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津失魂落魄地離開了乾元殿。
回到東宮之後,魏津來到書房,拿起桌上的玉管筆,蘸飽了墨,在宣紙上寫下一行字。然而很快,魏津便將紙張了一團。
書房裏服侍的宮人個個屏息凝神,連聲響都不敢發出來。
「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回宮了。」門外的一個小太監急匆匆地跑進來,單膝跪在地上。
魏津額頭上的傷口作痛,他發現,自己現在本就不想看到陳蓉。
「太子妃若是要見孤,就說孤不在。」若是表妹沒有多此一舉,如今謝晏和恐怕早就跟顧家定下了親事,今天的局面也就不會發生了。
地上跪著的小太監愣了愣。太子妃娘娘許久未歸,太子殿下剛剛還是一副坐立難安的模樣,怎麼如今太子妃娘娘回來,殿下卻不想見娘娘了?
小太監心頭狐疑卻不敢表現出來,連忙恭敬地應了一聲:「是」,自行退下了。
魏津目迷茫地著空的書房,俊、溫雅的眉目漸漸浮上一抹濃濃的苦。
魏津不明白,自己怎麼就和父皇走到了這一步。但他卻無比冷靜也無比絕的意識到:他現在就站在懸崖邊上,一個不慎便是碎骨。日後,他自己必須步步為營,做一個父皇期待中的儲君,只有這樣,他才能夠重新挽回父皇的心。
魏津並沒有思考太久。書房外邊一陣喧鬧,魏津剛要開口斥責,便見陳蓉披頭散髮地闖進了書房。
「表哥,表哥,我不要活了。」子的嗓音哀婉纏綿,彷彿在魏津的心弦上扯了一下。
魏津眉梢微擰,他抬起頭,在對上陳蓉紅腫不堪的面頰后,心頭積聚的一點怒火瞬間消散了。
「怎麼回事?你的臉怎麼弄了這樣?」
陳蓉雖是個絕頂的人兒不假,但如今青散,半邊雪高高腫起,一雙水杏眼更是腫了桃子,哪裏還有從前艷、弱的模樣。
但在魏津的眼裏,不僅沒有半分嫌棄,反而滿滿都是心疼。不得不說,魏津對陳蓉也算是真了。
陳蓉委屈至極,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不斷從的面頰上落。想到方才被侍衛攔在外頭的迷茫和惶恐,目凄楚而幽怨:「表哥為什麼要告訴宮人你不在?難道就連表哥你也厭倦我了嗎?」
陳蓉是真的傷心。在承恩伯府了天大的委屈,滿以為丈夫會為自己撐腰。可是回來之後,宮人卻告訴自己,太子殿下不在東宮。
陳蓉一聽便知道宮人是在說謊,表哥頭上被父皇砸出一個窟窿,以表哥的自尊和傲氣,怎麼肯頂著傷口出去。
果然,陳蓉不過問了幾句,宮人便吐了口,太子殿下在書房裏,只是不想見自己這個太子妃。
陳蓉說不上當時心裏面是什麼覺,像是被寒冷所包圍,四肢百骸都泛上涼意,又像是被自己最親近的人打了一掌,那樣的銳痛,是外人比不了的。
是不是因為自己這個太子妃連個像樣的母家都沒有,表哥才會變了態度?是了,現在的京城裏,陳家也就只有承恩伯府了。
「我明白了,現在就連表哥也不要我了。」著一直在沉默的魏津,陳蓉臉上出一抹慘笑,雙腳一,往後退了兩步,一雙麗的眼睛失去了神采,像是一面空空如也的銅鏡。
「蓉兒,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心裏有些。」
陳蓉臉上凄惶的神就像是一隻被主人拋棄了的小狗,明知道可怕的暴風雨就要來了,卻不知道躲避,只能無助地蜷著自己的。
魏津心中一痛,連忙將陳蓉擁在懷裏。
他深地說道:「蓉兒,無論何時,我都不會丟下你的。我就是你在這世上最親的人。」
側是溫暖的懷抱,鼻尖是雪松清冷的香氣,一切都是這麼悉,也這麼陌生。陳蓉目怔怔,半晌,低笑了一聲。悵然若失地說道:「在去伯府之前,我還在為了側妃的人選與表哥吵架,我真傻……」
聞言,魏津一陣心虛,摟著陳蓉腰肢的手臂下意識地鬆了松。魏津不敢讓妻子知道,自己已經答應了父皇,不日便將納妃。
「表哥,你知道嗎?今日謝晏和不慎弄髒了,中途離席去客房更。結果,眾目睽睽下,陛下直接抱著謝晏和從客房出來。只怕用不了多久,謝晏和便要宮了。」
陳蓉現在說起這件事心中仍是有著一不真實。陛下這麼多年都沒有選妃的心思,福慶公主又只是嫁出去的皇,陳蓉一直以為宮權遲早會回到自己的手上。現在卻突然多出了謝晏和這個變數。
為什麼會是謝晏和?怎麼就偏偏是謝晏和。陳蓉可以接任何一個人做陛下的庶妃,哪怕是張相或者王相的孫,哪怕只是宮婢出!
