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殿。
太子魏津跪在地上,面悲痛。
「父皇,太子妃腹中的骨是兒臣盼了整整三年才盼來的孩子,兒臣還未等到他呱呱墜地,甚至不知道他是男是,就被楚氏和吳氏這兩個賤人給害死了。兒臣求父皇為兒臣做主!讓楚氏和吳氏這兩個賤人給兒臣的孩兒陪葬!」
龍椅上,魏昭神難辨,他意味不明地說道:「兼聽則明,偏信則暗。楚氏和吳氏是你的姬妾,你為儲君,不該聽信一面之詞,更不該如此冷酷。」
魏津垂下頭,垂在兩側的雙手下意識地攥,手背上面更是青筋畢。
他十分苦地說道:「父皇,兒臣知道您不喜歡太子妃,但太子妃腹中的胎兒也是您的嫡孫啊!楚氏和吳氏喪心病狂,膽敢對兒臣的子嗣下手,證據確鑿,兒臣……」
謝晏和便在這個時候走進乾元殿。
「陛下。」謝晏和彎行禮,起時目掃過地上跪著的人影,像是剛發現魏津一樣,目驚訝:「太子也在?」
魏津只好將自己尚未說完的話咽回腹中。
謝晏和走到魏昭邊站定,一雙桃花眼微微彎起,笑語盈盈地道:「陛下的面不太對,是誰惹陛下生氣了?」
魏昭繃著的面部線條化了幾分,一雙墨眸彷彿冰雪消融,凝目向側的:「今日這一不錯。」
謝晏和今日穿了一紫的百蝶穿花上襦,下一條淺的十幅月華,輕描淡繪,微風吹,猶如皎月生暈,不勝收。遠遠看去,像是踏月而來的仙子,飄然出塵。
謝晏和抿一笑,嗔道:「陛下,還有外人在呢。」一管、甜糯的嗓音剛好能讓殿中的第三個人聽到。
魏昭似笑非笑地斜睨了謝晏和一眼,淡淡道:「朕誇的是。」
對於謝晏和話裡面的「外人」兩個字,不知道是沒有留心,還是沒有放在心上。
魏津卻難以忽視這兩個字。既為謝晏和目中無人的言辭到憤怒,又對皇帝漫不經心的態度到心寒。
他的里一半是冰,一半是火,兩種緒織,讓他的心難至極,甚至連為太子妃和自己討公道都忘了。
「陛下誇我上的,就是在誇我。」謝晏和甜甜一笑,桃花眼裡彷彿綴滿了星星。
今日薄施脂,角嫣紅,眉眼緻,此刻眼波盈盈地睨來,彷彿能讓人醉死在的一雙明眸里。
「陛下還沒有告訴我,是誰惹陛下生氣了。」謝晏和聲說道。
魏昭在玄袖下的手指了。只因太子在,才忍住沒有。
「朕沒有生氣。」魏昭溫聲說道。
「我不信。」謝晏和的一雙桃花眼眨了眨,黑如羽的長睫宛如翕的蝶翅。
「陛下生氣的時候,雖然總是面無表。但是這裡、這裡……」謝晏和出食指,白的指尖隔空點了一下魏昭的側和下頜,接著說道:「陛下這裡都是繃著的。」
魏昭失笑,沒想到這小丫頭觀察的倒是仔細。
他了眉心,一臉無奈地說道:「就你機靈。」
謝晏和不著痕跡地瞥了魏津一眼,笑容甜,說道:「因為我把陛下時刻都放在心上呀。」
魏昭微怔。他不願意去猜測謝晏和的話裡頭有多真心,只是很單純的被這句甜言語給打了。
魏昭的食指無意識地挲著大拇指上的墨玉龍紋扳指。
這小丫頭氣人的時候很氣人,可也是實實在在的可人疼。特別是對著自己說甜言語的時候,就像是一塊又又糯的糖糕,讓人想要將吞腹中。
跪在地上的魏津無聲冷笑。
乾元殿的地磚皆是金磚打造,整個大殿氣勢恢宏,威嚴、華貴。魏津卻覺得地上金磚的芒十分刺眼,就像殿旁若無人的雍和縣主跟皇帝。
這兩個人,一個是自己的父皇,一個是比自己還要小幾歲的前未婚妻。
他們兩個站在一起,雖然並沒有什麼親昵的舉止,可那纏綿的眼神,彎起的角,目之中流淌的暖意,言語里的親近和隨意,每一個細節對魏津來說都十分礙眼。
更加諷刺的是,魏津像是重新認識了謝晏和這個人。
謝晏和在魏津的印象里,一直都是驕縱跋扈、傲慢無禮,即使前些日子在侯府相見,魏津雖然驚艷於的容貌,但謝晏和給他的印象卻是鬱、消瘦,像是將要枯死的花朵,他雖然疚,更多的卻是不以為然。
然而,如今站在父皇面前的雍和縣主,溫甜,像是沐浴在河之中,周彷彿會發一般,明艷絕倫,令人不敢直視。
魏津的心頓時變得十分混。
「陛下,太子為什麼跪著?是不是犯錯了?」謝晏和眨著一雙桃花眼,一臉無邪地說道。
聞言,魏昭墨眸里的暗一閃而過,他似笑非笑地說道:「你很好奇?」
魏昭的語氣出一危險的意味。
謝晏和卻像是聽不出來一樣,目彎彎,似是對著男人撒一般,語氣又細又:「我為何要好奇。只是太子一直跪著,陛下作為父親,難道真不心疼自己的兒子嗎?」
魏昭薄上面掛著的笑意收了起來,一張俊毅的容浮上冷,他語氣冷漠:「朕並未讓太子跪著。」
謝晏和也不知道是自己的哪句話犯了魏昭的忌諱,才會讓男人面大變。
心中腹誹,都說「人心、海底針」,原來老男人的心也是一樣的。
「眠眠好像很關心太子。」魏昭意味不明地說道。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的話裡面帶著多酸意。
謝晏和皺了皺鼻子。原來是醋罈子打翻了,怪不得空氣里都是一濃濃的醋味。
謝晏和眨著一雙目,滴滴地說道:「陛下,等我進宮之後,太子可要我一聲『母后』,我總不能對自己的繼子漠不關心吧。」
謝晏和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魏津難看的臉,似笑非笑地說道:「就當是提前練習一下,有什麼不對嗎?」
這個厚無恥的人!魏津險些將自己的后槽牙咬碎!
