兗州,陳留郡,蔡府後院。
「哐,哐,哐…」
不斷的有打鐵聲傳來,自打第一塊兒鋼被典韋功鍛造出來后,這裡熔爐又添了三個,原本僅佔一個院落的鍛造基地,增設為三個院落。
這都是陸羽吩咐的,他對鍛鋼的支持可謂是不餘力…
除此之外,鍛鋼實驗基地又調配來不新的匠人,均是龍驍營最傑出的鐵匠…
整個後院已經從原本的五、六個匠人,增設到二十、三十個匠人。
因為鍛鋼的技藝還並不,功率大概只有百分之三十左右,故而,陸羽還沒在龍驍營的鍛造坊開始大規模鍊鋼。
這也是為了儘可能的不要浪費那些上好的鑌鐵。
據荀彧所言,曹營這邊的鑌鐵儲備已經見底了。
照理說,這鍛鋼理應是一群糙老爺們的事兒,可偏偏這後院,幾乎每天天一亮就會有一個落落大方、自信俏麗的孩兒趕來這邊…直到日暮降臨時才會離去。
因為四個熔爐的緣故,後院的溫度極其炙熱。
其中,每一天這位姑娘的服幾乎全部被汗水浸,而此間的塵灰也將那白皙的面頰…染得灰濛濛的,宛若一個鄉下丫頭。
此間的所有匠人都知道,乃是曹公的長,蔡琰姑娘的弟子——曹沐!
因為陸羽的緣故…是鐵了心要學鍛造。
陸羽哪裡能攔得住這位曹府的大小姐,索就讓去後院跟這些匠人們學…
讓陸羽意外的是,這丫頭還有手段的,愣是拜師典韋,讓典韋親自教。
不過,憑著那細胳膊細,別說是鍛鋼了,就連個鐵塊都搬不。
原本以為…這丫頭興勁兒過了,就知難而退了。
可沒曾想,像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不搞懂這「百工·鍛造」科目是決不罷休。
「典師傅?這次的火焰溫度控制在藍白是麼?」
曹沐一邊觀察著熔爐的鐵,
一邊詢問典韋…
「對,是藍白,風箱正在增加溫度,要讓他變純白。」典韋耐心的解答道。
說起來,這位一貫大大咧咧的古之惡來,面對曹沐時竟罕見的很耐心,至於緣由,曹沐每天來這邊時,總能從曹府一些上好的狗。
而典韋最喜歡吃的就是狗了…
一來二去,自然與這小姑娘打一片。
「那這次鍛造就與第一百四十三次鍛鋼時的溫度一樣了,也是由藍白變純白…那次的鍛鋼可是功了的。」曹沐一邊說話,一邊將這些容記錄在手捧著的竹簡之上。
搬不鐵、鍛不了鋼,不代表就不能去學鍛造…
典韋是用經驗鍛造,而就把典韋鍛造時的每個細節全部記錄下來,什麼時候用多溫度,風向增溫的速率,還有鑌鐵在熔爐中對應的變化,事無巨細…一一記錄下來,回去再慢慢的總結。
事實證明,這樣的做法對鍛鋼大有裨益。
為何這次鍛造功?為何這次鍛造失敗?兩次失敗中火焰與鑌鐵有什麼相同的反應?功的例子里有哪些是相通之!
正因為曹沐那細緻微的總結,如今的鍛鋼已經規避了至三十種錯誤,功率從原本的兩多一點提高到了三。
當然了,這個時代沒辦法去衡量溫度,甚至…外界的溫度、風向、雨雪都會對熔爐的火溫產生影響。
但…眾所周知,火焰是有八種的——即紅、橙、黃、綠、青、藍、白。
如果再引申下去,在理學中,火焰是質的原子,撞擊磁場的頻率不同,產生的波不同;
單位時間轉換外來能量的能力不同,共計會產生八種;
不同原子間電子軌道的弧度不同,反的也不同,所以我們會可見不同。
當然…這些理知識,典韋與曹沐不可能了解。
他們只知道,在熔爐里火焰的不同對應的是不同的狀態與溫度,而這很有利於曹沐的記錄。
這套「控火之」已經足足記錄了七十多個竹簡,而這個數量還在不斷的增加。
就在這時…
「咦…」
典韋猛地抬頭,鼻子很明顯的了一下。
曹沐有些詫異,要知道,典韋在鍛鋼時,那幾乎是全神貫注,外界再大的聲音他好似完全聽不到,而這個氣味兒…
曹沐的小鼻子也了,好香啊…這種香不同於熏香、不同於香囊,是那種醇香的覺,讓人食指大,肚子竟都有些「咕咕」了起來。
「這是…」
