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男子穿著一石青的箭袖胡服,頭戴紫金冠,腳下登雲靴,脖頸上戴了一個明晃晃的赤金項圈,下面垂著綠松石、青金石、蠟、象牙、瑪瑙等編的串珠,手腕上是叮叮噹噹的純金手環,大拇指和中指上戴著玄鐵扳指,一穿戴富貴人。
男子微黑,高鼻深目,稜角分明的臉龐英俊至極,只是一雙眼睛卻不太安分,著一野難馴的狂傲。
「是你!」福慶公主瞬間認出了來人的份,眼裏面的嫌惡之一閃而逝。
「公主殿下。」男子拱手一禮,天然上翹的角笑起來總有一輕浮之。「多年不見,公主殿下別來無恙?」
男子的聲音似是金石相擊,清越人。
傳到福慶公主耳中,卻和那些油舌的紈絝子弟沒什麼兩樣。
「本宮好得很,只要你不到本宮跟前礙眼。」福慶公主面如寒霜,不客氣地說道。
男子眼中飛快地閃過一抹痛,很快便被輕佻的笑容所取代。
他眨了眨眼睛,嬉皮笑臉地說道:「自從上京一別,小王便對公主殿下念念不忘,公主殿下卻如此厭惡小王,真是讓小王傷心啊!」
「扶南王,你休要信口胡沁,敗壞本宮的清名!」福慶公主不耐煩地呵斥道。
福慶公主與駙馬楚硯甚篤。
三年前,這人卻橫一腳,險些將福慶公主與自己的駙馬拆散。福慶公主心中,早就對此人恨之骨!
「公主殿下可真是無。」扶南王一聲低語,終於捨得將視線分出一縷給福慶公主旁的子,這一看,便是一驚!
無他,只因福慶公主旁的子太過耀眼。
按說福慶公主魏琬已經是萬里挑一的人了,雪花貌,艷麗人,像是花中之王的牡丹,雍容華。
這子卻比福慶公主上十分,仙姿佚貌,霞明月映,竟似仙人下凡。
但扶南王段奕心有所屬,只是一眼,便收回了目。
出於禮節,段奕微笑道:「公主殿下,不知您旁的子是哪家閨秀?」
當今皇帝的膝下只有三位公主,扶南王恰好都見過。這子既然能讓眼高於頂的福慶公主另眼相待,說明出並不低。難道是朝中重臣之亦或是宗室郡主?
段奕眼中閃過一抹深思。
福慶公主卻誤會了扶南王的意思,還以為扶南王對謝晏和生出了興趣。
艷麗的眼染上一薄怒,冷笑道:「扶南王,眼前這位便是雍和縣主,未來的中宮皇后。本宮奉勸你,為了你自己的腦袋著想,最好不要打的主意。」
聞言,扶南王的雙目之中浮上一抹濃濃的霾。被自己的心上人瞧不起也就罷了,難道在心中,自己就是一個朝三暮四的小人嗎!
扶南王不由譏諷道:「公主殿下多慮了。雍和縣主猶如九天之上的神,讓人不敢生出之心。小王只是凡夫俗子,能眼的,也只有人間富貴花!」
「放肆!」福慶公主然大怒!
冷冰冰地撂下一句威脅:「你再敢口無遮攔,本宮拼著被父皇責罰,也要絞了你的舌頭!」
謝晏和並不清楚福慶公主和扶南王之間的恨糾葛。但扶南王的做法明顯是在激怒福慶公主。
福慶卻被怒火沖暈了腦袋,中了別人的圈套而不自知。
謝晏和藉著海棠紅廣袖的遮掩,藏在袖中的手指暗暗掐了福慶公主一把,絕的容不聲地微笑道:「扶南王謬讚。我亦是紅塵中人,柳之質,怎敢與九天神相較。」
謝晏和突然接話,扶南王愣了一瞬。
他深深地了一眼面前的子,角逸出一苦笑。這子不僅容絕,而且靈秀、通,察人心,只怕妹妹的願要落空了。
「聖上,臣的哥哥真是太討厭了。將臣一個人丟在園子裏。幸虧臣遇到了陛下,否則豈不是要迷路了。」
遠遠傳來一道子的嗓音,低沉、微沙的聲線不像普通子那般細,但卻著一奇異的魅力,令人心弦一,忍不住想要繼續聽下去。
謝晏和眉尖若蹙,又很快鬆開,像是平靜的水面投進了一顆小石子,盪起層層漣漪之後,瞬間消散於無形。
福慶公主同樣皺了皺眉,不知道這又是從哪裏蹦出來的魑魅魍魎。
還有父皇也是,竟由著這子如此放肆,卻沒有出言呵斥。還恰好被雍和撞上。
福慶公主下意識地輕瞥了謝晏和一眼。
卻見謝晏和面如常,一張閉月花、沉魚落雁的臉蛋噙著一淡淡的笑容,就連一管輕的嗓音也如平時一般甜,說道:「殿下,馬上便到了夕食的時辰,不知殿下肯不肯賞,與我共用晚膳?」
