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福慶公主目眥裂，手指抖著指向惠貴人：「真的是你？你為什麼要害父皇？你這個毒婦！父皇他哪裡對不起你？！」

面對福慶公主拋出來的連番質問，惠貴人輕輕笑了一聲，那張青春不在的面龐上依稀能夠看出曾經眉目姣好的痕跡。年時，也曾目如秋水，如今，就像是那樹上的枯枝，一點點耗盡了全部的生機。

惠貴人的眼睛里驟然發出一強烈的恨意：「我恨他！我恨陛下！」

惠貴人淚流滿面。

「我恨他的眼裡從來都看不到我……公主，你知道嗎？自從生下端敏之後，陛下就再也沒有進過我的房。我一個人孤衾冷枕，日日夜夜盼著他！盼著他來我的宮殿，哪怕只是和我說說話也好。可是陛下他連這點溫存都不願意施捨給我！我眼睜睜看著……眼睜睜看著他對另一個子若珍寶，恨不得把全天下的好東西都捧到這個子的面前！可笑的是，這個子是他的晚輩，是他的兒媳……」

「惠貴人，你莫不是瘋了！才會說出這些不著邊際的瘋話！」福慶公主呵斥道！冷漠的目從殿的宮人上一一劃過。

馮英揮了揮手，幾個太監沖著臨華殿的宮人一擁而上。

「貴人救我！」一個宮剛朝惠貴人發出一聲呼救，便被如狼似虎的太監堵住了，太監拽住那宮的胳膊，毫不憐惜地把人拖了下去。

惠貴人無於衷。即使那宮服侍了十多年，也無法令容一分一毫。

殿重新安靜了下來。馮英眼觀鼻、鼻觀心地站到了福慶公主幾步之遙的地方。

惠貴人的嚨里發出「嗬嗬」的笑聲，神狂地說道：「公主，我是瘋了。陛下不也瘋了嗎？」

「如果不是他瘋了，又怎麼會看上自己曾經的準兒媳！我也是為了陛下，為了不讓陛下的一世英名毀於一旦！這難道不是最好的結果嗎？」

惠貴人的一雙眼睛浮上奇異的芒，就連臉上的笑容也顯得十分詭異，深地說道：「公主殿下放心，陛下在黃泉路上不會孤單，我很快就會下去陪陛下了。」

惠貴人癲狂如斯，福慶公主又是嫌惡、又是痛恨地說道：「恐怕要讓你這瘋婦失了！父皇是天子，命於天，又有真龍護，絕不會有事。至於你……你為人母，在犯下謀逆之罪時，有為宜昌和端敏們想過嗎？宜昌和端敏兩個皇妹有你這樣的生母，們日後又當如何自？」

宜昌公主和端敏公主是惠貴人在這世上唯一掛念的人。想到對其有所虧欠的兩個兒，惠貴人心中一痛，眼睛里的狼狽之一閃而逝。

福慶公主敏銳地捕捉到了惠貴人眼中藏著的緒，在心底冷笑了一聲，還不算無藥可救！

福慶公主暫時收斂了一腔怒火，放了聲音說道：「貴人現在醒悟也不遲。只要你將功贖罪，本宮可以跟你保證，本宮絕不會讓父皇因為你犯下的惡事遷怒於兩個皇妹。」

惠貴人目獃滯地著床頂上水綠的幔帳，搖了搖頭，低啞的嗓音近乎呢喃：「不會的。阿萌和阿瑩兩個只是公主，對皇位毫無威脅，無論是誰登基，都不會為難們兩個的……」

「原來惠貴人你這麼天真。你難道不知純宜長公主過得是什麼樣的日子嗎？如履薄冰的活著，被駙馬一家欺在自己的頭頂上，沒有半點尊嚴和面！惠貴人希兩位皇妹去過這樣的日子嗎？」