陛下這麼做,分明是將表哥和自己的面子放在地上踩。
「這件事,我已經知道了。」魏津有些艱難地說道。即使蓉兒既是自己的表妹又是自己的妻子,可魏津依舊不想讓知道,自己這個太子有多無能和失敗。
「表哥你已經知道了?」陳蓉一臉詫異,失聲說道:「可那人明明說過,謝晏和要進的是東宮!」
「蓉兒,你被人利用了。」魏津低低嘆息了一聲,著陳蓉的眼神充滿了憐,還有著一無可奈何之。表妹什麼都好,就是太天真了。也怪自己,將表妹保護的太好。
可是日後,東宮絕不會再像如今這樣平靜,自己也該放手,讓表妹學著懂事一些了。
魏津想到日後便十分頭痛。若是自己能和表妹有個子嗣,哪怕是個小郡主也好,父皇就不會對自己步步了。
「表哥,難道我們什麼都不做,就這樣看著謝晏和進宮嗎?可是蓉兒不甘心!蓉兒替表哥覺得委屈。」
陳蓉的兩顆糯米細牙扣住了瓣,在紅的菱上面留下兩道淺淺的齒痕。
「表哥,陛下怎麼可以這樣對你?」陳蓉難過地說道,就連聲音都著哽咽。
「蓉兒,這件事已定局。若是我在這其中了手腳,父皇不會放過我的。」魏津一臉苦笑。自己又何嘗甘心呢!可是不甘心又如何!連張德松都看得明白,父皇是君,自己是臣。先是君臣,才是父子!
陳蓉長睫了,眼底的暗一閃而過,似哭非哭地說道:「怪不得今日福慶公主會以下犯上,對我這個皇嫂手,原來是已經找到了幫手。」
陳蓉最知道用什麼樣的方式才能夠到魏津的肺管子。
果然,魏津雙目一沉,面如冠玉的容浮上幾分冷的煞氣,他的手指輕輕上陳蓉高高腫起的半邊面頰,痛惜地說道:「是福慶打的你?」
陳蓉頓時「嘶」了一聲,連忙避開了魏津的手指,咬住,很小聲地說道:「你方才聽錯了,是我不小心跌了一跤。」
「傻瓜,跌跤能跌出五道指印來嗎?」魏津怒其不爭,又不捨得朝妻子發火,不由恨恨地說道:「你就是個窩裏橫,平時對著我多厲害。福慶打你,你就不會打回去嗎?」
自己這個異母妹妹張揚跋扈,被史彈劾多次,都是父皇,將這個兒慣壞了,才會讓一直不將蓉兒這個長嫂放在眼裏。
「蓉兒,是我無能。但你放心,總有一日,我會為你報仇的!」魏津暗暗發狠,心中對於福慶公主僅有的那點兄妹誼消散的一乾二淨!