「自然是求之不得。」福慶公主暫收了怒火,輕飄飄地掃了一眼扶南王,冷笑道:「今日這園子裏可真是熱鬧。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民間搭的草臺班子,你方唱罷我登場,聒噪得很!」
福慶公主將扶南王挖苦了一頓,這才邁腳步。
兩個人剛走不遠,便與皇帝迎面撞上。
謝晏和一雙桃花眼微微瞇起。
只見魏昭後跟著一個材苗條的子。
這子作一男子打扮,上穿了一件黑紅二的領袍衫,袖口束,腰間豎著大紅描金的寬腰帶,顯得脯鼓鼓,腰肢纖細。
子頭上梳著男子的髮髻,髮烏黑、油亮,發間只了一枚簡簡單單的竹簪。修眉俊眼,微黑,一張鵝蛋臉上帶著英氣,像是路邊生機的野薔薇,讓人一眼便將與暖房裏養著的花朵區分開,英姿颯爽之中,著一不同尋常的野趣。
子也看到了迎面而來的兩個人,其中一個面孔是自己兄長求而不得的福慶公主,另一個子自己並不認識。
偏偏這子容出眾,在昏暗的天里,彷彿天上的皎月一般清人,眼波流轉之間,更是璀璨奪目、勾魂攝魄。
子的神里頓時出幾分忌憚之。
「參見父皇。」福慶公主矮行了一道宮禮。
魏昭面淡淡:「平。」一雙墨眸卻落在了福慶公主側的子上。
他溫聲道:「這一路上可有不適?朕一會兒讓太醫過來給你請脈。」
子的瞳孔頓時了,心頭生出一濃濃的嫉妒。
謝晏和將子的狀盡收眼底,心底無聲冷笑,倒也忍著沒有發作。
聲說道:「讓陛下擔心了,我很好。我一會兒要跟福慶一起用膳,陛下先不必太醫過來。」
魏昭向福慶公主的墨眸出幾分鋒利,他不悅道:「你不是急著下山去見靖遠嗎?」
福慶公主撇了撇角。
發現自己的父皇才是蠻不講理。一開始非要把自己拘在行宮,現在卻又嫌自己礙眼。
福慶公主厭屋及烏,極輕蔑地掃了一眼扶南郡主段寧,意有所指地說道:「父皇這個時候倒嫌兒臣礙眼了。可打擾到父皇的,又不止兒臣一個人。」
福慶公主話音一落,扶南郡主面大變。
謝晏和連忙咬了一下角,好險沒有讓自己笑出聲來。
魏昭斥道:「既然知道自己礙眼,還不告退!」
長一向言語放肆、任妄為,魏昭罵也罵了,罰也罰了,卻下不去狠手懲戒。
如今長當著外臣的面含沙影地將人辱一通,魏昭只好不輕不重地呵斥了一句。
「兒臣這就告退。」
福慶公主才不耐煩看到段家的這一對兄妹。
一個口上花花,輕浮無禮;另一個清高自詡,總標榜著自己是巾幗不讓鬚眉的奇子。
除了以外,天下的其他子皆是庸脂俗。卻不知道,在旁人眼中,自己也是個表裏不一、喬張喬致的俗!
這點淺薄的道行,騙騙那些沙場上的漢也就罷了,在京城貴的手中,保走不完三個回合!
福慶公主角帶著一譏笑,正要轉離去,卻與緩緩而來的扶南王差點撞上。
福慶公主連忙厭惡地倒退了一大步。如果不是被謝晏和一把扶住,竟險些摔倒。
扶南王微垂目,藏住眼底那抹可怖的鬱之。
他稽首一禮:「臣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卿平。段氏一族自高祖之時便世代為我大魏鎮守西南,堪稱勞苦功高。有你扶南王在,有段氏在,朕才能安枕無憂。」
魏昭上前一步,親自將段奕扶了起來。
先帝在時,禮崩樂壞。段氏雖然每年都會按時繳納歲貢,卻將一年一次的進京拜謁改為了三年一次,先帝雖然暗恨在心,卻已經無力鉗制段氏。
一直到今上登基,段氏一族這才收了輕視之心,開始夾起尾做人,每次上京都對新帝恭敬異常。
如今聽到皇帝的一番話,段奕不僅沒有到榮寵,心裏反而生出了一強烈的后怕。
今上的文治武功可媲秦皇漢武,更是將帝王心運用的爐火純青。
朝中的文武大臣,在這位陛下面前,哪一個不是如履薄冰,唯恐被目如炬的皇帝抓到錯。
似段氏這般,先帝在時,當家做主之人生出了一些不可說的心思,今上極之後,便如那被水澆了的火星,什麼小心思都不敢有了。
段奕雖然是年輕一輩的佼佼者,在這位陛下面前,卻如赤一般,一目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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