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這一刻，才清晰地意識到，恭親王妃不但是個子，還是個不可多得的人兒。

陸琢從記事以來，就是陸家嫡長子，未來繼承人。

詩書禮儀，伴隨著他的長，鑄就了他的骨。

他早就習慣了恪守禮儀，以君子的標準嚴格要求自己，俯仰無愧於天地，坦地走在人世間。

然而這一刻，他看著面前帶著生機和無盡狡黠的芙蓉面，卻莫名生出幾分退卻。

這一刻，他竟然無法繼續坦對視澄澈的雙眼。

陸琢背在後的手掌驀得握拳，垂眸避過的眼神。

「冥皇叔說過。」

他不再看，輕咳一聲道：「王妃有事要吩咐？」

司君冥說的是，如果有急況，可以聽從的吩咐調度。

陸琢抿了。

他想，他原本以為自己一生都將為公義驅馳，仗劍盪盡不平事，事無不可對人言。

而從今天起，他有了私心。

「那我說的話，你就要聽咯？」

青梧卻沒察覺到他的異樣，聞言高興地笑彎了眉眼。

眸流轉，璀璨奪目。

是真的興，飯都顧不上繼續吃。

起在佛堂里溜達了幾圈，這才興莫名地重新坐回到團上：「那我要你去幫我……」

拉著團，坐到陸琢的邊挨著他，低了聲音把自己的想法嘀嘀咕咕說了一遍。

現在興極了。

今天好不容易趁著明，跟衛清籮這個溫大人兒一起出門逛逛花園，結果卻被皇后折騰了大半天。

這也就算了，皇后趁機把關進佛堂吃苦頭，青梧哪裡忍得了？

原本只打算作弄皇后一番，如今知曉了皇后的狠辣手段，卻覺得原本的計劃未免太過心慈手。

這個人，向來是不記仇的。

倘若仇不能當天就報了，接下來的日子只怕都要寢食難安，飯食不香。

如今陸琢送上門來，這不是老天爺都不許憋火過夜嗎？！

簡直是天助我也。

有些事，不太好做，陸琢堂堂儀鸞司指揮使，坐起來可不要太方便。

青梧越發興，眸閃亮地靠近他提要求。

得有些近了。

上的香味很奇特，是略有些苦的葯香混雜著香味，還有一縷若有若無的暗香，在鼻端浮。

層次富，每一種味道都很討喜，糅雜在一起也不濃郁。

像是充斥著人間的煙火氣，將世俗糅雜凝香。

一口下去，人的心也沉了下來，紅塵萬丈，俗世萬千，別有一番溫暖。

知道是怕隔牆有耳才會近，並不帶別的意味，陸琢卻有些不住浮的心思。

他低垂著眼瞼，長睫垂落，溫潤如玉的臉上表一如既往。

似乎在專心聽說話。

實際上，陸琢不自地屏住了呼吸，彷彿怕控制不住自己呼吸的節奏，泄了他的心思。

青梧全心地沉浸在搞事的興中，本沒到他這點異樣。

說完自己的要求之後，指節抓住他的袖擺，帶著點兒興問道：「怎麼樣？陸指揮使，可以嗎？」

星眸閃爍，於無聲最人。

陸琢的呼吸停滯，又過了片刻才察覺自己一直沒有呼吸。

他倏然收回袖擺，起拉開距離，這才放鬆地吐出一口濁氣。

悠長的呼吸平定了複雜的心神。

「到底行不行你說話啊！？」

青梧見狀卻有些急了，跟著起湊過去，還想再抓他：「冥皇叔說要你聽我的吩咐的，你不會對冥皇叔奉違吧？」

去覷陸琢的臉，偏偏他不知道在想什麼，垂眉斂目沒有出一點緒。

惹得心底里跟貓爪子撓似的。

原本沒辦法準備周全，好不容易才說服自己放棄了也就罷了。

這會兒見到了希，是想象皇后的下場都興死了，要是陸琢撂挑子不幹，能活生生氣暈了！

不行！

「陸指揮使，你們陸家不是最奉行君子之道嗎？」

咬著，理不直氣也壯地嘟嘟囔囔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啊！君子重諾，你都答應了冥皇叔，難道還能毀諾？」

是真的有些心急，又往前湊了兩步。

不知道是不是憋氣的時間太長，陸琢的眼前有點說不出的眩暈，一張如玉俊臉更是生出幾分紅暈。

他能作為儀鸞司指揮使的位置，當然不是空有滿腹文採的手無縛之力的書生，而是一個文武全才。

腳下挪，他閃避開的。

微閉了閉眼睛，這才一板一眼地行禮道：「恭親王妃，臣不是不願意答應，而是男授不親。您……離臣太近了。」

他聲音有些艱。

青梧手上一頓，臉上也忍不住帶上幾分訕訕，撓了撓臉頰：「我一時急……」

嘖，這些禮教規矩還是麻煩的。

末世的時候，活命已經很艱難了，關鍵時候誰還管你是男是？

別說只是扯扯袖子了，末世的冬天格外冷，沒有暖氣空調，被子也不夠用，多人能湊在一塊就。

為了活下去，哪兒還有什麼男呢？

在心裡再次提醒自己。

這個時代已經不是末世了，它有自己運行的規則和規矩，不該這樣大大咧咧。

停住腳步，青梧不再靠近，只能眼地看著他，雙手合十道：「我只是讓陸指揮使幫個小忙罷了，你不會拒絕本王妃吧？」

看到這副模樣，陸琢一頓。

回憶剛才在耳邊嘀咕的東西，他臉上難得生出幾分無奈，道：「恭親王妃，冥皇叔離宮之前叮囑過，希您能在宮中安分守己，不要做冒險的事。好好照顧好小郎君，保證自己平安就好了。」

何必要去做這樣危險的事呢？

這裡是深宮，一國帝王手上怎麼可能沒有底牌？

就不怕被抓到？

膽子怎麼就這麼大？

「不能出氣，我能活生生給氣死，還保什麼平安？」

見他不贊，青梧失極了。

忍不住撇道：「生氣傷肝，讓我吃了虧不找補回來，我的肝早晚得廢。到時候得了肝癌，我想平安也平安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