雖然知道有陛下著,表哥暫時不了魏琬那個賤人,可表哥這副明知道自己了委屈卻還要讓自己忍耐的態度依舊讓陳蓉十分傷。
可陳蓉也清醒的知道,如今的已經沒有父親和兄長撐腰了。若是再失去表哥,那就什麼都沒有了。
陳蓉下心頭的酸楚,角微,出一抹明的笑容,溫溫地說道:「表哥,蓉兒等著你為我出氣的那一天。」
魏津並沒有看出妻子是在強歡笑,他心中,連忙將陳蓉用力地摟在懷裏面,兩片著陳蓉的耳畔低語道:「蓉兒,你真好。」
……
吩咐宮取來玉、膏,魏津用指甲挖下來一塊,在指腹上面暈開,一點點抹到陳蓉腫脹的面頰上。
魏津從來沒有做過伺候人的細緻活,儘管他的作已經放得很輕了,可陳蓉的臉上仍是覺得一陣火辣辣的疼。
好不容易熬過了魏津給自己上藥的過程,陳蓉連忙以困了為借口,將魏津打發了出去。
魏津走後,陳蓉連忙來陳嬤嬤:「嬤嬤,綠荷呢?怎麼最近總不見?是不是又去哪裏躲懶了?」陳蓉皺著眉頭,一臉不高興地說道。
這個綠荷也越來越不知道分寸了!仗著自己寵,就連當差都不心了。
陳嬤嬤雖然知道綠荷這件事不能夠瞞著太子妃一輩子,但是著太子妃娘娘尚未消腫的面頰,還有眉眼間總是縈繞著的那抹煩躁和愁緒,陳嬤嬤心中一酸,強笑道:「回稟娘娘,原是奴婢不好。綠荷前段日子染了風寒,斷斷續續一直沒有見好。以防給貴人過了病氣,奴婢自作主張,便將移到了東宮一空下來的側殿養病。等綠荷病好了,再讓到您跟前當差。」
「綠荷病了?」陳蓉呆了呆。這段時間被陛下足在東宮,自覺丟了面子,總是無緣無故的發火,就連綠荷病了都不知道。
陳蓉對於綠荷這個能幹的心腹還是很有的,神里不由生出了幾分惦念之意:「我說這幾日怎麼就連這杏仁茶的口味都變了。綠荷不在,這些宮人又笨手笨腳的,也不知道的病何日才能轉好。」
陳蓉說到這裏,一臉關心地問:「嬤嬤,有沒有給綠荷請個太醫看看?就拿我的對牌去,太醫院不會連這個面子都不給我的。」
陳嬤嬤心中酸至極。太子妃娘娘雖然脾氣不好,規矩嚴了一些,但對們這些邊人卻是極好的。綠荷這個死妮子卻不知足,竟然叛主!真是死不足惜!
陳嬤嬤下心中的酸楚,溫聲說道:「娘娘放心,奴婢已經幫綠荷請過太醫了。綠荷的底子好,又不是什麼大病,再有半月也就完全好了。」
「這就好。」陳蓉點了點頭,視線在殿裏掃視了一圈,對著眾人說道:「你們都下去吧。」
等到宮人魚貫著退出了寢殿,陳蓉面變了幾變。
陳嬤嬤是自己的母,是對自己來說比生母還要更親近的人,陳蓉雖然覺得難堪,仍是將今日在承恩伯府發生的事與陳嬤嬤細細說了。
末了,陳蓉收斂了長睫,目微垂,十分自責地說道:「嬤嬤,都是我這個做主子的沒用,才會連累了雲母和衛矛。如今,他們兩個人都已經落到了宮衛副統領蔣六曲的手上,想要全須全尾地回來,恐怕不能了。」
「嬤嬤……」陳蓉目微抬,正打算從陳嬤嬤這裏討一個主意。然而,剛要開口,視線對上陳嬤嬤后,卻被陳嬤嬤沉、駭人的面嚇了一跳。
陳蓉連忙晃了一下陳嬤嬤的手臂,焦急地說道:「嬤嬤,你怎麼了?」
陳嬤嬤的中怒意橫生,險些將自己的肺都氣炸了!
目恨恨,一副咬牙切齒的語氣,說道:「娘娘,衛矛這個狗才,他背叛了您!奴婢就知道,這些缺了子孫的閹人,就沒有一個好東西!活該他這群閹人斷子絕孫!」
陳嬤嬤心中,對陛下跟前的馮會、馮英,太子跟前的張德松早就積怨已久,如今有了衛矛這一出,頓時把所有的太監都給恨上了。
「嬤嬤,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陳蓉讓陳嬤嬤的態度弄得一頭霧水。
衛矛明明是在替自己這個太子妃頂罪。從前,自己一向不喜他油,沒想到「疾風知勁草、板識忠臣」,這衛矛卻是個忠心的,怎麼到了嬤嬤口裏,反倒了一個叛主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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