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錦堂春門口,珍珠攙扶著謝晏和下了馬車。
謝晏和今日是前來,馬車上面並沒有靖平侯府的徽記。頭上戴著的冪籬遮住了全,但出的一截擺卻有著複雜而的綉紋,一看便知不是出自普通的綉娘之手。
銀樓裏頭專門負責接待眷的娘子連忙迎了上來。
這些娘子們每日裏迎來送往,早已練就了一雙利眼。
眼前的這位客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份,但跟著的兩個丫鬟穿著的全是如今京城裏面最時新的料子。
長相俏麗的那個手腕上套著一隻鑲著紅藍寶的赤金蝦須鐲,另一個容貌清秀的手上則套著春帶彩的蝶花福鐲,兩個丫鬟盡皆梳著雙環髻,雖然發間著的只是普通的銀簪,簪頭卻鑲嵌著芙蓉晶和紅珊瑚,單從這兩個丫頭的打扮來看,便知不是尋常人家。
更何況,這兩個丫鬟的氣度比五、六品的家小姐還要足一些。
迎客的娘子不敢怠慢,一邊朝著邊的小丫鬟使了個眼,一邊笑地迎上來:「貴客裏面請。」
珍珠聞言,從上掏出一個荷包:「帶路吧。」
迎客的鄭娘子登時愣住了。
鄭娘子發現自己還是低估了這位客的份。在銀樓里當差也有五年了,算是樓裏面僅有的幾個老資歷,可這一句話便打賞的豪氣也是見所未見。
可是看著出手的丫鬟理所應當的態度,還有雙目裏面不經意流出的傲氣,鄭娘子微怔之後,連忙屈膝接過珍珠的荷包:「奴家謝過貴人賞賜。」
有了門口的這個曲之後,鄭娘子不由打起了十二分的神。幸好進了銀樓之後,樓裏頭的管事娘子親自迎了上來:「貴客是要看首飾嗎?不知貴客想要選些金玉還是寶石?」
「帶路去三樓。」珍珠從袖子裏又掏出一隻「花好月圓」的荷包,隨手賞給了管事娘子。
管事娘子可比鄭娘子識貨多了,荷包上面這般緻的綉工必定出自於豪門大戶豢養著的綉娘。又暗中了一下荷包,從手上猜測,裏面應該裝著幾十顆銀瓜子。
管事娘子的態度頓時更加殷勤了:「貴客裏面請。」
到了三樓專門接待眷的地方,謝晏和這才取下戴著的冪籬,一張傾城傾國的容霎時間再無遮掩,滿室珠寶氣,竟都不及的雙眸晶瑩、璀璨。
管事娘子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幾乎要懷疑眼前的子是仙下凡,來人間歷劫來了。
管事娘子畢竟訓練有素,短暫的失神之後,笑盈盈地說道:「張百工最近新推出了兩套赤金鑲紅寶石的頭面,兩套羊脂白玉的頭面,另有金剛石項圈,紅珊瑚步搖,不知道貴客有沒有興趣?」
管事娘子口裏的張百工,是前朝大家張立的後人,除了張家最優秀的嫡系傳人之外,余者無人敢再沿用「張百工」這個名頭。
張百工親手打造的每一件首飾都倍京城眷的追捧,雖然每一套頭面的銀子都在千兩以上,在眷當中仍是供不應求。
這次「錦堂春」也是費了好大的力氣才能夠倒同行,將張百工最新打造的一批首飾全部拿下。至於別家銀樓再想要張百工的首飾,也只能等下一個三年了。
雖然張百工親手打造的釵環貴的離譜,管事娘子從這位客人的飾上便能知曉這位客人絕對買得起這些首飾。
「也不必挑了,全都包起來吧。」
謝晏和今日來「錦堂春」的目的本就不是為了釵環,更何況手上出自張百工之手的首飾並不。因而看也不看,直接吩咐管事娘子全部包起來。
管事娘子頓時被這位貴客的豪氣驚住了,這些首飾加起來也要一萬多兩銀子。貴客花了這麼多錢,卻對這些釵環看都不看,真正是揮金如土。
如果不是管事娘子撐得住,換了別人,恐怕都要笑歪了。這麼一個大單子,是其中的也有三百兩了。
「貴客稍等,奴家這就給貴客包起來。」管事娘子特意取了紫檀木填漆花鳥螺鈿嵌綠松石的錦匣,小心翼翼地將每一樣首飾裝到錦盒裏。
櫻桃等到管事娘子忙完了,上前一步說道:「還請娘子帶我去下邊結賬。」
管事娘子還以為貴客會吩咐府裏頭的管事來結,沒想到貴客出門在外,丫鬟竟然隨帶了這麼多銀票,出手這般豪爽,也算是前無古人了。
管事娘子連忙引著櫻桃下了樓。
就在這時,隔間的門扇突然打開,另一間包廂里走出一位小玲瓏的人兒。
