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你不敷也好。」

「你想讓我熬黃臉婆啊？」

蕭晏道：「看起來年長幾歲，和我更相配。」

林青薇失笑，又拿出一把薄刃，道：「你把胡茬颳了也一樣年輕。」

等林青薇洗好了躺床上以後，蕭晏便端著盆里的水出去了。他和林青薇獨營帳，外面不喜有人伺候，便親力親為地端著水去倒掉。沒想到遇到陳延之夜巡過來剛好撞見，便道：「王爺怎的親自手，那些人定是玩忽職守，末將這就去置他們。」

「不必，本王讓他們下去休息了。」

陳延之又隨口問：「那王爺這端的是什麼水？」

蕭晏眼神涼颼颼地看過來，道：「洗腳水，怎麼陳將軍很興趣嗎？」

陳延之了天，又了蕭晏，摳了摳角不知該怎麼接話了……還好他突然靈機一，手就指著遠，豪邁獷地喝道：「什麼人！你們且隨本將去看一看！」隨即就帶著一眾士兵匆匆忙忙地溜了。

陳延之深刻地覺得他到了蕭晏的眉頭。嗯，這大概和他太沒有眼力見兒有關。想他們這群軍中糙漢，哪有那麼多講究，晚上還要帶盆洗個腳？白天就已經很累人了，晚上回了營帳基本蹬掉鞋子倒頭就睡。以前他又不是沒和燕王一起行軍打仗過，也不見燕王大晚上的洗個什麼腳，要麼就是去臨時搭建的澡房從頭到腳地沖一遍完事。現在燕王獨自一人出來倒洗腳水，肯定是給燕王妃倒。

王爺居然給王妃倒洗腳水……陳延之後知后覺地反應過來，恨不能一掌把自己給拍暈。難怪蕭晏那麼不待見他，他偏還張口去問。

以後見到這種類似的事，最好還是不聞不問、有多遠走多遠吧。可事實證明，陳延之就是個神經大條的人，這種心思細膩的小事兒，他通常轉眼就忘。

只不過通過這些事，陳將軍倒是有了一些領悟。以前在陳延之的印象中，蕭晏絕對不是這麼個人的人，他現在寵護林青薇的種種行徑，讓陳延之目瞪口呆的同時又不得不佩服；所以蕭晏和林青薇這麼深，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要是他也這樣去顧明，不知顧明會不會很？

得了這樣的領悟，陳延之把得罪蕭晏的惴惴全部拋之腦後了。他說干就干，指使士兵去巡邏，自個打了一盆水，地潛進了顧明的營帳里。

哪想營帳里沒有點燈，顧明以為是刺客，一手抓著劍就往陳延之面門劈去。陳延之後退幾步，低聲道：「明，是我！」

顧明愣了愣，收回了劍，道：「這麼晚了你來幹什麼？不是帶人去夜巡了嗎？」

陳延之把一盆水放在床邊，道：「來，把鞋了，洗個腳先。」

顧明不解：「我為什麼要洗腳？你覺得我腳很臭嗎？」

「不是，」陳延之道，「你看你總歸是個的，和我們男的不一樣，好好護是應當的麼。」

顧明怒：「我和將士兄弟們同吃同住，你看我什麼時候像個的？大夏未定，暴君未除，你有病吧，我不洗！」

陳延之還想來按顧明的雙腳，結果被顧明不客氣地踢開，一個翻跳起，握拳就準備攻勢。看樣子大有「你再敢來，我就敢跟你干架」的架勢。最後陳延之不得不作罷，嘆口氣道：「你說你這娘兒們，怎的就這麼不知好！」

顧明瞪了瞪他：「你再敢在軍中隨便說我是娘兒們，我乾死你！」

「……」陳延之最後只得落寞地捧著盆又回去了。這姑娘，啥時候脾氣變得這麼暴躁了，以前明明在他邊一口一個「大哥」的，子溫順得很。

哦，好像是從上次顧明被劫持，他救了人回來就變了。他記得那個時候他又著急又憤怒，是有些口不擇言，還衝對方暴喝了一聲「狗娘養的，敢搶老子的人，老子讓你全家都去見閻王！」。後來顧明得救后不客氣地推了他一把，臉憋得通紅，瞪他道：「誰是你人，不要臉！」

陳延之以為他算是誤打誤撞地跟顧明表了白吧，但好像顧明不太領的樣子。平時做正事顧明依舊有板有眼，對陳延之也嚴格遵守上下級的規矩，但就是陳延之一有對示好，就要炸。搞得他也有些沒頭沒腦。

這廂陳延之離開以後，顧明還大剌剌站在地上，營帳里就剩一個人的呼吸聲。夜黑，雖看不見臉紅，但覺整張臉都快要燒起來了，哪裡是先前那副又驚又氣的樣子。

以前從沒遇到過這種事，更是想也沒想過會有人喜歡。都不知該如何面對，甚至不知該作何反應。

心想，肯定陳延之是覺得一個人，沒有家人就孤一人，需要被人可憐，才說出那些話做出那些事。畢竟當初，陳延之照顧是父親之託。

按照預期，軍隊糧草缺的消息很快就傳了出去，百姓們尚且還沒意識到事的嚴重程度時，消息就已經到了京畿蕭瑾的手中。

北軍戰敗並節節後退，燕王勢如水不斷往京畿的方向涌，蕭瑾為了與之抗衡，幾乎被磨得疲力盡。如今收到這樣的好消息，無異於雨過天晴、初見，他大喜過，有些癲狂地哈哈大笑起來，道：「真是天助我也！天意如此，他蕭晏再怎麼厲害最終也鬥不過朕！」

於是蕭瑾迫不及待，重整渙散的軍隊，打算駕親征、鼓舞士氣。有武將進言這其中可能有詐他也全然不聽。

同時蕭晏的南軍軍心難免有浮。若無糧草，還能怎麼打仗，就算不戰死，後面也會被死。

軍中將領齊聚軍帳中想對策，他們皆以為林青薇這回委實出了一個餿主意，並要求以軍法置林青薇，讓當著三軍的面罰，並安將士們，道這乃是故意有人散播謠言。而這個散播謠言的罪魁禍首就是林青薇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