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離夜剛走沒多久，慕雲歡在看醫書。

鬼醫有些好奇地問:「小怪，你怎麼不和死小子一起出去？」

「出去幹什麼？秦世恩若是又不敢手。」慕雲歡好笑地看向鬼醫:「怎麼，沈離夜的本事你還相信不過？」

皇上昨日罰了沈離夜閉門思過，就已經算是強行堵了秦世恩的路。

若是秦世恩今日敢手，就坐實了用私刑，就是白白送上門來的把柄。

「那倒也是，除了你，我還沒見過那死小子在誰手上吃過癟。不過聽若耳說，秦世恩這回帶了四五十個人呢，來勢洶洶，不像是小事。」鬼醫一邊和靈均玩翻花繩一邊說。

慕雲歡秀眉一擰，手中醫已然放下。

……

「要人？本侯倒是要問問二爺，是想要個什麼人？竟讓二爺帶著這麼許多人前來。」

頎長清瘦的影坐在椅上，沈離夜眸中幽冷，指尖輕敲著扶手，不不慢地掀:「莫不是二爺還氣著，今日特地到府中將本侯打一頓麼？」

沈離夜不怒自威，言語間全是桀驁自信。

他為暗羽衛都指揮使，職責就是替皇帝監察百，更是有皇帝金口玉言許下的特權，自然不存在用私刑一說。

但秦世恩就遠不能在此手，他是戶部的人，和沈離夜八竿子打不著，那可就是用私刑，是要被沈離夜反咬一口的。

秦世恩那雙三角眼瞇了瞇，像是黑夜中的毒蛇一般，閃出森的眸，冷哼一聲:「侯爺倒不用如此夾槍帶棒，今日乃是有要事前來。幾日前，我秦府夜晚遭賊人襲擊，小廝侍衛找了一宿，卻沒有發現那賊人的蹤影，只憑著影能夠確認那賊人是個材纖細的子。也正是那賊人，將我府中一個小廝擄走，一直都沒找到人，但昨日，就有侍衛在街上瞧見了那小廝，您瞧怎麼著，竟是直接進了侯爺的府邸之中，再未出來過。」

