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林青薇在林蔭下一直抱著,任哭個天昏地暗。如果能就此放下了也好,紀子舒那樣的男子,不適合。適合的,應當是一個把當掌心寶來寵的男子。
等安秋尋停下來以後,眼睛都腫了。噎噎地心虛道:「對不起林姐姐,我弄弄皺了你的裳。」
林青薇溫笑道:「無妨。」抬起手指拭了拭安秋尋的眼角,「夠了嗎?」
安秋尋點了點頭,嗓音都啞了:「夠了。」
「以後還想哭嗎?」
「我覺我把這輩子的眼淚都流了。」
牽著安秋尋的手緩緩往前走,聲道:「記著,能把你弄哭的男人,看起來多麼優秀都不能要,往後你該要的是一個時時刻刻都能逗你笑的男人。」
殊不知安秋尋這淋漓盡致地哭了一場,在西禹皇宮裡,紀子舒突然覺到平寂的心裡滋生出翻來覆去的痛意。又是那該死的悉,他呼吸厚重,可不知為什麼,痛過之後卻蔓延著纏纏綿綿的意,讓他有種莫名其妙卻又勢不可擋的酸。
他想起了安秋尋那個人。不,不是突然就想起,是日日夜夜都在想。
自從他發現安秋尋已經從川中搬離了以後,知道這回是徹底死心了,腦子裡就總會迸出的影來。
那麼一個平凡無奇的大夏小子,有什麼能耐他朝思暮想?
紀子舒以為,這一定是他的幻覺。可是時至今日,他口痛得有些難以呼吸的時候,他恍惚間似乎明白了安秋尋對他的喜歡究竟傾注了怎樣的心和全心全意。
好想找到。好想還能再見到。只是找到了又能如何,只怕已是是人非。
隨後一個月心如回家坐月子、孩子去了。而小齊初初升級做父親,心激之餘還要忙裡忙外照顧心如。蕭晏特地給他免了一個月的宮中值守,讓他回家去,他也能幹,把家裡打點得整整齊齊,把妻兒也照顧得周周道道。
近一個月來,安秋尋常在宮中與林青薇為伴。時常覺得口悶悶的,有點不上氣來,但要說有什麼病讓太醫診斷過,說健康沒有一點兒病癥。
後來安秋尋才一拍想了起來,道:「莫不是口那隻蠱蟲在作祟,在啃我的心?」
林青薇愣了愣。如果安秋尋自己沒有覺得難,心裡卻莫名的難的話,莫非是紀子舒……心相牽,不僅紀子舒能到的喜怒哀樂,同時也能到紀子舒的。
轉而不痕跡地溫聲笑道:「你不提我倒快要忘了,你心上確實有這麼個小東西。」
安秋尋想了想,道:「林姐姐,當初我要救紀子舒,把我自己搞得如此狼狽,現在看來委實是非常任。」
林青薇問:「現在覺得後悔了麼?」
安秋尋搖頭道:「也不是後悔,只是覺得當時的自己被沖昏了頭,自以為救了他,和他心相牽、命運相連以後,就能產生永遠也糾纏不清的羈絆。」笑了笑,面容平靜不悲不喜,看樣子真正在從過去里一點點走出來,「殊不知,我拿命做的賭注,別人卻毫不當一回事呢,我的固執和堅持就是一場笑話。」
林青薇安然道:「那是因為你並沒有告訴他這件事。倘若他知道他的命和你相聯繫,定不會放你離開。」
安秋尋臉上笑意淺淺,「若真是那樣,到底他是為了他自己,而不是為了我。那樣又不是我想要的結果。」垂了垂頭,手上輕著自己的衫,終還是掩藏了眼底里的寂然,「姐姐,是不是我要求得太多了?」
林青薇道:「不是你要求得多,是那個人本不值得。」
後來安秋尋懇求:「林姐姐,可能我這樣要求是有點任妄為,但你有沒有辦法把我心上的蟲子拿出來?」頓了頓又補充道,「我沒想讓他死,但既然決定放下,我也不想一輩子這牽連限制,可不可以把蟲子寄養在別的什麼上?」
「想清楚了?」
安秋尋點頭:「嗯,想清楚了。」
林青薇便往後仰躺著子,靠在貴妃椅上,看著廊外秋意正濃。勾笑了笑道:「以前我往別人膛上取過蟲子,也試過把蠱蟲從一個寄轉移到另一個寄,只不過是和之間的轉移,人和人之間或者人和之間,暫且還沒試過,萬一有風險……」
話還沒說完,安秋尋就撲過來抓住林青薇的手道:「好姐姐,有你在還能有個什麼風險?」
林青薇挑眉道:「上次在白果鎮時是況急,沒有時間尋合適的寄,現在有時間好好準備的話也不是不可以。」看了看安秋尋,「你打算去哪兒找合適的寄?」
安秋尋沉思了一會兒,道:「找人肯定不行,沒人願意無緣無故把自己的命和另外一個的命相聯繫起來吧,況且又不能把這件事告訴給西禹那邊的人,萬一以後有人居心叵測想以此要他的命呢。要找一個活得久的,肯定不能比他先死的。」抬眼向林青薇,「有什麼能比他活得久呢?」
林青薇:「王八或者孫子。」覺得這兩樣還適合紀子舒那人的。
答應了這件事,隨即就著人去太夜湖打撈王八。湖裡魚群多,以往也有宮人見得有王八爬到湖邊上來曬太,想要打撈一隻不是難事。況且也對這比較興趣,把蠱蟲從人挪到上,還從來沒幹過,就當做是一次實驗也不錯。
要是最後失敗了,林青薇能保證安秋尋無恙,至於那紀子舒,遠在千里之外,是死是活也就顧不上了。不過紀子舒是死是活都跟沒有關係,活著礙不著,死了也不覺得可惜。當初若非安秋尋救他,他早就該死了,這麼長的時間全當是白送給他的。
很快,宮人就撈起來了幾隻王八,從中選了一隻看起來最強壯健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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