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遠兄,你這就沒有意思了。」
謝晗取下腰間掛著的酒壺,仰面灌下,一滴酒順著他的領口劃過的結,豪爽的舉止出魏晉名士的不羈和風流。
「靖遠兄你是什麼人,雖然我已離開京城多年,但也是有所耳聞。」
謝晗淡淡一笑,語帶戲謔:「扶南王府傾其所有也要求娶到的金枝玉葉,扶南王段奕更是勢在必得。結果,卻還是沒有敵過靖遠兄和福慶公主之間青梅竹馬的分……」
謝晗目深深地看了楚硯一眼,垂首輕笑道:「陛下不但是一位父親,更是一位君王。」
福慶公主下嫁扶南王府的好,可比嫁給一個國公府世子要大多了。
可是陛下的選擇卻很有意思。
至於太直白的話,相信自己不說,楚硯也會明白。
「將明兄,既然你已經把話說到這個地步,我自該坦誠相告。」楚硯不聲地端起桌上的茶盞,握在手裡卻沒有喝。
他淡淡道:「扶南王從前就沒有贏過我,如今也不會是我的對手。我心中……最重要的自然是公主,可父母的養育之恩不能不報。因此,對於將明兄的提議,我只會選擇置事外。」
謝晗瞇了瞇眼,他將杯中的茶潑盡,哂笑道:「我明白靖遠兄的意思了。我們……且走且看吧。」
……
靖平侯府的別院毗鄰行宮,位置絕佳。
魏昭為了謝晏和的安全,一直將人拘在行宮裡,還是謝晏和整整撒了一日,魏昭這才肯放人。
此刻,位於靖平侯府別莊的花園裡,謝晏和斜倚在貴妃榻上,手裡端著金樽,含笑看著自己的侄嬉鬧。
「嫂子,一晃眼陶陶都這麼大了。我上次見,還包在襁褓裡頭。」
「是啊,時飛逝,歲月催人老。」王卿筠角彎起,和謝晏和的酒樽在一起,將杯中的綠枝酒一口飲盡。
「嫂子可真是好酒量。」謝晏和只是淺淺抿了一口。
「我還未和你算賬。」王卿筠斜乜了謝晏和一眼,嗔道:「你仔細說,是不是和我這個嫂子生分了。王家這麼對你,若是從前,你早就在信里跟我哭訴了。可是現在呢!我謝家的兒,是要一忍再忍的嗎?」
謝晏和軀一斜,靠進王卿筠懷裡,抱著的胳膊搖晃道:「嫂子,我已經知錯了,你都為此念叨我好久了!」
「還不是怕你不長記!」王卿筠恨恨地了一下謝晏和的額頭,哼道:「不長心的小東西,以後務必給我擺出皇后的款來!」
王卿筠的量要比謝晏和小一些,在上卻有著一潑辣的颯爽~勁兒,那是在西北的風沙里才歷練出來的膽魄和豪,卻添上了幾兒家特有的,大家閨秀方有的典雅,糅雜一起,變一獨特的魅力,讓人移不開眼。
「好了,嫂子,人家這不是長大了嘛!還能跟小時候一樣,輒便告狀嗎?」謝晏和噘著,小聲求饒。
「還說!」王卿筠面帶冷笑:「我是沒有娘家的人,你也沒有嗎?」
自己嫂子這句話,謝晏和完全沒法接。若是沒有崔氏刺殺哥哥這件事,自己嫂子和王家的矛盾或許還可以調和,但現在……
謝晏和目怯怯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嫂子,絞著自己的手指,小聲說道:「嫂子,若弗……還有王家大房,嫂子你不怪我吧?」
若說王家的所有子之中,最像王縉的人,大概也只有王卿筠了,和自己的父親一樣涼薄,一樣心狠。這也是王縉在所有子之中,最疼王卿筠這個獨的原因。
但王卿筠出嫁之後,的一顆心都生在了謝晗上,謝晗之所,憎謝晗之所憎。
因此,謝晏和的這個問題只是換來王卿筠極其輕蔑的一笑,慢條斯理地說道:「他們自取滅亡,與你何干!」
王卿筠可能覺得自己的解釋過於簡單,怕小姑子多心,又怕自己話里的戾氣嚇到,便幽幽補充了一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是王家不義在先,我又豈會怪你不仁?」
