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澈和秦婠並肩來到宴席,宴席上眾人已經坐好,只等他們二人了。
雖是家宴,可禮仍舊不可廢,秦婠也知曉禮節是刻在秦家骨子裏的,便沒有多言,與李澈坐在了上座。
如今有了孕,自是不能飲酒,蕓娘囑咐連茶水都不能飲,只得用些白水。
李澈站起來,舉杯對殷老夫人道:「這杯,孤敬殷老夫人,孤自知愧對秦家忠義,若無老夫人持秦家,秦家不會是今日這般景。老夫人德厚流,孤深敬佩!」
殷老夫人站起來,舉杯道:「殿下謬讚了,這本是老分之事。」
李澈飲下酒,又端起第二杯:「這杯,孤敬興安侯,侯爺高義不計前嫌,在李家犯下那樣的錯事之後,仍以江山百姓為己任,不計前嫌鎮守西北,使百姓免於戰火,往事孤已無力更改,這杯,只願侯爺平安凱旋!」
興安侯起舉杯:「為秦家人,保家衛國乃是責任,臣只願陛下,永不忘初心,日後登基,能使政治清明,百姓安居!」
說完這話,他頓了頓,看了秦婠一眼,對李澈道:「臣還有個不之請。」
「侯爺請講。」
「臣……臣懇請殿下,若有一日,殿下心有別屬,還請殿下將臣唯一的兒歸還與臣,可以不是太子妃,可以不是皇后,但永遠都是臣唯一的兒,臣的掌上明珠。」
聽得這話,秦婠鼻頭頓時一酸,紅了眼眶看著興安侯道:「父親……」
李澈聞言抿了抿,而後鄭重道:「侯爺請放心,永不會有那一日,不管日後如何,秦家如何,婠兒都是孤心之所向。」
興安侯對這回答卻並不滿意,他還想說,若是秦婠不開心,也請李澈放了。
可他還未說出口,便瞧見殷老夫人皺眉看來的凌冽目。
興安侯不再言語,仰頭飲下杯中之酒。
李澈飲酒之後,又端起了第三杯:「這杯,孤敬秦大人。孤謝秦大人在孤急需用人之際,不計前嫌而出,為孤出謀劃策,舉薦人才。日後,還有勞秦大人多加輔佐。」
秦羽起,笑著道:「殿下嚴重了,能在朝堂在明君之下朝堂之上一展抱負,本就是臣子的幸事。」
「第四杯,孤敬世子。」
秦暘連忙起:「殿下請講。」
李澈看著他,正道:「這杯酒,孤只願你能在戰場之上磨礪自己,不負秦家威名,待你平安凱旋之後,能夠真正繼承秦家缽,為大胤的脊樑。」
秦暘聞言恭聲道:「臣,定不負殿下厚!」
酒過三巡,眾人也漸漸放開,這一戰是大戰,戰場瞬息萬變,即便陸子昂的投誠的話在前,也沒有人抱著僥倖。
不知何時,興安侯擊盅高歌:「豈曰無?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豈曰無?與子同澤。王於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豈曰無?與子同裳。王於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漸漸的,秦暘秦羽也加其中,就連殷老夫人和向氏,秦珍秦惜也跟著和唱:「豈曰無?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豈曰無?與子同澤……」
李澈也加了其中。
秦婠紅著眼眶,跟著擊盅:「豈曰無?與子同袍……」
歌聲渾厚有力,飄飄,在興安侯府的上空,飄散開來。
陸子昂拎著一壺酒,坐在遠一個屋頂之上,遠遠的聽著那歌聲,仰頭飲下壺中之酒。
酒順著壺口傾倒在他口中,又有一些順著角溢了出來,了他的頸項和衫。
一旁默默陪著他的心腹,低聲道:「殿下為何悶悶不樂,來到此獨自飲酒?」
陸子昂飲下口中之酒,抬眸看向心腹問道:「葉騫,你陪著本皇子有多年了?」
葉騫恭聲答道:「回殿下的話,屬下自三歲起便在殿下邊了。」
「三歲,如今已有十五年了。」
陸子昂輕笑一聲,比子還要艷三分的臉,因著這一笑顯得更加明艷,然而這張臉上,卻有幾分苦。
他看著興安侯府的方向,淡淡出聲道:「葉騫,你說本皇子習得這一武藝,通曉兵法,是為何?」
葉騫低聲道:「殿下文治武功,自然是為了日後的大業。」
「大業?」陸子昂聞言嗤笑一聲:「本皇子的大業,就是聯合敵寇,來侵從前疆土,濫殺從前子民?!」
葉騫無法回答,沉默了一會兒道:「殿下不必如此,這隻不過是大業的一點小小犧牲罷了。西涼不足為懼,殿下用他們,也不過是消耗秦家軍的兵力,讓興安侯自顧不暇。」
「小小的犧牲。」
陸子昂自嘲的笑了笑:「自古以來,通敵之人無一人能得善終。葉騫,撇開你的份不談,為漢人,你當真覺得本皇子所做的一切都是對的麼?引西涼侵,顛覆如今的朝權?使百姓陷於戰火之中?」
葉騫聞言一愣,他張了張口,想要說是,可這一聲是,到了邊卻怎麼也說不出來。
陸子昂看著他的模樣,嘆了口氣:「連你,都無法昧著良心說一聲對,你要這天下百姓,如何贊同?」
他拎起酒壺,仰頭又是一口,而後去角酒漬,輕聲和唱:「豈曰無?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他唱了許久,一直唱到興安侯府的歌聲停下,這才歇了下來。
葉騫靜靜的陪著他,直到他停下這才低聲開口道:「殿下,屬下習得這一武藝,乃是為了保護殿下,聽殿下差遣。屬下不知,殿下習武是為何,讀兵法又是為何,但開弓沒有回頭箭……」
陸子昂擺了擺手,打斷了他的話,低聲道:「本皇子問你,即便陸國公的計劃順利實行,西涼消耗了秦家軍的兵力,讓興安侯自顧不暇,然後呢?」
「然後?」葉騫聞言一愣:「然後……屬下不知。」
「本皇子來告訴你。」
陸子昂站起來,看著京城的燈火,緩緩道:「然後李澈為了支援西北,需得征糧,讓原本就不厚的國庫雪上加霜。國債只能緩一時之急,卻經不起戰場的消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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