魏昭先是看了一眼憋屈至極偏偏又不敢發作的太子,這才將眼神投注到旁邊站著的小丫頭上,他的一雙墨眸深不見底,直將謝晏和看得心生涼意,這才緩緩收回了目。
魏昭墨眸低垂,遮住了眼中的笑意。
是他小看這個小丫頭了,還以為對太子舊難忘,原來是在自己面前挑撥離間、落井下石。竟是這樣狡黠,跟只小狐貍一樣。
「太子,退下吧。」魏昭瞬間失去了對太子的耐心,甚至連一句敷衍都覺得浪費時間。他此刻只想將可可的小姑娘抱在懷裡一、親一親。
「父皇,您這般維護楚氏和吳氏,是不是在袒護們兩個背後的人?!」魏津憤怒地說道。
來之前,顧先生一再告誡自己,讓他不要與父皇爭吵,可是魏津已經忍無可忍。
怪不得都說枕邊風可怕。謝晏和的人計對父皇也太好用了。
這個人一定是想要報復自己,害了太子妃的孩子還不夠,還想要讓自己在父皇面前失寵,如此惡毒!父皇竟然還將當寶貝!
「父皇,您方才說,兼聽則明,偏信則暗。自從雍和縣主回京之後,兒臣在您面前屢遭斥責。兒臣雖然到委屈,卻不怪父皇,兒臣只是不忍父皇您到小人的蒙蔽。」
魏津把不該說的已經說了,此刻他已經不想再去考慮自己失言的後果,索一鼓作氣地說道。
謝晏和倏地瞇起了一雙桃花眼,角的笑意宛如被凍住了一般,俏臉含煞,語氣冰冷:「太子口中的小人,是在說我嗎?」
謝晏和眼中戾閃過,又是委屈又是憤怒地向魏昭:「陛下,太子是不是對我這個未來皇后不滿?還有吳氏和楚氏,我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太子就把這麼大的帽子扣上來,難不還想要清君側?!」
「清君側」三個字一出,乾元殿的宮人瞬間跪倒在地上,大殿之靜的落針可聞。
魏昭心中怒意沸騰,已經到達了一個頂點,他一張俊卻是面無表,斜飛鬢的劍眉下面,一雙深邃的墨眸幽若寒潭,漆黑的眼底彷彿醞釀著可怕的風暴。
魏津這個蠢材!他就是太子妃陳氏養的一條狗,這樣的人,卻坐在太子之位上!
「啪嗒」一聲極輕微的細響,魏昭大拇指上的龍紋扳指應聲而裂。
謝晏和站的位置離魏昭極近,看清魏昭手上作的一瞬間,不由雙瞳。
就在謝晏和以為魏昭下一刻便會雷霆震怒之時,卻見魏昭神漠然地說道:「朕已經將此案給了宗正寺審理。是非曲直,宗正寺自會給天下人一個代。太子,退下!」
最後四個字,重逾萬鈞。
魏津呼吸微滯,鼻尖沁出一滴豆大的汗珠。威儀無邊的君王就像是在自己頭頂上的一座大山,不知何時,這座山嶽便會落下,得自己碎骨。
從這座山嶽上面,魏津不到父親的慈,只有君王的唯我獨尊和冷酷無。
魏津了發麻的膝蓋,他踉踉蹌蹌地站起,躬說道:「兒臣告退」低啞的嗓音裡面出無盡的苦。
謝晏和瞇眼看著魏津退出寢殿,看著他充滿頹喪的背影幾乎與殿的影融為了一。
謝晏和緩緩收回了目。
繞到魏昭後,一雙藕臂猶如無骨的藤蔓,地搭在男人寬闊的肩膀上,吐氣如蘭地說道:「別生氣了。我剛剛都被你嚇到了。」
謝晏和若無骨的軀隔著龍椅上面高高的靠背,虛虛地趴伏在魏昭的上。
頓時,一幽蘭一般清雅的香氣縈繞在魏昭的鼻端,似有若無,飄忽難尋。魏昭心頭的火氣無聲無息地降了下來,反倒又燃起了另一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