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軍暫緩攻城…安營紮寨,整個下邳城被團團圍住。
此間局勢變得愈發張了起來。
回到寨中的曹翻下馬,他的表凝重,而曹仁連忙追上,他的心頭卻滿是好奇。「大哥,你為何不下令趁勢攻城啊?咱們疾行而來,不就是為了一鼓作氣拿下徐州麼?」
聞言…曹腳步一頓,鞋子與石階了片刻,消去了鞋底的泥濘,他看了看自己的腳,慨道。「我發現陶謙、陶商這一對父子,也很擅長藏,他們比我想像中的要厲害啊!」
講到這兒,曹一邊卸下披風,褪去鎧甲一邊繼續說道。「我方才仔細看了,雖然這下邳城關遍白旗,但城樓上卻安靜的可怕,每個甲士嚴陣以待,目兇…不出所料,每一桿白旗下面都暗藏著強弓勁弩…」
「你看陶商表面上卑躬屈膝,出城乞降,實際上故作韜晦,暗藏殺機,方才我若是再向前走一步,怕就已經死於箭之下了!」
啊…啊…
曹仁一怔,有這麼兇險麼?
「大哥,這陶家父子既如此,那更應該下令攻城啊!」
「攻不下來的…」曹擺擺手,繼續向大帳方向走。「別看陶謙病重,這下邳城是做足了守城的準備,再加上下邳城的守軍大多是陶謙最信任的丹兵,這裏的氏族、百姓也大多到過他的恩惠,城中居民會與他共存亡的!」
「下邳城城又高、護城河又寬,這裏遠比彭城的局勢要複雜的多,沒有那麼容易攻下來。」
曹又是一聲慨…
聞言,曹仁搖了搖頭。「大哥,你這話不對,陶謙再是頑抗,不過是兩萬守軍,我們十萬甲,豈會拿他不下?何必要再給他十日考慮的時間呢!」
這話口,曹腳步一頓,繼而轉過,「志才,你說說看?我為何要十日後再攻城?」
這…
戲志才微微遲疑了一下,繼而開口道:「明公此前率領大軍雖是連戰連捷,可攻城械卻折損了不,今日一看,這下邳城高三丈有餘,比那彭城還要堅固,需要趕製出一批新的雲梯、加固衝車,也就是說,攻城械說也得十日才能到!」
講到這兒,
戲志才頓了一下,回首向那堅固的下邳城,繼續道:「恰恰這下邳城與彭城不同,這於陶謙,於效忠他的門閥是背水一戰,所謂哀兵必勝…這是一場仗,咱們是不是圍三留一就不那麼重要了,能決定勝負的就是這些攻城械!」
哈哈哈…
戲志才這一番話,曹當即笑出聲來,可笑聲過後,他又把頭轉向荀攸那邊。「公達,你覺得呢?」
此時的荀攸本在思慮,被曹這麼猛地一提醒,當即抬眸,索把心頭的想法講出來。「明公真的打算十日後攻下邳城麼?」
唔…這話口,曹有些意外,不過…他還是以正常的語氣反問道:「公達覺得我攻不下來麼?」
「不…」荀攸擺手。「我最擔心的是主公攻下來了呢?」
啊…啊…曹仁一怔…
攻下來?這不是皆大歡喜麼?有那麼一刻,他覺有點聽不懂這些軍師的話了.
而荀攸的話還在繼續,只不過…這些話變得嚴肅了起來。「下邳城與淮南袁的地盤鄰,奪下徐州后,明公勢必是要回兗州解決呂布,那時候…袁會不會趁虛而?剛剛謀下的徐州會殊死抵抗麼?徐州是不是又要再興兵戈,城頭的大王旗又是否會更換呢?這些,都是明公需要考慮的呀!」
霍…曹輕呼口氣,再向荀攸的眼眸添得了幾分讚許。
過得片刻,曹才開口道:「志才有真·謀略,公達有真·見識!走…咱們帳好好的商議下,十日後,這下邳城攻還是不攻?」
誠然…
哪怕下邳城背水一戰,哪怕陶謙父子做出了萬全的準備。
可只要攻城械一到,曹攻下下邳城依舊是易如反掌,可…還是陶商與荀攸提到的問題,這麼早就與袁接壤,並不明智…
當今天下,儘管曹崛起的速度眼可見,可事實上,最強的兩勢力依舊是袁家兄弟。
所謂先易后難,這麼早就與袁接壤,…乃至兵戎相見並不明智啊。
再說了,袁什麼人?曹最了解…他連老大哥袁紹都不放在眼裏,能看得起曹這麼個宦門之後?能甘心曹坐穩徐州?
