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空放晴，秦桑在家呆著無趣，便帶著豆蔻出門散心。

沒有坐馬車，隻在附近漫無目的閑逛。

去茶肆喝茶，本想聽幾段書鬆快鬆快，結果說書先生講的是《貍貓換太子》，旁邊的人議論的是九千歲兒是真是假。

秦桑立時興味索然，悻悻離了茶肆，去布鋪選幾匹料，卻見幾個客唾沫橫飛地說棄婦之算嫡還是庶。

莫名一陣煩悶，扭頭出了店鋪。

遠巷子裏傳來一陣陣孩的歡笑聲，不時著“找到你啦”，似是在玩捉迷藏。

小孩子無憂無慮的笑聲最能人心，靜靜聽著，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溫馨和之。

“呦！找到你啦！”極其歡喜的聲音，像是尋尋了很久的樣子。

秦桑循聲去，竟是江安郡王！

朱懷瑾的笑有幾分慶幸，“我去了你家，小丫鬟說你在附近逛街，我就想著能不能找到你，還好我的運氣一向不錯。”

秦桑訝然，“郡王是有急事需要麵聖？咱們現在就走，到宮門口找人給我爹爹帶個話，我爹肯定會見我。”

朱懷瑾笑道：“不是，我就想來看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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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朱懷瑾上上下下打量著秦桑,目溫又真切,毫不人覺得別扭，“最近聽到一些不好的傳言，怕你鑽牛角尖，就來瞧瞧。”

燦爛的照下來，他額角上的汗珠晶瑩剔，亮得像珍珠。

五月間,又剛下了一場雨,天氣並不熱。

應是找了很久。

秦桑心裏湧上一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有些心慌,雖不令人討厭,然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因此帶著場麵上的客氣,膝行了個福禮，微笑道：“關於我爹是誰？郡王多慮了,這種流言鬼才信，我好得很，沒任何的影響！”

朱懷瑾笑笑,揚起手,突然在秦桑腦門上彈了一下。

力道不重,卻令秦桑全都收了。

“你……”秦桑捂著腦門,瞠目瞪著他，後退一步道，“為什麽打我？”

“終於有點表了，方才就像戴了副麵,我差點以為我認錯了人！”

秦桑腦門，悻悻道：“你這認人方式特別。”

朱懷瑾一臉的認真，“對待特別之人，必須用特別之法。”

特別……

秦桑的臉微微發燙，不由自主避開他的目，“我和郡王統共見過兩次麵，哪算什麽特別之人。”

“你是我拚了命救下的人，我看你自然不同。”朱懷瑾眼中忽閃過一揶揄，“莫非姑娘認為是個人就有勇氣攔截驚馬？多人英雄救不，反而搭上了自己的命。”

秦桑抿一笑，半低著頭沒有說話。

小姑娘的耳朵一點一點泛紅了。

白如玉，暈似霞，

朱懷瑾的目跳了下。

長風吹過小巷，水珠兒順著滴水瓦一滴滴留下，在積水中激起一圈圈漣漪。

跳枝兒吱吱喳喳地，風過樹梢，濃綠滴的白楊樹葉沙沙地響。

他頭一次覺得，原來雨後的空氣如此的甜。

兩人慢慢在小巷中走著，朱懷瑾順手從路旁拔下幾狗尾草，修長的手指上下翻飛，片刻的功夫，一個茸茸的小兔子形了。

“給你，拿著玩吧。”

秦桑失笑，“你把我當孩子哄呢。”

“你本來就是個孩子。”朱懷瑾目和，“滿打滿算剛十六歲，正是肆意歡笑的明時，你卻有點過於沉重了。”

秦桑一愣，“你知道我多大？”

繼而明白過來，無奈笑道：“流言已經說得這般細致了……”

“我在蘇家見過袁文一麵——就是袁小姐的父親，蘇相提及此事，袁文哽咽著隻是流淚，連連哀歎自己失責。”

朱懷瑾停頓了幾息，見秦桑麵上並無波，方繼續說：“蘇相讓他找朱總管商議，他卻說見不到，所以我想他可能會來找你。”

秦桑眼神微冷，“來唄，上次打了他閨，這次打他，不偏不倚，正正好！”

“你就不怕他真是你的生父？徹底鬧翻了，你一點兒退路都沒有。”

“退一萬步來講，就算是，我也不會認他！”秦桑口氣異常堅定，“休妻棄子之人，沒資格做我父親！還不如趁現在先出口惡氣。”

“打人隻可泄一時之憤，不是解決問題的法子。”朱懷瑾掂掇一陣，溫言道，“若你是朱總管兒，自然無憂；若你不是，總得找個退之所……”

秦桑的聲音藏著細微的苦，“我沒想那麽多，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我爹還沒發話呢。”

朱懷瑾打了個頓兒，“也好，京城傳得沸沸揚揚的，朱總管不可能聽不見一言半語，他現在沒作，指不定在憋大招，一舉將袁家一鍋燴了！”

秦桑被逗樂了，隻覺頭上那片霧霾散去不，因見前麵就是自家的巷子口，遂停下腳步，“我到家了，郡王請回。”

“不請我去你家坐一坐？”

“還是免了，省得撞上我哥，沒準兒你倆會起手來。我哥很厲害的，你肯定會被他揍個鼻青臉腫，沒的找那麻煩事！”

