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薇又道:「我不怕死,當初荊州危險重重,我不也一樣去了麼?但在那段生不如死的時間裡,我不得不堅持下來。你知道我為了什麼?」
「我只是為了能到最後,能和蕭晏重新相守。」林青薇盯著塔嵐玥的眼睛,眼裡滿是淚痕,悄然出眼眶,「蕭晏不權政,他為什麼願意起兵,又為什麼願意坐上如今這個位置?你以為他和你一樣樂意嗎?不,是因為恨,因為我恨,他也恨。如果,」哽著累,眼眶通紅,襯得一張臉越發煞白,「蕭瑾不那麼對我,大概我的孩子,已經出世了。」
塔嵐玥震了震。
林青薇慘然道:「但是在我腹中孩子才兩三個月的時候,蕭瑾給我灌了一碗墮胎藥,我眼睜睜看著我的孩子沒有了。我這副子,千瘡百孔,可能今後都不會再有自己的孩子。你能明白那種痛苦嗎?」淚眼婆娑地看著塔嵐玥。
塔嵐玥張了張口,說不出話,了結,上下翻滾著。他不知道還有這麼多事,他也不知道林青薇遭過這些折磨。
平日里這個人掩飾得極好,可是聽親口說出來,看臉上淋漓盡致的悲痛,並不是能輕易走過這道坎兒,只不過把所有的痛苦都放在了心裡。
「我也是人,可為什麼不能和別人一樣?我為什麼偏偏要經歷這些?」林青薇道,「因為我上的男人是蕭晏麼?如果是這樣,我認了。你覺得像我這樣的人,一死有什麼難的嗎?蕭晏是大夏的皇帝,他的上不有對我的,還必須有為帝王的責任,我不會允許他拿大夏的城池來換我的命。當然,我也知道你無論如何也不會把我送回去,與其等到兩兵相見我被當著蕭晏的面推下城樓的那一天,倒不如我先自行了斷,以絕了蕭晏的念想。」
塔嵐玥驚了驚,怒道:「你都在胡說些什麼?」
不等他來捉林青薇的肩膀,林青薇便自主地後退,一步一步往後走,淚眼滂沱咬牙道:「沒有關係,今生無法相守還有來世。我只是不忍心,讓蕭晏親眼看著我死去,那樣我會死不瞑目的。」對塔嵐玥燦然一下,又道,「還有我死了,蕭晏也不會再有所顧忌,定不會饒過你。到時你也會一無所有,雲南也會不復存在,權當做是,你把我從大夏皇宮裡劫出來的懲罰吧。」
聽到這裡,塔嵐玥心裡陡然生出一種不妙的覺。他快步上前,剛走了兩步,就見林青薇轉從桌上端起一碗葯,隨手揩了揩臉上的淚痕,道:「這葯是我臨時調配的,只不知比起你當日讓我服的毒,毒是強還是弱。但時間倉促,我沒來得及配製解藥,這一喝下去便徹底結束了。」
塔嵐玥搖頭,不是這樣甘於認命的人。不到最後一刻,不是這樣半途而廢的人。
不。
他見林青薇抬手就要送進裡,幾乎是怒吼道:「林青薇你以為你死了就可以一了百了嗎?你給我放下!我還沒真把你推下城樓,你就要這麼自暴自棄了?!」
他飛奔過去,只可惜林青薇一開始就打定主意這麼做,手上作也飛快,仰頭張口就把湯藥灌了下去。頓時塔嵐玥止住了步子,突然覺得腳步有千斤重,再也往前邁不。他聽見自己的心跳,像是打仗時候的鼓聲,一聲聲彷彿要擊破他的心跳。
空碗從林青薇手裡落,砰地摔碎在地上。林青薇背過去,一手扶著桌面,一手扶著口,息咳嗽不止。到後來,力氣漸消,就快要支撐不住,卻是猛烈咳嗽得不能止。
像是嗆著了一般,子驀地癱下去。塔嵐玥撲過去順手把抱住,就見那捂的指裡全是殷殷艷紅的汨汨流淌出來,刺紅了塔嵐玥的雙眼。
塔嵐玥瘋狂朝外面大:「軍醫!軍醫!」他點了林青薇渾大,幾乎是掐著的脖子惡狠狠道,「林青薇,我沒想到你是個這麼狠心的人!沒有哪個人有你這樣狠心!你的命在我手上,我沒準讓你自行了斷,你有什麼權利?!我也沒打算讓你真的去跳城樓!你說,你這樣到底是在折磨誰?!」
折磨自己還是折磨蕭晏?亦或是在折磨他?
之前塔嵐玥總是把林青薇的命掛在邊,揚言道只要不按照他說的去做,他萬不得已的時候真的會殺了林青薇的。他一直以為他自己是這樣一個人,沒有利害關係的時候他可以對一個人好,但一旦涉及到利益,他就絕不會手。
可是突然間塔嵐玥又覺得自己有些錯了。林青薇一直都在和他的利益相衝突。第一次結伴去南疆的時候,他知道林青薇是去幫蕭晏的,他也知道林青薇有可能壞了他的大計,明明有很多機會,但是他卻一次又一次地幫,留下的命。林青薇居在川中時,他派遣殺手去刺殺蕭晏,不曾想過要傷害,他很明確地下過命令,只能取蕭晏命,不得和蕭晏生活在一起的子命。直至後來,他和林青薇在荊州重逢,他見傷,不管是否殺了雲南的大蠱師,也不管是否會引起前雲南王的強烈不滿,執意也要把救下來。說是要把帶到前線去做人質威脅蕭晏,可那時雲南連連失利,都不見他把挾上過城樓……
他以為,他始終有親手殺死林青薇的勇氣。但是當看見林青薇在他懷裡流不止的時候,他徹底明白,當年的宮變失敗又如何,到林青薇的背叛又如何,他手上拿著劍,上說著要殺了,可如果不是後來先下手推開了他,可能到最後,他也還是下不去手。
他說他後悔,是真的;他完全上了這個人,也是真的。
塔嵐玥眼睜睜看著林青薇鮮不止,他比想象中的還要恐慌,心裡還要鈍痛,他慌張替林青薇拭著,道:「解藥,你告訴我,告訴我要怎麼配解藥,我現在就配給你!你不許死,我配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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