不等曹沐回過神兒來,只聽得院落外,「踏踏踏」的腳步聲從四面八方傳了出來,似乎…他們奔向的是隔壁一間院落…
蔡府很大,前庭後院,足足有八、九個院子,而曹沐印象中…
似乎除了正堂、陸羽的寢居、蔡琰師傅的寢居、還有專屬下人的院落外,其餘院子基本上都是空著的…
而隔壁那一間也是空著的呀…
還在思索,外面的聲音越來越大。
「還愣著幹嘛?快去看哪…陸羽公子在榨油呢,他說這是純天然植油…哎呀,可香了!」
「快去,快去…隔著老遠就聞到這香味兒了,真想嘗上一口啊!」
「陸公子說了,今日府邸護院、丫鬟、雜役每人都送上一小桶…」
「哎喲,話說回來,這玩意除了香?還能幹點啥呀?」
一句句的議論聲傳出…
陸羽正在隔壁的院落里榨油。
這一邊,兩間院落打通為了鍛鋼實驗基地,隔壁的一間院落閑著也是閑著,陸羽索就改了油坊…嘗試著去榨油。
其實,榨油並不難…
比如榨芝麻油,也就是這個時代所謂的「胡麻子」油,可以用《齊民要》中的方法——「煎麻油,水氣盡無煙,不復沸則還冷。可手攪之。得水則焰起,散卒不滅。」
說人話——就是一個字:炒…
這與油的提煉方法頗為相似,這對於陸羽雇傭的這些伙夫而言是小菜一碟。
不過…他們很意外的是,之外?這胡麻竟然也能出油?好神奇啊…
當然了,神奇的事還在後面…
據《農書》、《天工開》的文獻記載,陸羽簡單的繪製了一套木製榨械。
由匠人完,以此來從「油菜花籽」、「茶籽」、「紅棗」榨取油分,原理其實就是利用木楔產生的巨大力將油榨出!
在大漢,炒油已經出現,可榨植油還很罕見,最早的榨取植油還要往後推移到東晉時期。
正常來說,胡麻每石可得油四十斤,油菜花籽每石得油二十七斤,「茶籽」、「紅棗」稍微一些,也有十幾斤。
不過…因為經驗並不富的緣故,此時的陸羽得油量基本上得打上一個折扣。
「好香啊…」
典韋的鼻子特別靈,這子比狗還香的香味兒,屬實不了。
曹沐則是小聲嘀咕一句。「這陸羽…又再搞些什麼名堂?」
眼眸向隔壁的院落,可僅僅只是一眼,曹沐搖了搖頭,是一個做事有始有終的姑娘,既決定要學鍛造,那就一定要把鍛鋼這一項做到極致…
當即收回了心神。「典師傅,風向已經許久沒了,熔爐鑌鐵的反應似乎有些不對…」
這一句話直接把典韋,連帶著一干匠人的思緒給收了回來…
這時候大家才意識到,他們還在鍊鋼。
「典師傅,諸位師傅,你們多半也知道,這上好的鑌鐵本就昂貴且稀,咱們這邊是煉一塊兒一塊兒,故而…還是要珍惜一下的。」
呃…
這話無疑是提醒大家。
隔壁再香也與鍊鋼無關,這麼貴的鑌鐵材質每一塊的浪費都是暴殄天啊。
「曹姑娘說的是…」一名老匠人蹲下子,收回心神再度投了對鑌鐵的觀察之中。
而包括典韋在的其它諸人也迅速的回到了各自的崗位。
「熔爐呈白火焰,鑌鐵通紅,有鐵皮掉落…生鐵正在與鐵相融發生反應。」
有匠人大喊一聲,曹沐仔細的觀察了一番后,提起筆一一記錄了下來。
得虧他是子,心細,匠人們說的簡單,可記錄的卻是頗為細緻——
——「態鐵與生鐵相融,生鐵表皮從外到開始落,產生白氣,火焰溫度與狀態呈白…」
…
…
人言酒香不怕巷子深,可這榨油的香味兒完全不亞於酒香。
「孔明,看到了沒?這就是榨油!」
陸羽指著那些…正在從木製械中榨出的滴滴油脂,提醒諸葛均。
諸葛均看的是目瞪口呆,他以前只聽說過熬制魚油、大火炒油…可,用木製械榨這些菜籽油,屬實是第一次看到。
當然…
此間閣院,第一次看到這植油榨取的又豈止是諸葛均一個。
不過一個上午的功夫,整個院落圍滿了人…
除了蔡府的下人外,蔡昭姬也早就趕到這邊,目瞪口呆的著那香氣撲鼻的不明,除了蔡昭姬之外,還有荀彧、夏侯惇、曹純…他們都聞香而來。
不誇張的說,整個陳留郡的東城都聞到了這裡的香氣,出於好奇,誰不想來看看,陸功曹在搞什麼名堂?
只是,能進來蔡府的畢竟是數!