虧的福慶公主還以為這個了一灘爛泥的人會安排好宜昌和端敏的後路，竟是自己高看了。

福慶公主心中輕鄙：就是這樣的蠢貨也敢為虎作倀！寄於上位者的仁慈，本就是個笑話！

「那又如何！」惠貴人的緒突然間變得激起來，一張消瘦的面頰眼眶微凸，兩顆渾濁的眼珠像是要掉出眼眶，猙獰的五更是宛如一個披著人皮的惡鬼。

朝著福慶公主低吼道：「子生來命苦，哪個子不是在這世間苦熬著？是因為我這個生母，們才會降生為金枝玉葉，是我給了們十幾年的榮華富貴，們也該知足了！」

「混賬東西！」福慶公主憤怒至極，惠貴人的這些糊塗話讓福慶公主忍無可忍，一掌揮在惠貴人的臉上。

惠貴人本就虛弱，福慶公主這一下又含了十的力道，直接將惠貴人打趴在床上。

「本宮今日便你知道，宜昌和端敏能夠有公主的尊榮，是因為們兩個是父皇的兒！而你這個無能的生母，只會拖累們姐妹！因為有你這樣的母親，們時才會被宮人糟踐，而你呢，只知道傷春悲秋、哭哭啼啼。在們最需要母親的時候，是父皇和本宮這個姐姐庇護了們；等到們長大，是們為了你的靠山。否則，你區區一個貴人，憑什麼能夠獨居一殿？」

惠貴人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福慶公主敢對自己手，捂住自己的面頰，半晌都沒有緩過神來。

耳畔傳來福慶公主毫不客氣的教訓，惠貴人忍著眼冒金星的暈眩之，指著福慶公主怒斥道：「夠了！我怎麼說也是公主名義上的庶母，公主竟敢對自己的庶母手，眼裡還有人倫嗎？！」

福慶公主嗤笑道：「你連九嬪都不是，也敢自稱是本宮的庶母，誰給你的臉？」

頓時，惠貴人的眼神變得極其瘮人，惡狠狠的樣子彷彿要從福慶公主的上撕下一塊來。

福慶公主毫不畏懼地迎上惠貴人的眼神，神輕慢地用帕子了手指，輕飄飄地扔到了地上，然後又用繡鞋蹍了蹍。

「你不過一個賤妾，卻膽大包天謀害自己的夫主。你們崔家的尊榮，你上的一針一線，哪一樣不是我父皇的賞賜。不思回報便罷了，慾壑難填、忘恩負義！賤婢何德何能，也配在本宮面前提起『人倫』二字！」

福慶公主輕蔑的眼神像是在看鞋底的淤泥一般，惠貴人不堪辱，氣的渾發抖，一臉悲憤的神，恨聲道：「不錯！崔家能有今天全靠陛下的恩賜，可這都是靠我的犧牲得來的！如果不是我……」

「既然如此，你該恨崔家，恨當初賜婚的先帝！本宮的父皇並不虧欠你！」福慶公主直接打斷惠貴人的話，輕蔑地說道：「你該好好檢討一下你自己。本宮的母妃和你一起的雍王府，本宮的母妃可以登上貴妃之位，而你，深宮二十年，卻只是一個小小的貴人！」

福慶公主著惠貴人變得慘白如紙的面龐，一字一頓地說道：「並非父皇薄，是因為你才淺德薄，因為你不配！」

福慶公主冷笑：「本宮看在兩個皇妹的面子上，還想著給你留幾分面，既然你不想要……」話鋒一轉，朝著馮英喝道：「愣著做什麼！用刑！」

馮英神一凜，立刻道：「是！」

「本宮不管你用什麼手段，一定要給本宮把的撬開！」

福慶公主坐到大殿的貴妃榻上，馮英很有眼地給福慶公主沏上一盞熱茶，遞到福慶公主手邊：「惠貴人病糊塗了，殿下您消消氣。」

「一個將死之人，本宮何必計較。」福慶公主哼了一聲，淺淺啜了一口杯中的茶水。

惠貴人已經被太監從床榻上拖了下來，上只穿了一件單薄的寢，輕薄的料下面，是一副嶙峋的骨架。

福慶公主愣了愣，心頭頓時生出一骨悚然之。無他，惠貴人太不像個活人了。

就在福慶公主恍神之際，惠貴人的十指上已經被套上了木夾子……

兩個小太監手上用力，大殿頓時響起一聲凄厲的慘嚎。

福慶公主眼簾微垂，淡淡道：「堵住，吵得本宮耳朵疼。」

……

臨華殿的惠貴人被審訊了一夜。每到撐不下去了，便有小太監拿著上百年的參片塞進惠貴人的裡，用人蔘吊著的命，真正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直到天邊泛起一魚肚白，福慶公主著呈上來的供詞，睏倦地打了個呵欠……