朱懷瑾愕然，暗道自己看起來就那麽瘦弱不堪一擊？

秦桑卻不知他心想法，與他道別後，剛走到家門口，但聽後麵有人喚。

是個瘦削修長的中年男子，眉目清秀，頜下髯梳得一不茍，儀容整潔，著講究，沒有帶冠，頭上隻用一青玉簪。

倒像個謙謙君子的裝扮，可那目乎乎的，人著實不舒服。

他眼中閃著晶瑩的淚，上前一步道：“阿桑，爹爹來遲了！”

秦桑臉驟變。

一直在後充當形人的豆蔻瞧見，立即搶上一步，迎麵啐道：“呸！這是九千歲的兒，你是哪蔥，也敢冒充九千歲！”

袁文麵皮一僵，收起淒容正道：“阿桑，你年紀小不經事，你的的確確是我的親骨，你娘定是出於憤才用謊話騙你。孩子，跟爹爹回家吧。”

秦桑冷冷道：“你的鬼話我不信，滾！”

如此不給麵，袁文登時氣得一張臉紫茄子似的，偏秦桑不看他臉，轉就要進門。

袁文喝道：“我有證據在手，由不得你不信！”

秦桑收回邁門檻的腳，立在臺階上譏諷一笑，“我又不是判案的老爺，管你證據不證據。”

袁文忍著怒氣說：“都是一家子，為父考慮到你的名聲才不願鬧上公堂，你老老實實地聽話，以後鶯兒有什麽，你也有什麽。”

“我秦桑不是子溫的人，你幾句話嚇不倒我，有本事，你盡管告去！”

“傻孩子，你哄騙了朱總管，一旦真相大白，他第一個就要拿你出氣！”

秦桑不理他，視線飄向巷子口，揚聲喊：“哥哥！”

朱閔青策馬而來，一勒馬，疾風前蹄揚起，差點踩到袁文上。

袁文嚇得麵白如紙，連連後退，腳下一絆“撲通”跌坐在地，疼得他呲牙咧，什麽君子之態也沒了。⊿思⊿兔⊿在⊿線⊿閱⊿讀⊿

朱閔青翻下馬，將手中的一卷案宗拋給秦桑，“如何？”

秦桑一指袁文，“揍他！”

朱閔青慢慢踱到袁文跟前，目又又冷。

袁文一見朱閔青，氣焰先下去幾分，“我來尋自家閨，沒鬧事，你別來啊。”

朱閔青扯了下角，一拳落在袁文肋下，袁文痛極，連哼也沒哼一聲，白眼一翻就此暈了過去。

朱閔青踢了他一腳，冷哼道：“忒不抗打，無趣！小常福，把他扔到袁家門口，從最熱鬧的集市上過，給他個教訓。”

小常福跟拎布口袋似的，提著灰頭土臉的袁文往馬車後麵一扔，揮著鞭子開始招搖過市。

秦桑翻翻手中的卷宗，很是驚訝，“這是我外祖的案子？”

朱閔青一麵往裏走，一麵漫不經心地說：“嗯，想著或許有用，就從刑部借了出來。”

秦桑便說：“十六年前的舊案子，還不知放在哪裏落灰，肯定花了你一番功夫，辛苦你啦。”

朱閔青淡然說：“沒什麽，自有小黃門手，我隻吩咐一聲罷了。”

秦桑琢磨下，笑道：“也對，這等繁瑣的事，你耐不下子做。”

朱閔青藏在袖中的手悄悄握了握。

“案卷你拿回去慢慢看，有不明白的來問我。還有，我今天見到督主了，他說下個月初八是吉日，讓你我準備搬家。”

秦桑呆滯了一瞬，然後仿佛整個人都鮮活了，笑道了聲好。

朱閔青又道：“袁家養的那房人，是秦家莊的族長秦嵩一家，本來被得半死不活的，不知怎麽從秦家莊逃了。督主正命人細查，不日就會有結果。”

原來是他！秦桑冷笑道，“新仇舊恨一起算，這次誰也別想跑！”

且說袁文倒掛車後，在劇烈的顛簸中悠悠轉醒。

他是頭發也散了，衫也破了，吃了一肚子的塵土，半路又吐了，奈何渾疼痛，彈不得，那穢是沾了滿臉滿頭，真真是狼狽至極。

這副尊榮，引得沿街的婦人們捂著咯咯笑個不停，男人們指指嗬嗬大笑，袁文憤加，兩眼一黑，幾昏厥過去。

朦朧之中，他似乎又看到秦氏立在麵前，冷笑著、蔑視著、如同看蠅蟲一樣看他。

秦桑的表，和如出一轍！

失去意識之前，他想，決不能放過這對母。

幾日過後，順天府接到袁家的訟狀，告朱緹強搶他人之，告秦桑數典忘祖，不孝不義。

順天府尹當即出了一冷汗，他對這樁公案早有所耳聞，但一直當個笑話聽，沒想到袁家真敢告狀！

關九千歲，他本不敢接，好言好語把袁文勸走了。

袁文又去大理寺，然而大理寺卿更絕，直接挑明：“九千歲我惹不起，你找別告去吧。”

他跑到刑部，刑部是收了，可沒審訊的意思。

袁文氣得兩眼冒煙，去了趟蘇家，回來就直接上了奏折。

朱緹沒攔著，原封不呈遞給永隆帝。

永隆帝看完笑道：“怎麽又有袁家的事，他敢明目張膽和你搶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