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龍衛？平安大長公主愣了愣，怪不得自己會在這個丫鬟的上看到一悉之，原來是青龍衛的人。

青龍衛歷來只效忠於皇帝。便是皇后和太子也無法號令青龍衛。平安大長公主自嘲地一笑，沒想到陛下會對晏和這樣看重，連青龍衛都捨得給一個小姑娘。

自己果然是老了。平安大長公主一臉的頹唐之。著制於人的芳草，平安大長公主的語氣流出一乞求：「宮嬤嬤，本宮希你能夠饒芳草一命。」

聞言，宮嬤嬤屈了屈膝：「殿下多慮了。縣主只是讓奴婢問芳草姑娘幾句話而已。」

宮嬤嬤說完，朝著櫻桃揮了揮手：「帶走。」

……

乾元殿，魏昭從侍手中接過楚國公世子呈上來的供詞，在看到其中一個人名時，一雙幽若寒潭的墨眸添上了幾分凌厲。

「人都置乾淨了？」

「回稟父皇，兒臣幸不辱命，逆賊已經全部伏誅。」楚硯一張俊雅的面龐不見了從前的溫潤之，而是冷、端肅，宛如一把冷萃的劍，不知何時，劍尖就會沾上鮮。

魏昭微微頷首，劍眉微揚，沉聲問：「王那裏可有異常？」

「回父皇，王到了皇陵之後，一直在兒臣的監視範圍之，絕無和黨勾結的可能。」

天家無父子。皇帝會懷疑王，楚硯半點都不覺得奇怪。他恭敬地說道，「父皇，兒臣懷疑……這次刺殺行的幕後之人便是廢太子餘孽。」

對於楚硯的推測，魏昭的態度不置可否。他挲著大拇指上的羊脂白玉龍紋扳指，不知想到了什麼，薄微勾，眉宇間的冷和疏淡消退了幾分，向楚硯的一雙墨眸幽邃如夜空。

「朕聽聞，福慶將楚國公夫人圈在了公主府上。因為心憂朕之安危，做出了失禮之事，靖遠，你替朕跟楚國公夫人道一聲惱。」

魏昭語氣溫和，彷彿跟一個普通的父親並沒有什麼不同。

聞言，楚硯一雙清雋、狹長的眼睛閃了閃，並不敢將皇帝的話等閑視之。

楚硯心中明白，自己一個駙馬，之所以能夠稱陛下一聲「父皇」，概因自己的妻子在陛下跟前得寵的緣故。

如今有陛下這一句話，即使楚國公府有人想用這件事來做文章，也要先過了陛下這一關。至於母親那裏，自己這個做兒子的自會去賠罪。

「父皇，兒臣和家慈絕無怪罪公主之意。」楚硯連忙表態。

魏昭雖然對幾個兒來說算得上慈父，但他並非兒長之人。提醒了楚硯一句之後，魏昭淡淡轉開了話題。

「此案牽連甚廣，朕打算安排刑部尚書劉元英為主審，大理寺正卿黃安石為副手，由你來做陪審。靖遠，你意下如何？」

聽到陛下的吩咐，楚硯先是愣了愣，心繼而浮上濃濃的激之。然而很快，他便下心頭雀躍，十分冷靜地推辭道：「父皇，劉大人和黃大人都是老持重之人，由他二人審理此案，再合適不過。但兒臣資歷尚淺，恐怕有負父皇重託。」

對於楚硯的推辭魏昭並不意外。

長的夫婿雖然是長自己選中的，但魏昭卻對這個婿十分滿意。楚硯雖然是勛貴出，卻才華橫溢，並且高中過進士。

最難得的是，楚硯沉穩老練，毫無年輕人的驕狂之氣，魏昭將他安排在通政司做事，他從上任以來，從未出過差錯。

若是太子能有這個婿一半的才能，那些餘孽也不會見針地鬧出子來。

「朕準備將你調任為大理寺卿。」魏昭說出自己的安排。

楚硯現在掛在上的是五品的參議大夫一職，雖是天子近臣，卻並無實權。大理寺卿卻是正四品的職，不僅實權在手，還有「小九卿」之稱。

若是能夠升任大理寺卿一職……即使楚硯再如何沉穩、斂，也被這個彷彿天上掉餡餅一般的消息砸懵了。好半晌，他心中的狂熱和激才漸漸消退了下去，這一次，楚硯不僅沒有再推辭，反而鄭重地說道：「兒臣叩謝父皇隆恩。請父皇放心，兒臣絕不會讓父皇失。」