子穿著一件茜紅的織金妝花的高腰襦,頭上梳著墮馬髻,戴著一副金累珍珠頭面,一雪白若膩的,柳葉眉,丹眼,櫻桃口,是個宛如香扇墜一般的人兒。
「妾參見雍和縣主。」子盈盈下拜,嗓音甜潤、淺笑盈盈,令人一見便生出好。
「黃夫人請起。」謝晏和親自將子扶了起來。
黃夫人順勢起,細聲細氣地說道:「縣主,外面人多眼雜,我們不如去包間里說話。」
這便是「錦堂春」銀樓的周到之。為了給這些尊貴的客尋方便,銀樓里設立了「梅蘭竹」四個包間。從昨日起,便被黃夫人借用一個遠房表姐的名義包了下來。
謝晏和微微一笑,絕出塵的容猶如百花盛開、不勝收。
「夫人有請,我便卻之不恭了。」
謝晏和將珍珠留下,用來應付一會兒上來的管事娘子,自己跟著黃夫人去了包間。
黃夫人的丈夫是太子一系的中堅人,與謝晏和從未接過,如今甫一照面,對於謝晏和的自信和果決由衷地生出了一佩服之意。
到了包間裏面,黃夫人將謝晏和請到了自己的上首,目微,話語里略帶了幾分試探:「縣主一個人隨我前來,就不怕我對縣主不利嗎?」
謝晏和黛眉微揚,桃花眼裏的戲謔一閃而過。婉聲說道:「夫人說笑了。對於今日我要見的客人,府里的管事一清二楚。若是我不慎出事了,只怕夫人難逃干係。」
黃夫人聽懂了雍和縣主的言下之意。雍和縣主的確有恃無恐。是未來的中宮皇后,就算自己的夫君和雍和縣主立場不同,明著手的話,不僅要承當今聖上的怒火,暗中籌謀的一切都是為他人作嫁。
黃夫人不由失笑:「縣主說的是,是我犯蠢了。」
謝晏和但笑不語。接過黃夫人的丫鬟遞過來的茶水,只是沾了沾,便將茶杯放下了。
「夫人今日請我前來是何目的,不妨直說吧。」
黃惟覺不僅是東宮屬,居正三品高位的太子賓客,更是太子魏津的心腹,與黃惟覺的夫人見面,謝晏和先帶上了七分防備。
「縣主,妾今日前來,心存修好之意。還縣主能夠不計前嫌,與黃家化干戈為玉帛。」
黃夫人說完,起朝著謝晏和斂衽一禮,姿態極其謙卑。
謝晏和輕聲一笑,甜糯的嗓音含著幾分幽涼:「黃夫人這話,恕我聽不懂了。我和黃家從不來往,我實不知,何時竟與黃家生出了嫌隙。」
黃夫人在來之前便對雍和縣主的態度早有預料。雍和縣主不信黃家是正常的,若是耳發、輕易便信了自家的投誠,那黃夫人的心中反倒要思量一二了。
「縣主,妾的夫君忝為東宮屬,在其位、謀其政,或多或給縣主添過一些紛擾,妾在這裏代夫君跟縣主賠罪。」黃夫人心思活絡,能屈能。見雍和縣主的神頗有幾分不以為然,暗中咬了咬牙,緩緩下拜。
「妾還請縣主大人不記小人過。」
謝晏和的一雙桃花眼微微彎起,目中興起的神采頗有幾分似笑非笑的意思,眉梢輕挑,滿面震驚:「夫人何故行此大禮,快快請起。」
黃夫人並沒有起,神鄭重,就連甜潤的嗓音都多了一抹堅毅和決然:「妾知道縣主信不過黃家。雖說一臣不事二主,但良禽擇木而棲。太子失德、無道,我黃家書香傳世、家聲清正,絕不是愚忠之輩。為了不墮家中門楣,黃家需得另擇明主。還縣主能給我們家一個機會。」
黃夫人將一番話說得慷慨激昂、擲地有聲,臉上更是一副大義凌然的神。
謝晏和險些發笑。今日算是見識到讀書人有多無恥了。滿口忠義之言,行的卻是小人之事。見風轉舵罷了,還要扯一塊遮布。
「夫人就不怕隔牆有耳嗎?」對於黃家的投誠,謝晏和不置可否,而是岔開了話題。
黃夫人當然害怕被太子知曉自家已經起了異心,但今日安排的地點是做了多重準備的,聞言,黃夫人連忙說道:「妾對縣主之心可昭日月,妾不懼。」
謝晏和的眉目閃了閃,慢條斯理地說道:「既然黃夫人都這麼說了,那我就給黃家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
黃夫人臉上的神有一瞬間的僵,但的面很快便恢復如常,彷彿剛剛的僵只是別人產生的錯覺。
「縣主您請說,妾一定儘力而為。」
謝晏和上掛著的那抹淺淺的笑容立刻變得真誠了許多,溫聲道:「夫人附耳過來吧。」
既是送上門的棋子,自己為何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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