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前,唐賀辦公室。
過去兩年照顧那盆生長周期緩慢的仙人球,不知不覺養了習慣,盡管被陸恩熙拿走了,唐賀出神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盯著哪一個空缺的角落發呆。
像現在,他手里拿著這次案件的資料,心里五味雜陳。
這幾年城的發展有了很大轉變,幾乎所有的重工業、污染嚴重的行業,都在往周邊鄉鎮轉移,廠房大量拆遷,一些以能源資源消耗為主的公司,要麼轉型,要麼破產,要麼改建。
他手里這個,就是城一家面臨拆遷的場地。
拆遷過程發生打斗事件,拆遷隊的負責人帶領一群小混混,強行闖廠區,雙方力量懸殊,廠區領導被打重傷,肋骨斷了三,大骨折,肺部損傷,如今上多管,需要呼吸機續命。
這樣的事件每年多不勝數,但手里的案子一眼就吸引了唐賀的注意,因為那個遭強拆的地方,曾屬于陸氏集團。
陸氏以金融行業為主,但陸遇明最先是靠實業發家,做的板材加工,有一段時間,陸氏的顆粒板、復合板、實木板暢銷全國。
陸氏轉型之后,陸遇明念舊,依然保留這個廠房,但陸氏破產清算時,工廠也未能幸免,被低價拍賣填補。
唐賀也想過,這個案子或許不適合給陸恩熙,但換個角度思考,或許對陸恩熙來說,這也是好事。
算是給回憶道個別。
嗡嗡。
和唐賀預想的時間差不多,電話響起。
“資料看了嗎?”
陸恩熙已經調整好了緒,將排山倒海的回憶在心底,平淡道,“當事人醒了嗎?”
“醒了,但不好,在加護病房,你想見,我可以帶你去。”
“最快什麼時候可以見?”
“一個小時后。”
“好!”
幾分鐘后,陸恩熙收拾好資料,出現在唐賀的辦公室,表嚴肅,一手提著斜挎包,一手握著電話,那樣子活像個準備去打仗的戰士。
唐賀挑了挑眉,“也不問問我代理費?”
陸恩熙道,“不管多錢,這個案子我都接,你不就是看準這一點才扯上我?”
唐賀拿起車鑰匙,掃過臉上傷的地方,恢復的很好,沒留疤,“畢竟是你家的東西,有,做起來更盡心,我喜歡不余力的隊友。”
陸恩熙知道他不是這個意思,并肩走去電梯口時,鄭重道,“謝謝。”
唐賀著顯示屏上的數字,有些苦的說道,“咋謝?請我吃飯?”
“可以。”
這頓飯,也只能吃出純友誼的味道罷了。
電梯門打開,唐賀一手撐著門板,讓陸恩熙先上去,經過時,長發過他的肩頭,速度很快,他仍覺到一陣淡淡的清香,順著空氣,默默飛進心底。
一陣說不出的酸蔓延,唐賀拳頭握,把驚天地的緒在群山之下,“當事人因的緣故不能出庭,拆遷隊率先破壞了監控設備,現場打斗的畫面找不到。”
陸恩熙道:“有證人嗎?”
唐賀道,“有,也在昏迷中。”
陸恩熙點頭,有證人,有傷殘證明,這案子不難打。
既然如此,何必費力氣找到唐賀?
難道不知道唐賀的代理費出了名的高?
“當事人的訴求是什麼?”
唐賀想回答的,但臨時買了個關子,“你見到他親口問問。”
半個小時后,兩人在醫護人員的引導下,走進病房。
病床上的男人大概五六十歲,鬢角全白,頭頂白發與黑白織,或許實際年齡沒那麼大,看長期勞導致衰老加速。
陸恩熙看他眼,又想不起在哪兒見過,湊近一些,俯道,“楊總,我是這個案子的律師之一,陸恩熙,您能聽到我說話嗎?”
病榻上,臉憔悴,四肢無力的男人,臉上表明顯激了一瞬,勉強睜開眼睛,吃力的掙扎著沒扎針的那只手,“你……你是二小姐?”
二小姐這個稱呼,從陸氏破產之后,再也沒人了,起初就算有人,也是怪氣的語調。
時間久了,曾經的人脈漸行漸遠,陸恩熙一度只記得,是司家,至于未出嫁前,自己都忘了,有過這樣一層份。
陸恩熙納罕不已,頭低得更近一些,“您是?”
楊勇喜極而泣,角了,好不容易出聲道,“我是老楊啊……當年陸總剛創辦這個廠子,我就是個小員工,陸總不嫌棄……給我一口飯吃,還培養我,讓我去外地學習技,一步步,我當上車間主任,我去過你家幾次,找陸總匯報工作,那時候你才三五歲,這都二十多年了……后來……咳咳……”
楊勇說到激,發出一陣抑的咳嗽,儀上的波浪線劇烈波,引發報警滴滴滴響個不停,護士忙沖進來。
“病人緒太激了,不適合談話,二位請稍等。”
楊勇搖搖頭,憋紅的臉上是喜,“沒事,我沒事,讓我說完。”
陸恩熙聽到他說前半部分,便明白了,這位是和父親一起創業的長輩,也是陸氏工廠的堅守者。
湊上去,握住楊勇的手,眼睛炙熱,“楊叔叔,別急,養好一點再慢慢說。”
楊勇亟不可待道,“陸氏破產被拍賣,我賣了房子,借錢,貸款,聯合幾個老工友,齊心盤了下來,二小姐,這是陸總最后一點東西了。咱們的廠房……咳咳,不能拆啊!”
陸恩熙管里有東西在沸騰,握著楊勇的手,“楊叔,謝謝您,我爸要是知道這些,也要對您恩不盡,謝謝您楊叔。”
楊勇眼含熱淚,腦海里不斷回想最初創業史,陸遇明帶領他們,克服多困難,沒人脈、沒資源、沒背景,是咬牙打下一片天。
陸總就是太耿直了,才會被人陷害啊!
“二小姐,廠房不用拆,不是非得拆,咱們的排污設備符合環保局的標準,又在城市下風口,不影響環境,是……是有人故意刁難,看咱們沒人撐腰,想掉廠區,要這塊地,二小姐……”
說到激,楊勇戒備的看了眼護士和站在一旁的唐賀,有幾分忌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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