楚硯在心中默默地補充了一句：自己也絕不會讓琬兒失！

魏昭微微點了點頭。為君王，他一向都是喜怒不形於，這個作便是對臣子難得的滿意之態了。

「靖遠，蔡逢春不能過堂，至於謝瑾，只要點出他牽涉其中即可。另外，長興侯降為伯爵。其餘之事，你與劉元英、黃安石酌置。」

一筆寫不出兩個「謝」字。謝瑾固然可恨，但魏昭卻不會因為打老鼠而弄傷了玉瓶。無論蔡逢春參與進去多，都只能將他定為主謀，並且魏昭絕不容許有翻案的可能。

楚硯一直都是一個聰明人。陛下雖然只有寥寥數語，楚硯卻在瞬間猜出了皇帝的心思。

陛下這是不容許此案攀扯上雍和縣主，想必，這也是陛下安排自己作為陪審的理由。

楚硯連忙恭敬地說道：「兒臣謹遵聖令。」

……

西北大營，帥帳之一燈如豆。燃著篝火的帳卻空無一人，只有長條桌上攤開的地形圖。

忽而，大帳外面響起高的軍鼓聲，一聲接著一聲，比鼓點還要急促。

「報！大勝！大勝！元帥親自割下了回紇王的首級！」先鋒高、洪亮的嗓音在夜空裏飄。

營地里先是一靜，繼而發出尖嘯一般的狂歡。

歡呼、喝彩、擊掌、拔劍……各種能夠表達喜悅的聲音像是水一般洶湧地席捲而來，撕開寂靜的黑夜，比營地里燃燒著的熊熊的篝火還要明亮和溫暖。

被無數將士簇擁著的謝晗翻下馬，他的長槍尖上還挑著一顆死不瞑目的人頭。正是年逾四十的回紇王。

副將沈焰雷——如今剛走馬上任的西北右將軍扔下自己染的頭盔，和謝晗重重地抱在一起。

「元帥，此次大勝，您是不是就要回京了？」這個高九尺、鬍子拉碴、像是熊一樣強壯的男人出與他獷的五極不相符的傷之，一雙在夜里尤其明亮的眼睛閃過了一抹淚。

謝晗在沈焰雷上重重搗了一拳，輕斥道：「做這副小兒之態做什麼！如今回紇被我們殺的全族只剩下五十幾個老弱之人，你難道不該開心嗎？」

沈焰雷甕聲甕氣地說道：「屬下雖然開心，可元帥您就要回京城了。屬下只要想一想，覺都睡不好。」

謝晗聞言哈哈大笑，笑聲渾厚、嘹亮，毫無京中貴胄子弟的優雅和矜傲。他斥道：「老子這麼多年都沒有見過自己的妹妹了，可要把老子想壞了！」

曾經鮮怒馬的五陵年；譬如芝蘭玉樹生於庭階，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卻在歷經西北無的風沙和殘酷的戰場洗禮后，俊無儔的眉目已經毫找不到錦繡堆里的綠竹猗猗、富貴風流，而是變得勇武剛毅，從修竹如玉長為北地的參天大樹，守一方國土，護一方太平！