「你這是啥呀?這麼香?」匆匆趕來的夏侯惇,有點不了這個味道,連忙問道…
「油!」陸羽如實回答,似乎覺得格有點不夠,又補上一句。「胡麻餅樣學京都,面脆油香新出爐。」
霍…油箱?出爐?
夏侯惇撓了撓頭,他心裡琢磨,能不能說人話。
一旁的荀彧一縷鬍鬚,好奇的補上一問:「這油?除了香氣外,還能做什麼?」
荀彧對香味兒很敏,所謂荀令留香,他隨攜帶的香囊里有超過三十多種香料…
可似乎,沒有一種能比得過這油的香味重,特別是胡麻油…簡直香氣人!
說起來,今兒個一早荀彧本是要回鄄城的,可因為這香味兒,他特地趕來了蔡府想要一窺究竟。
這個嘛…
陸羽微微一頓,下意識的口。「能吃啊…炒菜吃,炸魚吃,煎吃!」
吃?難道不是喝嗎?
這個時代,還沒有炒菜、炸、或者煎的概念,荀彧下意識的覺得這玩意是啊,怎麼能用「吃」來形容呢?應該像是水一樣去喝、去飲用吧?
不等荀彧繼續開口,陸羽的聲音已經傳出。
「今兒個難得各位來到我這兒,這樣吧,我就給諸位一手!」
別看陸羽現在是在榨油,可實際上,他是為了未來的油炸螞蚱做準備,當然了…除此之外,陸羽還有一個想法。
所謂榨油,低商的人榨的才是油?高商的人,榨的是人世故!
陸羽有個想法,他想要借著這油炸螞蚱的機會,壟斷老曹這邊的油坊,讓所有人都知道油這玩意能炸螞蚱,而螞蚱能果腹!
如果能做到這一步,那距離順理章發整個兗州的軍民、百姓去全民捕蝗就簡單了。
陸羽始終惦記著這所謂的「六月,七州蝗!」
要知道,蝗蟲的危害是很大的,兼之大旱將至,除非能在它們尚於蟲時期將之扼殺,否則真的繁衍起來那數量驚人,十萬鴨軍也無可奈何。
而且,長的蝗蟲一旦聚集,他們會釋放出揮發化合「苯乙腈」,而蝗蟲在遭遇攻擊時會立即將「苯乙腈」轉化為劇毒化合「氫氰酸」。
可以這麼說,等這些蝗蟲發育起來了、災了,吃是別想吃了…驅趕也極其困難。
辦法,就只有趁著他們蟲或者發育時期,將他們抓住,一鍋炸了,當然…如果一鍋炸不下的話,那就兩鍋。
只不過,這樁事兒…陸羽一個人是做不到的。
必須有一些合伙人,而荀彧、夏侯惇、曹純他們,有的人手上有兵,有的人手上有權,大小長短倒是剛剛合適。
說起來,至於興建油坊、人世故這一環,其實陸羽不差這點兒本金,主要是想借著這個機會讓夏侯惇、荀彧、曹純他們也都能捎帶著賺上一筆…
場上有句話——你有我有,大家才能做朋友,沒有利益的捆綁,如何…讓彼此間的關係更進一步呢?
至於分出去點錢,陸羽還真不在意,雨拉。
只要能讓大傢伙兒勠力同心渡過蝗災,連帶著,大家變捆綁在一條船上的螞蚱,那一切就都不是問題了。
似乎…因為陸羽的話,大傢伙兒還有些詫異?
一手?啥一手?
陸羽想哪一手啥?
不等他們細想,諸葛均直接給陸羽遞來了一口大鐵鍋…
沒錯,正是大鐵鍋!
按照歷史的記載,漢代就沒有大鐵鍋,這年頭的鍋稱為「鑊」或者「釜」,都是蒸菜、煮飯用的,本就沒有炒的概念!
這口大鐵鍋是陸羽前幾天專門讓典韋空幫著鍛造的。
當然,大鐵鍋問世,在場所有人均是一愣。
「這是什麼?」夏侯惇當先好奇的問道,第一印象,他竟然覺這大鐵鍋是一個盾牌。
咳咳…陸羽敲到了下鐵鍋的背面,然後咧一笑。「這東西做鍋,專門炒菜用的,待會兒你們就知道,這玩意能幹嘛了!」
說著話,陸羽招呼諸葛均,「孔明,去把我準備好的臘與韭菜拿來。」
韭菜起源於大華夏,《山海經》載:河北、陝西山野多韭!
可見,從很早的時期起就有韭菜了,而臘更是周朝時期就風靡一時…
今兒個為了展示這植油的妙用,拉這些個韭菜…啊不,是拉這些個文武坑,陸羽必須要一手廚藝了——韭菜炒臘!
是時候表演真正的技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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