這已經不是風險了,這是絕大的威脅呀!
似乎,將下邳城作為曹與袁地盤中間的一個緩衝地帶,是最正確的選擇。
但…曹的顧慮除了袁、陶謙外,還有一人…
正是因為這個人,才讓曹遲遲無法做出決斷。
…
…
徐州,下邳城。
今日,聽聞曹軍沒有即刻攻城,陶謙的病竟有些好轉…
服過葯后,他即刻讓長子陶商去請劉備,他有意將下邳城這燙手的山芋轉到劉備的手裏。
而陶商一邊派人去請,一邊吩咐曹豹在房舍外佈滿刀斧手。
這徐州,陶謙捨得讓,陶商可不捨得讓,在他看來…下邳城短時間不會有事兒!
而他的對手,不單單是明面上圖謀徐州的曹,陶商覺得,劉備的機更加不單純,最近他就與庶人派的糜竺、孫乾走的很近。
今日,正好借父親之口試他一試,若然他敢這徐州印綬,那…就留他不得。
不多時…劉備支前來,看著倚靠在床榻上面煞白的陶謙,劉備當即拱手一拜。「拜見陶公…」
「玄德呀,我都這副樣子了,你就莫要多禮了。」
陶謙手示意劉備坐下…「今日,這裏沒有外人,老夫有幾句掏心窩子的話想跟玄德公好好聊聊。」
唔…沒有外人嘛?
劉備左右環視,的確,這一方住所唯獨陶謙與他的長子陶商,可…住所外呢?
劉備的覺素來準,他的耳朵很大,能聽到數十米外的風聲,他的驚人,能出這四瀰漫著的殺氣…
那潛藏在暗的刀斧手,劉備豈會沒有察覺?
「陶公,你可要保重呀…」劉備拜道…
「玄德公,你看看這天下…」陶謙幾乎是用盡全力發出聲音的,這已經是病重之人的極限,可即便如此,他的聲音依舊不大。
「而今天下分壞,綱常崩潰,能匡扶漢室者非玄德公這樣的英雄不可呀!」
「陶公…」劉備似乎意料到陶謙接下來要說的話,要做的事兒,急忙站起。「陶公且聽備一言,備早就知道,天下之大唯徐州牧陶恭祖最是寬仁厚道、民如子,劉備想,若是連陶公這樣的仁德君子都無法生存的話,那麼…大漢還有什麼希?大漢又要何時才能振興?」
「劉備無尺寸功德,唯有忠勇二字,我助陶公,不單單是救徐州,更是救世道良心,救大漢天下!陶公切莫繆贊…」
一言蔽,劉備再度拱手長拜…
「說得好,說得好…」陶謙顯得有些激,他急忙吩咐:「商兒,快把印綬取來…」
「是,父親。」陶商答應一聲,迅速的從后廳將一個黑的錦盒取出,這錦盒劉備見過,其中裝填的乃是徐州牧的印綬。
劉備正想開口,陶商已經將印綬遞到了他的眼前,陶謙的話接踵而出。「玄德公,現在,我就把這徐州牧的印綬,這徐州五十萬百姓託付給你了…明日我就上奏朝廷,表奏你為徐州牧!」
「不可!往往不可!」劉備豁然倒退…連翻推開這錦盒,儘管…他心嚮往之,可現在,不能…也不敢!
「劉備萬萬不敢!」
「有何不敢?」陶謙指著窗外。「連…連曹那樣的雄都能坐擁兗州,坐擁徐州大半,玄德公為漢室後裔,德行守皆王室風範,為何就不能統領徐州?說是徐州,其實如今也不過下邳、廣陵兩郡之地了呀!還玄德公不要推遲…」
「是啊…玄德公。」陶商很謙卑的舉起印綬,再度遞到劉備的面前。「這徐州牧非玄德公莫屬!」
劉備還是推遲。「我…我不是曹,在下協助陶公是為了救徐州,不是為了圖徐州,陶公…陶公子,請你二人萬萬不可陷我於不義之地?」
唔…
聞言,陶商眼珠子轉,到手的徐州,這麼大的,劉備都不要嘛?難道…此前是錯怪他了?