沈焰雷眼中忽然落了淚。他連忙垂下頭，單膝跪地。隨著他的作，沉重的甲胄響起窸窸窣窣的聲，猶如金石相擊，沈焰雷高聲說道：「元帥保重，屬下恭祝元帥日後前程似錦！」

謝晗愣了愣，他抬起雙臂，剛要扶沈焰雷起來。

整個西北大營響起一片下跪的聲音。

甲胄的聲響像是敲擊在謝晗的心頭。剩下的九萬將士一齊高呼：「恭送元帥，末將恭祝元帥前程似錦！」

今晚的星子很亮，天空上閃爍的繁星與營地里的篝火相輝映出一片燦爛的芒。

夜風呼嘯，即使是在春暖花開的五月，北地的夜風依然能夠讓人凍的牙齒打。

一片肅穆之中，燃著的篝火發出「嗶剝、嗶剝」的聲響，恰好蓋住了不知哪一個軍中鐵漢的哽咽。

謝晗眼眶一熱，他「錚」的一聲拔出長劍，在地上。

謝晗單膝跪地，以主帥之尊，鄭重地跪在地上。他住間意，高聲喊道：「我謝晗，謝過諸位。你們都是與我生死相托的袍澤，是我的異兄弟！謝晗跪謝諸位！」

最後一句，間已經帶上嘶啞。一滴淚，落在泥地上，很快便滲進了北地干的泥土裏。

父母走後，年默默咽下自己最後的一滴淚，離開富貴紅的京都，離開心的妹妹，踏上荒涼北地，那是父親曾經留下過足跡的地方，一去十年……從最開始的陌生，到如今，故土難捨……

沉重的酒罈碎在地上，整個大營飄著悠悠酒香。這些連日來與閻王幾次肩而過的將士們迫切地需要大醉一場，只有醉了，才能夠宣洩出離別的不舍，才能夠放聲的笑，肆意的哭！

謝晗第二日醒來的時候頭痛裂。這麼多年，他都沒有放肆的醉過，昨夜是他這麼多年裏唯一的一次放縱，也是他與年的自己進行的一場告別。

經過昨夜之後，北地里的熱男兒便該埋葬掉了，他要重新出征，在波雲詭譎的京城為自己、為家人拼殺出一條路。

謝晗將奏摺寫好，用蠟封封住，給軍中的信使寄出去，他來沈焰雷，與自己的屬下做完最後的割。

謝晗打馬走過這片自己駐守著的土地，最後看了一眼，他朝沈焰雷抱了抱拳，揚鞭而去！

安西都護府。

年輕、貌的靖平侯夫人神認真地翻看著京城寄來的家書，隨著目不斷下移，角一直噙著的笑容漸漸消失了。

王氏生的長眉連娟，微睇綿藐，在這獷、蒼涼的北地，頗有一些江南煙雨般的飄逸和旖旎。的白膩如脂，嫣紅，材小，窈窕婀娜，花碎玉一般的之態，與這糙的北地格格不。

但就是這樣一個花玉一般的子，卻在謝晗領兵之時，不僅撐起了一座府邸，甚至撐起了一座邊城。那雙彎眉之下的秀目，眼神異常的清亮，如果看得久了，雙目甚至生出灼痛之。可見此外剛之下的明與強悍。

「芍藥。」王氏揚聲吩咐。

守在書房外面的子推門而。這子看起來也有二十七、八的年紀，梳著婦人的髮髻，容長臉面，材細挑，穿了一件蔥綠撒花襖，靛青斕邊，烏黑的髮髻上著一蝶花金簪，雖不是一等一的人，但柳眉朱，觀之可親。

「給夫人請安，不知夫人有何吩咐？」

芍藥是靖平侯夫人王氏的陪嫁丫鬟，伴在王氏邊也有十三年了。到了該許人的年紀時，由王氏做主，許配給了謝晗外書房的管事，新婚一個月便又重新回到了王氏邊伺候，和王氏的主僕分非同一般。

王卿筠也不避諱，將桌上的書信推到了芍藥面前：「你看看吧。」

芍藥屈了屈膝，雙手接過王卿筠手裏面的書信，一目十行地掃過。猛地抬起頭，一雙眼睛驚疑不定地看向自己的主子，抖著聲兒說道：「夫人，這、這……」

王卿筠頗為頭痛地了額頭一側的位，仍是覺得自己的腦袋作痛。

信里的容讓王卿筠到十分的棘手，無奈地嘆息了一聲：「還不知道夫君看了會怎樣暴怒呢。」

芍藥費力地咽了口口水，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艱難地說道：「夫人，陛下怎麼會存了這樣的心思！陛下跟先侯爺可是嫡嫡親的姑表兄弟，和縣主之間更是差了輩分……」

「你不要忘了，妹妹曾經和太子殿下有過婚約。」輩分什麼的，王卿筠並不在乎，皇室是最不講究輩分的地方。只有這樁被太子殿下退掉的婚約才讓王卿筠到為難。

「夫人，雖說縣主曾經和太子殿下有過婚約，可太子悔婚在前，這樁婚事本就做不得數。」芍藥雖然也知道自己的這一番話有些牽強，但對上王卿筠憂慮的目后，芍藥只能盡量揀著好聽話去寬自己的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