幸好他早有防備，以那瘋子現在這張臉，就算是站在大街上，也不會有人認出來他的份。

「還有此等事？本侯倒是不知，秦府小廝丫鬟不下上百口人，為了一個小廝用幾十口人？是否太過蹊蹺了些？」沈離夜不急不緩地回答，眼眸中如寒潭般平靜冰冷。

「本來一個小廝也不打，只是那小廝失蹤之後，他家中的親人，總是來我府中鬧，不得已這才興師眾地來了侯府討人。」秦世恩像是早已經準備好了說辭，也不慌張。

「那小廝姓甚名誰？」沈離夜端起手邊的茶杯，面如平湖。

舉手投足之間優雅慵懶盡顯。

秦世恩冷笑著開口:「靈均。」

「侯府並沒有靈均的，二爺許是看錯了。」沈離夜心中飛速盤算，神一點起伏也無。

子的影……

能在秦府幾十個侍衛手中逃消失的手，汴京城中倒也沒有幾位。

倒像是才能做到的。

靈均也認識。

恐怕夜探國公府的，就是。

秦世恩卻不打算退讓，臉上掛著假笑:「侯爺，這口說無憑吶……我府中侍衛可是看得真真切切的。」

沈離夜輕飲了口茶，抬眸看向他，眸深邃冰冷，「那二爺打算如何？莫不是要帶著人搜查我定北侯府？」

「或許，侯爺直接將人出來，也就替我省下了搜查侯府的力氣。」秦世恩並不退讓，直接說出目的，「若是侯爺不肯人，那我只好冒犯了搜查侯府了，說不定還能找出那天的賊人。」

秦世恩這話暗示的夠明白。

誰都知道定北侯府是汴京城中的和尚廟，唯一的子，可不就只有前些日子從江州接過來的慕雲歡嗎？

眉眼一冷，沈離夜薄勾起冷笑，「秦世恩，我定北侯府也是你想搜便能搜的？」

他縱使坐在椅上，矮了秦世恩一頭，那氣場太過強大凜冽，穩穩地住了秦世恩。

秦世恩眸越發冷。

就算他再看不慣沈離夜，但若不是靈均丟了，想要開罪沈離夜，他也是不敢如此強的。

靈均是個定時炸彈，一旦失去了控制，他是要掉腦袋的！

「那賊人是誰，我可以不追究。但那小廝，我今日一定要帶走。」秦世恩已經了些態度，大手一揮:「侯爺既然不肯人，手！」

「砰！」

茶杯被重重砸碎在地上。

沈離夜渾戾氣凜冽可怖，薄輕掀:「你一個試試？！」

那氣勢太強大，秦世恩帶來的人都被嚇得不太敢上前，一個個你我我你。

秦世恩慍怒道:「侯爺，這是做賊心虛，不敢讓我搜上一搜嗎？」

「二爺為文，這張是比本侯要厲害些。」沈離夜站起，修長白皙的手指將刀架上的綉春刀握在手中，眉眼冷漠暴戾:「但論起刀槍，倒是無眼了。」

威脅！

明晃晃地威脅！

秦世恩像是沒有想到沈離夜如此囂張狷狂，若是換了旁人，為了名聲和途，就算再不願也會讓他搜查以表清白。

「侯爺這是打定主意要偏袒那賊人了？若是傳揚出去，到了皇上的耳朵里……」

「秦二爺帶著四五十人強闖定北侯府，如今為了一個小廝又要強行搜查侯府，真要是傳揚出去，恐怕二爺也撈不著什麼好吧？」

秦世恩話沒說完，就被一道冷靜的聲打斷了。

一紅的慕雲歡走了進來，站在沈離夜邊，皺眉道:「背疼就坐下。」

話音剛落，綉春刀立馬回了刀鞘，沈離夜又坐回椅。

秦世恩冷笑道:「是侯府賊人潛進我秦府在先！」

「既然二爺如此肯定，那便拿出證據，那賊人姓甚名誰，是男是，可有人親眼看見那賊人進了侯府？」慕雲歡不慌不忙地反問。

肯定那夜絕對沒人瞧見出秦府。

況且，特地在汴京城繞了好幾圈才回的侯府。

「那賊人有無證據也罷，我此行只想找回那小廝，有好幾個侍衛眼睜睜地看見那小廝進了侯府，慕姑娘還想抵賴麼？」秦世恩心中一凜，冷冷道。

「那小廝我倒是不懷疑，只不過二爺都是片面之詞，只說是府里丟了個人就要強行搜查我定北侯府，是否太過強勢橫行了些？若是按照這個道理，明日後日豈不是人人都能尋個借口來我侯府撒野了？若是明日侯府丟了只貓貓狗狗什麼的，那我也可以帶著侍衛前去國公府搜了？那這天下豈不套了？」

攥掌心，秦世恩的眼神中滿是怒氣:「慕姑娘的皮子，倒是要比侯爺得強上許多！那姑娘想要如何？！」

「倒也好解決，我家侯爺也並非不近人，秦府丟了人定是要找。這侯府也可以讓二爺搜，只不過……二爺總得證明，那人當真是秦府的小廝吧？」

慕雲歡眸清明，角含笑道:「想要證明倒也不難，稍微有些規矩的人家，府中的丫鬟小廝侍衛都是有名冊登記的，國公府這等高門大戶定是有的，只需要將名冊拿過來一瞧便是，不過為防造假，那名冊得是要有國公的私印的。」