「嫂子,你最疼我了。」謝晏和鬆了口氣,聲氣地說道:「下輩子我們還要做姑嫂。」
王卿筠面含笑,抬手了一下謝晏和細如凝脂的面頰,笑著打趣:「看你這副模樣,也不怕陶陶笑話你。」
王卿筠話音剛落,大名謝舒窈、名陶陶的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跑過來,手裡著一隻剛捉到的蝴蝶,一頭撲進謝晏和的懷裡面。
「姑姑,我們一起去撲蝶。」
謝晏和十分好笑地掃了一眼被小丫頭在掌心裡的蝴蝶,若是沒有看錯的話,蝴蝶的一隻翅膀已經折斷了。
謝晏和聲道:「陶陶,蝴蝶都要被你死了。」
謝舒窈「啊」地了一聲,低頭看著手裡面的蝴蝶,皺了皺眉,嫌棄地扔在地上。
「姑姑,蝴蝶也太脆弱了,還是我的小馬駒好,這點力道就和撓一樣。」
謝晏和聞言,將陶陶摟進懷裡,甜的嗓音若春水,一臉寵溺地說道:「陶陶說的對。姑姑那裡有一對張百工製作的蝴蝶金釵,釵頭上的蝴蝶栩栩如生,姑姑一會兒讓丫鬟拿給你。」
陶陶不高興地努了努,清甜、稚的音讓謝晏和一顆心都化了。
「可是姑姑,金釵上的蝴蝶飛不起來。」
「好了,不許歪纏你姑姑了。」王卿筠皺著兩道秀的遠山眉,語氣沉沉地警告道。
謝家一向都是慈父嚴母,謝舒窈雖然被自己的父親寵溺的無法無天,卻最怕自己的母親發怒,聞言,當即不敢在謝晏和的上繼續歪纏,乖乖巧巧地站在一旁。
謝晏和見狀,不由有些心疼,連忙將陶陶重新摟到了懷裡,溫言細語地哄道:「嫂子你對陶陶這麼嚴厲做什麼。將作監既然能夠做出會飛的機關鳥,想必也能夠做出機關蝴蝶。姑姑這就讓人去吩咐一聲,讓他們儘快把會飛的蝴蝶做好,給我們陶陶送到府上來。」
陶陶聞言,原本暗淡的小臉「刷」的一下亮了起來,眉開眼笑地說道:「多謝姑姑。姑姑你最好了。」
謝舒窈雖然剛回京不久,從未與謝晏和這個姑姑相過。但自己的這個姑姑不僅得像是仙一樣,對自己和兩個哥哥更是寵無比,要星星不給月亮。
現在謝晏和已經為了謝舒窈既父母之外最喜歡的人。
「你呀,就慣著吧!」王卿筠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
自己的夫君和小姑子寵起孩子來,一個比一個誇張。兩個兒子要繼承家業,丈夫還能做到嚴厲一些,可是到了小姑子這裡,每一次都是有求必應。
王卿筠說了幾次,見自己本阻止不了,只能在心中決定,日後教導這三個孩子要更加嚴厲,免得被小姑子寵了混世魔王。
「我們陶陶這麼懂事,怎麼會被我慣壞。」謝晏和黛眉輕挑,一副不以為然的口氣。
低頭親了一下侄的小臉蛋,彎淺笑:「陶陶最乖了。」
謝舒窈躲在自己的姑姑懷裡,朝著母親俏皮地吐了吐舌頭。氣的王卿筠狠狠瞪了一眼。
「縣主,陛下派人來問您何時回宮?」鴛鴦步履匆匆地從抄手游廊上走過來,朝著謝晏和福一禮。
謝晏和黛眉蹙,的語氣染上了幾分不快:「急什麼!我用完了晚膳再回去。」
鴛鴦一臉為難地說道:「可馮總管就在莊子外邊等著。」
謝晏和抬起袖子,將石桌上的茶盞掃落在地,怫然不悅道:「我現在跟個囚犯沒什麼兩樣。」
鴛鴦聞言,十分忐忑地垂下眼睛。
也就只有王卿筠才敢開口相勸:「怎麼又耍小孩子脾氣。陛下離不得你,這可是好事。」
謝晏和嘟著。
長嫂如母,謝晏和七歲時便失去了母親,一直都將王卿筠視作半個母親來看。
「嫂子,可是我還沒有等到哥哥回來呢!」謝晏和聲說道。
王卿筠似笑非笑,開口就是告誡:「眠眠,以後這樣的話,在我面前說說也就罷了。你若是在陛下跟前說,他更不會讓你回謝家了。」