陶商這邊還在思慮,陶謙卻是苦口婆心。「玄德啊,你就為徐州的百姓想想,擔此重任吧?」
呼…
劉備搖頭,其實他心中太想拿這印綬,他也太下邳、廣陵這兩郡之地,可…現在,他必須克制自己,剋制自己的慾。
「稟曹公…」劉備再度拱手。「我劉備今日有言在此,一旦曹退兵,下邳城轉危為安,在下即刻離去,絕不停留!」
一言蔽…劉備徐徐退去…
這一退,退的是慷慨大義,退的是凜然正氣。
待得劉備走遠…
陶謙方才開口詢問陶商。「商兒,我就說你錯怪玄德了吧?他與曹不一樣,他是仁人君子,不會圖謀咱們的徐州!」
「唉…」講到這兒,陶謙長長的嘆出口氣。「曹軍十日後攻城,以你和曹豹的才幹,不足以守住城池,為今之計,給玄德加派人馬吧。整個徐州,也唯獨只有他能與曹一爭高低!咳咳咳…」
「父親放心…」將陶謙又咳嗽了起來,陶商急忙去拍父親的後背。「孩兒謹記…」
儘管,對劉備的疑心散去一些。
父親的徐州也沒有讓出去,但這並不能就說明他劉備的忠義…還需要再試。
可陶商還是有些擔憂,擔憂劉備是偽裝出來的…
陶商徐徐退出此間屋落…
曹豹早就等在這邊。「長公子…為何不『摔杯』呢?」
呼…陶商輕呼出口氣。「劉備仁義,不忍得徐州,不過…為了確保萬無一失,我打算再試他一試,這次你去…」
說話間,陶商將徐州牧的印綬遞給了曹豹。「你就說,白日裏是我父親考慮的不周全,如今是夜深人靜,若然玄德答應此印綬,你曹豹與所有徐州兵、丹兵均聽其號令!你就說這是父親安排的…」
講到這兒,陶商角一撇。「我倒要看看,這劉備是真仁義,還是偽君子!」
念及此,一抹在陶商的眼角驟然浮現。
而此刻的劉備早已退回館驛,孫乾早就等候於此…
「主公,徐州兵大部已經功策反,如今…他們均效忠主公。」孫乾悄聲講道。
徐州兵大多出底層民眾,與庶人派關係最是切,有糜竺、糜芳、孫乾的相助,拉攏他們並不難…而這是劉備要謀取下邳城的第一步。
至於第二步,則是分化丹派,讓關羽、張飛、趙雲以將領的份滲丹派的將領中…樹立威!
除此之外,徐州部的名士派也要積極拉攏…
呵呵,在劉備看來,陶謙讓徐州他不敢要,要了也覺得不踏實,反倒是自己手謀下來的,心安理得!
「按計劃進行,務必小心,不聲!」劉備的話還是一如既往的平淡,他的面頰上沒有半分喜,他的眼眸永遠就好像是湖水一般——清澈、寧靜,波瀾不驚。
…
…
下邳城外,曹營大帳。
此刻的曹正面凝重的提出他的顧慮。
「志才、公達,我從來就不擔心陶商,留下下邳城與廣陵郡做淮南的緩衝地帶也並非不可…只是…」
曹頓了一下,旋即才念出了一個名字,一個讓他頗為重視的名字。「只是…劉備在下邳城呀!此人素有大志,我料定他背棄公孫瓚投靠陶謙必有所圖…」
「這一對陶家父子雖不簡單,但未必是他劉備的對手,若然這下邳城歸於劉備,那…」
「主公是擔心劉備做大?」荀攸反問…
「沒錯,我與此人討董時期結識,他腔中滿滿的英雄氣概,我從未小覷過他…而他或許是比袁更可怕的大患!」曹將心頭想的娓娓道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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