秦世恩怒目而視，可有偏偏發作不得！

靈均都是被他悄無聲息藏在二房的院子中，怎麼可能在名冊上登記？

再瞧慕雲歡不不慢竹在的模樣，秦今歌的野種，果然不是省油的燈！

如此一來不僅堵住了悠悠眾口，護住了沈離夜的名聲，更是讓他無法搜府！

瞧見秦世恩不說話，慕雲歡佯裝不解地問:「二爺猶豫什麼？難不……那小廝還不在名冊之上？」

「慕姑娘說笑了，經過慕姑娘這麼一問，我倒是才發覺今日心急了些，也未曾核實這些。」秦世恩勉強掛上笑容，從牙中出幾個字:「不如等我回複核實了，再來和侯爺商量商量？」

慕雲歡聳了聳肩，無所謂道:「二爺開心就好，出門左拐，慢走不送。」

冷地盯了慕雲歡片刻，秦世恩恨恨地帶著人走了。

氣勢洶洶的來，夾著尾的走。

在回院子的路上。

沈離夜眉頭微蹙，定定地看著問:「你去過國公府？」

「前兩日去過。」慕雲歡見他皺著眉，以為他是擔心暴蹤跡，解釋道:「放心，我特地甩開了他們，又在汴京城裡轉了兩圈才回來的，沒人發現我。」

「為何不告訴我？」沈離夜神嚴肅地看著問。

慕雲歡思緒回到他上，解釋道:「就算出事了，也不會連累上定北侯府的。」

還安地拍了拍沈離夜的肩膀。

卻不想，沈離夜眉頭皺得更了，語氣有些生:「你以為我會擔心被你連累？」

「不是嗎？」慕雲歡不明就裡地看著他。

見不明白，沈離夜下頜線繃，微怒地問:「在你心裡，我就是那種人？你有沒有想過，若是在國公府出了意外，我什麼都不知道，又如何去救你？若是你出了什麼事，你我如何不擔心不心疼？」

「可這本就是件小事啊！我只是去秦府瞧了一眼，並非是去做危險的事啊！」慕雲歡不懂沈離夜突如其來的怒氣，說道。

沈離夜眉眼冷，問道:「那安寧挑釁，畫舫那日，你為何總是什麼不肯告訴我？你就當真如此不肯相信我？」

「我沒有不信你，只是那些都是小事，我只是覺得沒有必要告訴你。」慕雲歡了眉心，無奈地解釋。

「沒有必要？那什麼是有必要的？像是畫舫那日那麼危險，還有安寧昨日對你說的那些話，你明明了

那麼大的委屈，也不肯對我說，若不是派了人在邊護著你，那些委屈你是不是都要一一忍了？」

沈離夜臉深沉，慍怒道:「在你心裡，究竟把我當什麼？我說過，在汴京城我便是你最大的倚靠，我能將你護得好好的，你不用再忍氣吞聲，只用開開心心地做你自己便好。可你總是這樣，什麼都不願意和我說，總是自己承擔一切，我什麼都不知道，如何能報復回去？」

他語氣一怒，慕雲歡也來了怒氣，擰著眉不解地反問他:「為何我一定要等著你來幫我報復回去，解決一切啊？那些都是小事，我自己已經都變著法地報復了回去，所以沒必要和你說。況且這十幾年，我的委屈和苦難何止那些？那些對我所經過的東西本不值一提，可沒有你，我自己不也活的好好的？難不認識你之後，我是沒有手還是沒有腳了，非要等著你來替我解決嗎？開開心心做回自己？凡是依賴別人，那我還是慕雲歡嗎？」

「你為何就不能嘗試著依賴我？為何總是要獨當一面，如此要強？」沈離夜眼眸中染上戾氣。

「是第一天認識我嗎？我是突然不依賴你的嗎？我從前也從未依賴過你。我慕雲歡一步一步走到現在，都是我一個人撐過來的，要是習慣倚靠別人，早不知道死了多回了！你現在一句依賴你，我就能夠依賴你了嗎？我早就和你說過，我不願意嫁人，不願意依賴男人過活，是你自己不聽，總覺得可以改變我的！」

慕雲歡氣得從脖子一路紅到臉上，怒聲反問:「你說我不信你，當初我還不夠相信你嗎？我將你放進計劃里，我只相信你一個人！可換來的是什麼，是被你強行綁來汴京城！」

「是……是我將你綁過來，所以你不信我，也不肯依賴於我，更不肯嫁給我。」沈離夜像是被的話刺痛，桃花眸中逐漸出現偏執的緒。

「不管出於什麼原因，你總是一而再再而三地騙我，你的份你瞞我，你裝病趁機把我強行綁回來，還有種種，都在心積慮地騙我。我不止一次地和你說過，我討厭欺騙，甚至不停說阿七，你別騙我，我甚至可以不問你的份就可以給你治病，但你總將我玩弄在鼓掌之中，你要我怎麼突然就能信你？」慕雲歡氣紅了眼。

沈離夜的心像是被碾碎了一片一片，桃花眸中儘是傷，迫也沒了，控制不住渾戾氣深重:「我總以為你只是，對我的意總不是裝的，如今看來，恐怕是我自以為是了。」

「我從未克制過自己對你好，放縱自己對你心，你是我慕雲歡例外中的例外，我已經在嘗試著信你了。」對上那雙桃花眸，所有的緒一腦沖了上來，慕雲歡眼眶裡閃著水，語調卻冷，反問:

「可沈離夜，你說要尊我，懂我，卻為何總是要將我改變你自己想象中的模樣？你究竟想要的是我，還是自己想象中的慕雲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