小姑子有些沒心沒肺。陛下為天下之主,富有四海,從來都是旁人揣著陛下的心思,萬事以陛下為先。到了小姑子這裡,把家人看得比陛下更重。
無論是從一個男人的角度,還是從一個君王的角度,陛下如何會甘心。也難怪陛下對夫君的態度這樣微妙了。
「嫂嫂,我知道了。」謝晏和是個很通的子,被自己的嫂子點撥了一句之後,總算沒有再發脾氣,而是忍著不悅,慢吞吞地說道:「讓馮總管稍等片刻,我這就出門。」
「好妹妹,委屈你了。」王卿筠嘆息了一聲,目里流出一歉疚。
一時間氣氛有些沉滯。
謝晏和眨了眨一雙桃花眼,有心說幾句俏皮話來緩解氣氛,調侃道:「嫂子若是真覺得我委屈,就讓陶陶到行宮裡陪我。」
謝晏和話音方落,謝舒窈立刻滿是期盼地向自己的母親,一雙與自己的父親和姑姑極其相似的桃花眼不斷撲閃著,看起來可極了。
王卿筠心下一,忍不住鬆了口:「到了行宮裡頭,不許闖禍,更不許給你姑姑惹事。否則,看我怎麼教訓你!」
「娘,您放心,我一定會聽姑姑的話!」謝舒窈心愿達,興高采烈地歡呼了一聲,抱著謝晏和的手臂說道:「姑姑,我們這就走吧。」
從上次宮宴之後,謝舒窈便對行宮裡的珍園生出了濃厚的興趣,如今有機會能去逛園子,可把謝舒窈給高興壞了。
謝晏和一臉寵地颳了刮侄的小鼻子,牽著陶陶的手說道:「嫂子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陶陶,不會讓在宮裡面委屈的。」
小姑子深得帝寵,闔宮都是看著小姑子的臉行事。王卿筠半點都不擔心兒,聞言點了點頭。
「我送你們出府。」
王卿筠目送著小姑子和兒一起登上了車輦,這才轉進了別莊。
「夫人,王家遞了許多次帖子,昨天是老夫人邊的嬤嬤親自來送的,您若還是拒了,老夫人說不定會親自登門。」
芍藥的語氣小心翼翼的,唯恐怒了王卿筠。
王卿筠眉心蹙。縱然芍藥提起了王卿筠的母親,也沒有讓心半分。
「我已經和王家斷絕了關係,相見爭如不見。」
啥葯窺著王卿筠的面,細聲勸道:「老夫人年紀大了,怕是接不了。」
王卿筠瞇起了一雙水眸,冰冷的笑意幾乎要溢出眼尾,的面十分冷酷:「那我呢?難道我能接做寡婦?!夫君就是我的底線。王家再派人上門,告訴他們,不必做無用功了。」
王卿筠說完,一雙妙目閃過異彩,吩咐:「你這就給張家嫁出去的二姑下一封請帖,邀來別院賞花。我不做些什麼,只怕他們還不肯死心呢!」
……
謝晏和牽著陶陶的手,路經芳華水榭,卻被扶南王段奕攔住了去路。
「雍和縣主請留步。」
謝晏和腳步微頓,停在距離段奕半米之,一雙波瀲灧的桃花眼閃了閃。
「王爺為外臣,卻在這裡攔住我的去路,此舉有失妥當吧?」
段奕面沉凝,他聲音冰冷地說道:「人命關天。本王無暇顧及那些虛禮。」
謝晏和目流轉,似笑非笑地道:「王爺可以不在意,我卻不能不顧及自己的名聲。」
垂目,纖纖玉指在自己的袖上輕輕拂過,一副漫不經心的語氣:「我與王爺無話可說、無舊可敘,還請王爺不要擋住去路。」
馮會見勢不對,朝著後的侍使了一個眼,看著侍轉選了一條小路走了,他上前一步,微微側,剛好將雍和縣主擋在後。
「扶南王,陛下還在等著縣主用膳,若是耽擱的久了,只怕陛下會怒。還請扶南王不要為難咱家,請您移步。」
自己老婆和別人老婆同時掉水裡,你救哪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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