指著王家能幫襯著表小姐呢，到底這賀家只是定州的大家子，到了還不就算是家世一般了？表小姐了宮不穩妥，大姑太太自然是不放心的。”

雪硯撇撇，“小姐待們那樣好，我看大姑太太也甚來看小姐，倒是待二小姐比待小姐還要親厚……”

江錦言笑著搖了搖頭，不言語，只是慢慢地用勺子攪著粳米粥。

緩緩用了一口才說道：“可憐天下父母心……”

這粳米粥的一清淡倒是讓想到了今日在藏書樓里，許君彥上的薄荷清香。

那香味兒清涼中帶著薄香，是上好的薄荷香。

許君彥……

這種讓訴說不清的覺不知從何時開始，似乎始終糾纏在的心里。

你究竟是怎樣的人？

明明自己從一開始便是想遠遠避開這個男人。

可這個男人總是每每以這種形式出現在自己的眼前，讓自己安下心，又讓自己手足無措……

自己不過是個在前世耗費了一生只剩下一世仇恨的人啊……

“他許君彥娶我半年又何曾過我！我只是沒想到，連這樣冷冽清高的人也心悅于你，甚至為了你，答應娶我。”

驀地，前世江錦芊在自己死前說的話又翻滾到了自己的腦海，甚至不住地在自己的耳邊一遍一遍地重復……

連這樣冷冽清高的人也心悅于你！

前一世最讓自己心揪的便是臨死前的這番話。

甚至比那仇恨還讓自己難以自拔。

對，是自己害了他……

只是這一世，重新開始的一世……

他還是如此嗎？

心悅……于自己麼？

自己當得起嗎……

那雙微微帶了溫和笑意的眸子似乎又撞了自己的眼前。

想到在花廳時，他沉聲低喚的那聲“錦言”……

自己從未有過的覺從心里的一陣中轉瞬席卷了周。

似是墜了那雙如墨般幽深的眸子里，逃不開也掙不，只有他那著溫和的笑意能讓自己過氣、安下心來……

自己這是怎麼了？

“錦言，你還得起。”

這句話像是骨的魔音，砸落在漣漪陣陣的心湖中，徹底攪了那一池的淡然。

雪硯見自家小姐似乎是想起了夫人，怕憂思傷神，連忙岔開話題道：“小姐，表小姐倒是明事理的人，前兩日還在屋子里做針線呢，還問我小姐心什麼花樣子，說是要給小姐繡棱帕呢。”

江錦言良久后才抬眸道：“哦？上回吩咐送去的蕉葉琴送去了？表小姐用著可順手？”

雪硯忙笑道：“小姐庫房里哪有一般的件，樣樣兒都是好東西，上回玉紋還來說呢，表小姐每日都要彈一陣子那琴，說是那琴好得很。”

江錦言淺淺一笑，那琴的確是好琴，琴音清澈如流水，悠悠裊裊。

只是自己已然沒了那琴的心境。

曾經為了取悅一個男人，自己苦練了好幾載的琴藝。

此時的卻是怔了一瞬，前世的自己掏心掏肺地為了那人，真的是因為心悅？

心悅？

自嘲般搖了搖頭，拉回了思緒后正吩咐道：“明日不要誤了時辰，多派些人去碎玉軒幫襯著。”

明日會有宮中專負責接秀宮的侍來靖安侯府，但府中也要備好一應的件。

和皇宮沾上關系的事，最忌諱的就是誤了時辰，更何況，明日是要趕著吉時進宮的。

雪硯點點頭，隨后笑道：“知道小姐看重表小姐呢。”

而此時的靖安侯府前院的書房中，江士恒還是怔怔地坐在一旁，手邊的六安瓜片已經微涼。

他本以為自己在劫難逃，甚至都已經打算要認罪了……

誰知道今日鎮國侯竟然親自找上了門！

上回鎮國侯救了錦言一事已經讓他心中忐忑了，誰知道這次竟然又是鎮國侯出手相助！

想到方才在書房中，鎮國侯極年輕卻氣勢卓然的樣子，他又有些覺得恍然若夢了。

如此年輕已是手握兵權坐上了侯位，這可是如今大周朝顯赫非凡的人啊！

自己這靖安侯府到底是走了什麼運？

轉瞬他又想到鎮國侯說的話。

“江大人放心吧，朱雀大營如今也不宜再出什麼岔子，這件事若是鬧大了，恐怕我也是會落人口實，對我也是不利的……這批糧我可以先從江南調，丟了的糧草……我也會追查下去，江大人只要盡力掩住這件事就是了。”

江士恒難以置信地了自己的。

他皺了皺眉，自己果然是沒有做夢！

莫不是……錦言同他有？

值得他鎮國侯如此相護……那該是怎麼樣的了？

第二日，江士恒和江士宏不聲地遮掩過了這事。

而戶部此次的糧草調運因著與軍中有關，很快就都調運到了該到的地方。

朱雀大營的糧草也從江南匆匆調了來，沒有在掀起一點靜。

夜后的城外寒風冷冽，一行異族打扮的人著黑了的天皆是臉不太好。

直到見到了一亮著燈火的山莊才停住了腳步。

一個隨從打扮的男人下馬拱手道：“公主，城門看來已經是關了，不如，就在這山莊先將就一宿吧？”

此時為首的一個一繡金云紋華服的子了閉的城門，若有所思了片刻后便翻下馬道：“只能如此了。”

而這時莊戶中的老者聽到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后，連忙開了門。

卻見一名隨從打扮的男人站在門前，后頭還有一個模樣天仙般的小姐。

“老人家，我們是安西來朝貢的使者，這城門已經關了，能不能在此借宿一宿？”

見那老人有些遲疑，穆南對一旁的阿離使了個眼。

阿離心下會意，連忙取了塊銀錠快步走到那老人家的跟前。

將銀錠往那老人家的手上一塞，笑道：“這是我們小姐賞給你的。”

那老人見他們著不似大周子民，又見這一行人中除了個華服子以外都是丫鬟和隨從的樣子。

他掂了掂手里的銀子，這才對里頭喊道：“老婆子……來了貴客了！快收拾幾間屋子！”

說著里頭便匆匆走出了一個頭發半百的婆子，一見竟是這麼一群人，剛要蹙眉。

轉瞬又見老頭子手里的銀子，老婆子這才喜笑開道：“快！里面請吧！老婆子我啊……這就去收拾幾間屋子！這位小姐要吃些什麼？”

穆南對微微點了點頭，“只燒些熱水就好。”

進了山莊后阿離便皺了皺眉：“公主……這屋子也太破舊了……”

穆南對笑了笑，“今日不進城也好……”

想到在途中時收到的消息便有些氣惱。

分明那批糧草已經被自己的人手轉移到了大周本搜不到的地界了。

可聽暗樁飛鴿來報，那朱雀大營卻是一片風平浪靜！甚至已經運來了糧草！

這怎麼可能？

自己還想著要攪大周掌控安西軍戶的籌備，誰知道費了那麼大的功夫居然紋不的！

這石頭重重砸下去了，竟然連個水花都沒濺出來！

了手里拭著的劍，對一旁收拾著屋子的阿離道：“阿離，替我拿一行方便的黑來。”

阿離臉一變，“公主……你要做什麼？”

穆南將自己的長發披散開，又有一玉簪高高束起，轉瞬這明艷非凡的人便對了英氣。

語氣中帶著惱怒。

“探一探朱雀大營的虛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