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封寒笙追問,他臉蒼白、語速極快的說:「小的聽您的命令,騎馬直奔吳戶曹家中,因天太暗,到達門口的時候,才發現吳戶曹家中的大門是敞開的,走進去之後……」
他哽咽了一聲,低聲道:「小的看到吳戶曹倒在正房門口,臉發青、發紫,僵,已經去世了。」
吳戶曹是糧稅的主要負責人,出現這樣大的紕,便是皇親國戚都不了罪。因此,封寒笙聽了並沒有覺得太意外,只追問道:「他的家人呢?」
護衛搖頭,「小的只來得及大略的查看一番,沒在屋子裡看到吳戶曹的家人。」
站在不遠的林詩茵聽完了全程,忍不住皺眉,「吳戶曹的住所並不偏僻,人就這麼被害了,左右鄰居一點都沒察覺到?」
封寒笙抿,「未必是被害,很可能是畏罪自殺。」
林詩茵沉默下來,清晨的冷風吹過,只覺到周一片冰涼。
封寒笙沒再追問細節,只是道:「到底是自殺還是他人毒害還需仵作來確認。你且去尋焦起,將這件事說明,讓他安排人去往吳戶曹家中偵察,同時派仵作驗,查明真相。」
護衛領命去了,封寒笙回過來,看著面前被團團圍住的糧倉心裡一陣發愁。
旭日東升,為冷風吹拂的大地帶來一抹暖,但是卻驅散不掉他們心裡的愁緒。
林詩茵看著日映照下,封寒笙的臉,各種複雜的緒一一湧上來。他已經不年輕了,雖然因為保養得好,眼角還沒出現皺紋,但是周氣度比當年剛相識時很多,也沉穩很多。
抿了抿,上前輕輕的了他的手。
涼涼的,指腹和手心都長著薄繭,有些糙,卻很有力氣。
「咱們府上的現銀有一萬多兩,還有些產業雖然急著變賣會被價許,但是也能迴轉小幾萬兩銀子。近的芠州等幾個州因為水災的緣故糧價甚高,但是今年江南南路風調雨順,糧產頗,糧價並不高。」
「這幾年間,因著咱們松州城開放了與吐蕃的貿易往來,來往的江南商人也有不,這一條商線也算是被打通了,現在我們也能得到些便利。」
林詩茵聲音不大,但是很堅定的說著,封寒笙一開始沒有聽清,等反應過來之後,握住了妻子的手,「茵茵……」
林詩茵垂下眸來,眼中閃過一利芒,聲音卻依舊輕輕的,「夫君,之前糧稅庫的時候,府衙上下都看的很,數雙眼睛盯著,不可能輕易被掉包,而那吳戶曹的死亡,也證明了這一點。」
「時間迫,服徭役的百姓們還等著吃飯呢,那些人既然敢用陳糧調換稅糧,肯定是有些依仗的,就算咱們短時間調查出幕後黑手,但誰知道那些稅糧哪裡去了呢?不能及時尋回來,那些服徭役的百姓們必定要。」
「秦王殿下近來忙於一部分士兵解甲歸田的事,而且他一位親王,向來很懂得明哲保的道理,輕易不會摻和進松州的政務。你離不開松州城,其他事便由我來幫你吧。」
封寒笙知道,自家的小妻子一向很支持自己,但此時還是忍不住心裡酸酸的。
他握了林詩茵的手,說不出的話,只看向糧庫的眼神變的更加銳利。
……
糧庫的事是大事,在眼皮子底下被人調換陳糧,封寒笙自家也難逃監管不力的責罰。
與林詩茵商量好之後,他看著護衛們護送林詩茵回府,自己則帶著布防兵們當眾清點糧庫中的糧食,統計其中有多可以食用的糧食。
布防兵們忙的熱火朝天的時候,先前被派去尋找焦起的護衛也找到人了。
於是,天剛亮,家家戶戶正打著哈欠起來要做早飯的時候,就聽到門外的街道上一陣腳步聲響起,而吳戶曹鄰近的幾個宅子,卻見吳戶曹家被圍了起來。
不多時,有士兵前來敲門,詢問他們近日吳戶曹家中的況。
快到中午的時候,糧庫的糧食略的統計完畢,封寒笙面黑沉的看著被堆兩座高山的糧食,眼中燃燒著灼人的芒。
負責分類的布防兵們都下意識地放輕了呼吸,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
恐怕誰都想不到,這糧庫中能食用的完好的糧食,竟然只佔了十分之四,其中六都是霉變、發芽,完全無法使用的糧食。