於此同時，在謝國公府耗上了一整夜的孔四全也急匆匆地往皇宮裡趕，風塵僕僕地回宮復命……

乾元殿里。魏昭坐在臨窗的羅漢榻上，他後墊著寶藍的楹枕，上搭了一條薄毯，單從神上看，除了比平日有些淡之外，毫看不出他重傷未愈的痕跡。

「陛下，逆臣謝瑾已經伏誅。至於謝瑾的同黨……奴才無能，只查出了蔡國公府。」

孔四全低眉順眼地說道。雖然他十分好奇昨夜仍是重傷昏迷的皇帝為何這麼快就好起來了，孔四全卻不敢將心中的疑在自己的神之中泄分毫。

「蔡逢安？」魏昭挑了挑眉，面龐上並無異，顯然是對此事早有預料。

「回稟陛下，奴才自作主張，將人提到了慎刑司……」孔四全一邊說，一邊小心翼翼地打量著皇帝的神。

「你安排的很妥當。」魏昭淡淡道。

若是孔四全冒然將人送到刑部的昭獄里，只會打草驚蛇。

昨夜京城裡鬧出了這麼大的靜，沒有驚到幕後之人，全靠兵貴神速。

但是今日，只怕過了朝食之後，張甫明、王縉等人就要宮覲見了。

魏昭想著下一步的安排，薄綳了一條直線。

他上含而不的威勢像是藏在鞘中的寶劍，一旦拔劍而出，將會帶出一場腥風雨。

孔四全見狀，連忙垂下了頭。

「陛下，逆臣謝瑾的家眷該如何置？還請陛下吩咐。」

雖然牽扯到謀反案里，便是皇親國戚也逃不開滿門抄斬的下場。但陛下還沒有給謝瑾定罪，又有陛下的心頭雍和縣主夾在其中，孔四全雖然心狠手辣，卻也到了棘手。

「全部收押到刑部大牢里。」魏昭眉心微擰，墨眸里的厭一閃而逝。加害表兄之人，哪怕他的上和表兄流著相同的，魏昭也絕不會放過。

「奴才謹遵陛下吩咐。」孔四全應聲。

他頓了頓，向皇帝請罪。孔四全恭敬的聲音帶著幾分自責：「陛下，奴才辦事不力，回宮的路上，聽聞謝瑾的兒媳杜氏吞金自盡。崔夫人不住這個打擊，暈了過去……」

魏昭的臉上不見怒，他輕描淡寫地說道：「罰你半個月的月銀。」

爬到孔四全如今的位置，已經完全不靠那點微薄的薪俸了，聞言，他立刻向皇帝謝恩：「奴才多謝陛下寬宏。」

魏昭了一眼牆上掛著的自鳴鐘，他了眉心，冰冷、威嚴的墨眸染上了一溫：「你去準備一些雍和吃的菜品，這個時辰也快醒了。」

魏昭說完，在孔四全的攙扶下從羅漢榻上起，他趿上鞋子，步履從容地往寢殿的方向走去。

孔四全目送著皇帝高大、威嚴的背影消失在殿，心中不由對陛下佩服的五投地。

陛下上的傷口是他親眼所見，雖然沒有傷到要害，但也是三分，況且箭尖上還淬了毒。若是換做常人，只怕沒有一個月都下不了榻。陛下卻連腳步都沒有上一分，可見其魄之強悍、心之堅韌！

孔四全慨嘆，陛下年之時就能夠馬上退敵、將韃子殺的片甲必留，不愧是軍中之神。只可惜，這樣英明神武的陛下，卻有太子殿下這樣一個兒子。

孔四全搖了搖頭，一刻不敢耽擱，照著陛下的吩咐讓膳房去準備膳食。

……

謝晏和這一覺睡得很沉。等悠悠轉醒，頗有一些不知今夕何夕之。

直到一雙迷濛的桃花向頭頂上方明黃的床幔，帳頂五爪金龍的綉紋讓瞬間清醒了過來，昨夜的記憶逐漸回籠……

陛下呢？為何自己會躺在陛下的龍床上面。謝晏和一個激靈，直接翻從床上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