封寒笙深呼吸好幾下,看向不知何時走過來的州判,「可派人知會秦王了?」
州判點頭,「回大人,秦王殿下說稍後會過來。」
封寒笙看都沒看他一眼,皺著眉上前,捻起一些發芽霉變的糧食,仔細地觀察了一會之後,聞了聞味道,甚至還放進裡嚼了嚼。
州判巍巍的看著他,唯恐他氣瘋了。
半響,封寒笙搖頭,表很憾的說:「不能吃。」
州判默默的了腦袋,心中默默腹誹著,是聞著味道就知道不能吃,也不知大人為何要多此一舉的放裡試一試。
這時,封寒笙突然問道:「如果我沒記錯,一些牲畜,是可以食用發了芽的植的?」
州判家中沒有養過牲畜,對這些並不了解,只能茫然無措的附和道:「應該是的吧。」
布防兵中一位膽子頗大的見狀回道:「回大人的話,牲畜大多都可食用發芽的植,小的家中曾養過羊,它們最吃那些鮮的草葉,之前還曾吃小的家中地里種下的麥苗呢!」
封寒笙若有所思的點頭,心中已經有了主意。
……
第二日,林詩茵帶著章哥兒還有許多護衛,跟著一隊商隊出發前往江南。
臨出門的時候,被扔下的修哥兒抱著妹妹委屈的看著娘親和哥哥,傷心的不得了。
林詩茵被兒們漉漉的眼睛看著,心裡一,哄著:「修哥兒最穩重了,妹妹還小,需要你在家中照看著,等娘親下次出門,再帶修哥兒一道好不好?」
修哥兒很不樂意,想說不好,但是懷裡香香的妹妹著小手抱住他的脖子,大眼睛好奇的盯著他,修哥兒的不願意就只能憋回去了。
等車隊走了,他低著頭,耷拉著腦袋回了府,不時地嘆一口氣,委屈的模樣讓看門的護衛都忍不住笑了。
也是這一日,封寒笙上了一封請罪摺子到京都,同時與秦王商議那些發了芽的糧食的出路。
摺子抵達京都的時候,朝堂上正在因北部邊境的事發生爭吵。
淮郡王和姬三公子還是有些手段的,特比在姬將軍等幾位水土不服的將軍逐漸康復之後,那些搗的員被制下去,邊城的況得以肅清。
這時候,魑魅魍魎都冒出頭了,那些確實被的不得不反的,趁渾水魚的,敵國派來破壞邊境穩定的,如同淺水的魚,被看的清清楚楚。
不得不反和趁渾水魚的那些叛之人倒是好解決,只要許他們應得的利益就可以。
但是,朝堂上卻就應發他們的糧餉等爭執起來。
剛過辰時,早朝開始沒多久,新帝坐在上首,看著臉紅脖子在那跟兵部尚書爭吵的太傅,懶洋洋的眨了眨眼。
太傅臉漲的通紅,看著兵部尚書的眼神如同看仇人,「依照慣例,服兵役十年之的士兵們,每人可獲得五畝地和十兩的遣散銀子,尚書可想過給他們每人三十兩對其他士兵多有不公?」
兵部尚書不甘示弱,「可他們每人只能分得兩畝地,在銀兩上補足有什麼不對?」
太傅看向戶部尚書,問道:「戶部尚書以為如何?」
接著,戶部尚書也摻進這一的爭吵。
新帝目落在戶部尚書上一瞬,手指輕輕的在龍椅上點了點,將後者記在了心裡。
戶部尚書摻和進戰局之後,兵部尚書不甘示弱的拉下太子太傅高大人一起。接著,吏部、工部也被扯進了戰當中,等這群爭執的面紅耳赤的大臣們意識到新帝一直沒出聲時,已經炒了小半個時辰了。
新帝見他們消停下來了,才道:「此事稍後再議。」
說完,他坐直,「今日,朕收到松州節度使上進的摺子,言松州城糧倉中的稅糧被替換發芽發霉的陳糧,替換陳糧的數量超過了半數,足有上百石。」
封寒笙這封摺子是直接上到新帝手裡的,沒有經過六部之手,所以朝臣們也是第一次聽說,也跟著震驚了,瞬間安靜下來。
新帝觀察了下他們的表變化,垂眸道:「各位卿有何看法?」
太傅直接道:「稅糧收上來時當嚴格查看過,這樣還會出現問題,還是在這時候出現問題,怕不是松州城的節度使等員自己監守自盜吧?」
兵部尚書聞言立刻嗤笑道:「誰會那麼傻,做事做的這麼不穩妥?便是運送到京都時直接倒進了河裡,也比這樣看著靠譜許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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